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匪毫不在意鼻子、嘴角被打出的血，在地上打滑地想要逃跑，怎奈越掙扎越無用。

        “他奶奶的，到底什么東西把你嚇成這樣？”胖匪四下尋找，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鬼呢？在哪里？出來讓老子好好瞧瞧！”

        “就說是你沒用，膽子比老鼠還小，明兒帶你去食窟見識見識！這世上哪來的鬼……”

        話還未說完，胖匪瞥見廋匪舉著一把大刀砍過來，急忙閃躲。

        “你瘋了！我——你也敢砍？！”

        一邊躲一邊找東西抵擋。“你他娘的真瘋了！”

        瘦匪不管不顧，眼神逐漸瘋狂，邊砍邊絮絮叨叨：“我殺了你，女鬼！我殺了你，……”

        看瘦匪像殺紅了眼似的，胖匪這才意識到真不對勁，操起一根棒子“呼”了一棒，眼見瘦匪頭上都出血了，紅液順著額頭流了一臉，可他像察覺不到痛似的，依舊惡狠狠地沖胖匪砍來。

        胖匪正要喊人，突然看到廋匪身后晃過一個紅色身影，看不清臉卻能深切讓人一瞬明白那是什么。

        真、真有鬼啊——

        此時的他內(nèi)心恐懼如大海咆哮，偏偏喉嚨里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動彈不得，瘦匪一刀砍在他的肩上，血流如注。

        疼痛讓胖匪清醒一些，一把推開瘦匪，舉著棒子一頓胖揍，把瘦匪打得“哇哇”亂叫，兩匪互相廝打殘殺，直至深夜。

        奇怪的是，動靜如此大，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任何人有反應(yīng)，仿佛其他人都聽不到、看不到，或者視若無睹。

        天未亮，運(yùn)送“食材”到食窟的匪嘍啰途經(jīng)此處，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這味道太過新鮮，忍不住探頭查看，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血汁四濺、殘肢遍地，明顯是發(fā)生過人為廝殺。

        匪嘍啰畢竟見過大場面，定了定神，走過去細(xì)看，血肉都極為新鮮，有的部位尚有余溫，環(huán)顧四周，沒發(fā)現(xiàn)其他人，想來應(yīng)該是私下斗毆所致。

        “嘿，拿到廚房讓他們燉著，早飯就有香噴噴的肉吃了！”說完，匪嘍啰將地上的肢體悉數(shù)撿起放到拖車上，徑直朝伙房樂呵呵地去了。

        白露晞現(xiàn)出一抹魂體，眼神冰涼，“都道惡鬼害人，可有些人心比惡鬼更毒更可怕。”

        早飯有沒有吃成尚不說，幾乎全寨的人都知曉了匪嘍啰被一只斷手橫穿了胸膛，死不瞑目地躺在一堆殘肢斷體里，畫面惡心得不行，一溜的悍匪吐得上氣不接下氣。

        馮汝氣得暴跳，下令嚴(yán)查，可誰都毫無頭緒，殺人不過頭點(diǎn)地，一刀就完事了，又不是天生屠夫、變態(tài)，誰會做成這幅恐怖場景。

        終于有人提出：“大當(dāng)家，我看最近死的人都邪門得很，要不，讓小的去請個道士做做法，驅(qū)驅(qū)邪？”

        馮汝怒喝：“哪個道士會來土匪窩驅(qū)邪？你腦子被驢踢了？！”

        馮汝不信邪，但寨子里接二連三地死人，導(dǎo)致人手不足，恐怕會耽誤食材的準(zhǔn)備，鬼四那邊怪罪下來可不是小事。

        “飛鴿傳書給張葛，命他務(wù)必帶個道士回山，去去邪也好。”

        山下城鎮(zhèn)自是比土匪寨子熱鬧、新鮮，不說酒樓美肆，光是怡紅院里的姑娘就夠讓人流連忘返了。

        張葛見慣了粗俗如男人的女人，如今到了這溫柔好地方自是享樂無比，整日飲酒作樂，花錢如流水，好不痛快，突然接到飛鴿傳書，還當(dāng)真愣了好久，一時分不清夢境現(xiàn)實(shí)。

        “那娘們兒沒事找事，平白無故請個道士作甚？”

        張葛嫌麻煩，在街上隨便截了個道士打扮的江湖術(shù)士，給了錠銀子騙他上山，還偷摸著把怡紅院的新相好帶進(jìn)了寨子里，隱蔽地安頓在一個小木屋里。

        道士名曰北歸道人，自稱有驅(qū)邪降妖的通天本領(lǐng)，更有妙手回春的醫(yī)術(shù)，且價錢合理，此次答應(yīng)張葛上山，也是因多日未開張，手頭非常緊，有生意上門自然少了份警惕，等到了九頭寨才發(fā)覺問題大了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老道，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了吧，閉上你的嘴巴，乖乖做好你的事，事后少不了你的好處，明白嗎？”

        面對張葛的威脅，北歸道人有苦說不出，后悔莫及，“張大爺，你是我祖宗行不行？小道人……哦不對，小人真沒什么本事，平日里就靠耍耍嘴皮子騙兩小錢，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小人吧！”

        張葛瞪他，“老子早就知道你是個騙子！”

        北歸道人皺成苦瓜臉，“小人真治不了鬼啊！”

        “你以為老子信鬼？！要你去治鬼？！老子殺人如麻，惡鬼見了都要躲！你就照著你平時的混法做做樣子，只要把大當(dāng)家的瞞混過去就行了。”

        “只要事成，您當(dāng)真會放了小人？”

        “放，肯定放！我親自送你下山！”

        張葛拍著胸脯答應(yīng)，內(nèi)心嫌棄，一身老骨頭還不配做食材！

        北歸道人面上相信，實(shí)則盤算著盡快跑路。

        兩人做著表面功夫，內(nèi)心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對于人心惶惶的土匪們來說，北歸道人無疑是一根救命稻草，他們?nèi)�都上趕著巴結(jié)，只要能讓寨子里的邪門事平息，各種好酒好肉的供奉。

        北歸道人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受歡迎，阿諛奉承誰不喜歡聽，受人尊敬誰不想要，關(guān)鍵他帶來的那些不值錢的護(hù)身符、法器之類的全都被哄搶著賣出去了，太識貨了，簡直！

        “哎呀呀呀，老道人這回賺大錢了，數(shù)數(shù)，多少錠銀子……”用道袍裝著的一堆碎銀子此刻在北歸道人眼里全都閃著金光，“嘿嘿嘿，再畫幾張符還能賣更多，發(fā)財了！發(fā)財了！”

        背后一道影子一閃而過，一陣?yán)滹L(fēng)激得北歸道人老骨頭一顫，抬起頭四下瞅了瞅，沒發(fā)覺有任何異常，許是門縫里吹來的風(fēng)罷了，北歸道人抖擻兩下身子，再次沉浸到數(shù)銀子的愉悅中。

        屋子的一角陰影里，有一個長發(fā)披散的身影立著，一動不動，似是默默地注視著他，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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