馮婦人笑著進門來，“客人，你的馬已經在馬廄里安置好了，樓上客房里的被褥都是新換的，保證讓你睡個舒服覺。”

        “好，多謝！”白露晞點頭。

        廚房里傳來一把粗獷的男聲：“老婆子，進來添把火！”

        “哎，就來。”馮婦人招呼了兩句就進廚房忙去了。

        不多時，馮婦人端來一大盤油光噴香的紅燒肉和一壺小酒，笑容可掬：“客人，小店沒什么可招待的，今晚的紅燒肉做得還可以，你嘗嘗，如果有什么需要盡管說，我們馬上去準備。”

        白露晞盯著面前滿滿一大盤肉，眼睛發直，吞了口口水，“老板娘，我吃不了這么多……”

        “沒關系，你盡管放開了吃，本店別的不說，肉食管夠。”

        “既然你這么說了，我就不客氣了。”

        白露晞夾起一塊紅燒肉正要放進嘴里，發現對面的馮婦人一直盯著她笑，神情詭異，像是帶著某種期盼似的。

        “那個，空腹吃太油膩對胃不好，老板娘可否再幫我炒幾樣清淡的小菜過來？”

        馮婦人見白露晞放下筷子眼中劃過一絲失望，轉瞬即逝，笑容擴大了，“好，馬上就去，客人稍等。”

        一步三回頭，嘴里發出輕微地“嘖嘖”聲，似在惋惜白露晞沒有吃那美味的紅燒肉。

        再出來時，馮婦人手里端著一盤青菜，身后跟著個須發半白的魁梧漢子，半敞胸襟，肌肉黝黑結實，一看就是個常年干力氣活的人。

        馮婦人介紹道：“這是我老伴，也是這里的老板，廚房的活都是他做的。”

        “哦，馮老板好，借你的地兒打擾一宿了。”白露晞客氣道。

        漢子沒發話，馮婦人緊接道：“我們打開大門做生意，來的都是可，歡迎都來不及，哪有打擾一說，盡管把這里當自己家就好。”

        “你快嘗嘗我家的手藝，很多客人嘗過都說好，想再吃都吃不到的。”

        白露晞拿起筷子，這盤青菜明顯炒得不盡心，黃葉子和爛菜梗混在一起，水汪汪的一盤清水里浮著幾滴油腥，比起旁邊那盤真的難以下咽。

        “吃肉，快吃肉，肉好吃極了！”馮婦人熱情地勸道，對她家肉極力推崇。

        被兩雙眼睛這么注視著，白露晞感覺壓力很大，突然想起來，“兩位老板，我車上有新鮮的瓜果，是從路過的村民那里買來的，你們店里需不需要，我可以便宜點賣給你們？”

        兩夫婦對視一眼，馮婦人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便宜點好，我們就買些，不過，我們身上沒有碎銀子，只有這個……”

        說著，馮婦人從衣袖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銀元寶，在手上晃了晃，頗為耀眼。

        “嗨，不打緊，我可以找碎銀子給你們，只要你們能買。”白露晞憨憨地，就是不想動筷。

        “當真？”馮婦人眼睛一亮，“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元寶，你真有銀子找得開？”

        “有的有的。”白露晞非常土豪地拍拍腰間的大荷包，“我領你們去馬車上看看。”

        “你菜還沒吃……”

        白露晞急忙拉著婦人往外走，“生意人做生意才是大事，吃飯不急，銀子照付，先去挑瓜果，你挑多少我送你多少總可以了吧。”

        馮婦人眼中劃過一絲陰戾，瞟了身后的漢子一眼，漢子陰沉著臉，端著紅燒肉回到廚房去了。

        白露晞暗松了口氣，說實話，肚子很餓沒錯，但是對著那肉總下不去了筷，心里膈應得慌，這才七找八找些理由唐塞。

        馮婦人挑了一籃子瓜果，白露晞再送她一籃，虧本也不在意，就是在她打開荷包找銀子時，馮婦人的頭都快貼到她臉上了，瞄著錢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那嘴臉完全不像一個樸實的鄉村婦女，倒像是見錢眼開、貪得無厭的賊婆子。

        等等，賊婆子？！

        大腦里一道白光閃過，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但是現在突然說走好像不太合適，說不定是自己太多心了，而且兩夫婦也沒對她怎么樣，盛情好意招待，總不能傷了人家的心。

        糾結，吃一口甜瓜繼續糾結！

        “客人，山里天氣涼，快進店來！”馮婦人的聲音聽著格外親切，就像招呼自家孩子一般，很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

        白露晞內心的疑慮和戒備打消了一點，在這么個荒郊野嶺，人本能的想貪圖點溫暖，能吃得上飯住得上店是件很奢侈的事，其他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回來了。”門外進來一個身材壯實的青年人，個子不高，頭纏白汗巾，身著虎皮衣，肩上扛著一個大麻袋，可能是蹭到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麻袋上有幾塊黑紅黑紅的污跡，在燈光下很顯眼。

        “大虎，此行可有收獲？”馮婦人上前迎接。

        被叫大虎的青年人并不理會馮夫人的詢問，將麻袋甩到地上，沖著廚房大嗓門子喊：“老爹，食材到了。”

        然后對著馮婦人沒好氣道：“把肉給我端上來，我快餓死了。”

        馮婦人連聲應承：“哎，哎，你快坐下好好休息！”

        “快去，聽到沒？！”大虎大力推搡著馮夫人，動作粗魯，表情相當嫌棄。

        一轉眼，看見客堂里坐著個人，不覺眼神凝聚，帶著兇狠的目光打量。雖然白露晞外出都是中性打扮，一般看不出女子身份，但她模樣長得清秀，身量嬌小，平常衣物并不能為她遮掩多少。

        白露晞無視，繼續喝茶。馮婦人端出兩大盆肉，大虎饞得口水直流，狼吞虎咽，吃得滿嘴流油，地上的骨頭一根根地堆起，很快一盆見了底。

        馮婦人欣慰地看著他吃，眼神慈愛，一邊遞水一邊道：“多吃點，別噎著，還有好多呢，沒人跟你搶。”

        大虎連著盆子一起舔干凈，活像個從地底爬出來的餓鬼，連咀嚼都沒有直接往肚子里塞，更像一頭撕咬獵物的禽獸，最后連骨頭帶肉一起吞進肚，馮婦人的眼神越發慈愛了，臉上的表情比吃肉的兒子還心滿意足，仿佛做了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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