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為一縷黑煙，悄悄潛入古墓，沿著古墓四周查探，并未有異常。古墓內的陳設很簡單，正前方一張寬大的石床，連帷幔都沒有，四角巖壁上各掛一盞長明燈，映得古墓如同白晝，石床后不遠處有砌有一池，碧波蕩漾，似是蛇妖沐浴之所。

        幾乎每一塊磚都被敲過了，唯有那汪碧潭，清清泠泠地深不見底。白露晞站在池邊盯了一會兒，隨即一頭扎進水里，她如今已是鬼魂之身，有何懼哉！

        王大黃回到渭城，將所見所聞都告訴了柳員外，極力夸贊馮府的豪華和闊綽，當他把帶回來的金銀玉飾拿出來的時候，圍觀的人全都驚羨不已，贊不絕口。

        柳員外既高興又膨脹，對著眾人的贊揚和恭喜聲笑得合不攏嘴。柳小姐拿著婚書更是喜極而泣，當寶貝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四郎沒有騙我，四郎也在等著我……”

        丫鬟：“小姐，這是真的，大黃說姑爺正在趕回府，過幾日便到，親家讓我們過去商議婚事呢。”

        柳小姐羞得臉通紅，嬌嗔道：“姑爺可是這么早就叫的？莫讓別人說我們不識禮數！”

        丫鬟哪能不知小姐的心思，笑道：“是是是，遲早的事嘛，姑爺有功名在身，小姐將來可是官家夫人，自不會與我這等小民計較了。”

        “就你會說，還不快去催促爹爹快些啟程！”

        “遵命。”

        望著丫鬟離去的背影，抱緊手中婚書，柳小姐一顆心充滿了甜蜜和期待。

        柳員外為了不讓馮府看輕，幾乎派出了全府的家仆，扛著幾十箱嫁妝，跟著兩名媒婆，浩浩蕩蕩地前往鳩之山。柳小姐執意要跟去，柳員外本意也要同去，無奈年老體衰，只得千叮嚀萬囑咐女兒，見著馮府太姥爺和太姥夫人莫失了禮數，盡早回信。

        春光明媚，幾十號人的送親隊伍，每個人都喜氣洋洋，轎子里的柳小姐抱著一疊畫卷不松手，心情忐忑、激動，想著即將見面的情郎，這一路的顛簸和辛苦也不算什么了。

        “四郎，四郎，你也如我這般心情么？”

        行至鳩之山腳下，地界越發的荒涼，甚至連人煙都不見，媒婆不安地問帶路的王大黃：“大黃兄弟，你這方向沒錯吧？這里怎么也不像是大戶人家住的啊？”

        王大黃也有些奇怪，按照他的記憶，方向肯定沒錯，就是這地方好像對又好像哪里不對，只能硬撐道：“再往前走走，馮府的人肯定就在前方迎接，我們這么多人還怕啥？”

        再往前走就是上山了，媒婆這老腿可走不動，正待喊歇息，突然從四面八方沖出一群持刀的悍匪，口中叫囂著：“終于來人啊，啊哈哈哈哈，兄弟們，干活了！”

        “強盜啊，快跑啊！”媒婆嚇得拔腿就跑，被土匪一刀投中胸膛，一擊斃命。

        剩下的家丁慌忙中反抗，可惜武器和力氣方面遠遠比不上久經廝殺的悍匪，刀光血影中，丫鬟趁亂護著柳小姐往山上跑。

        “小姐，快點！”

        可憐一直待在深閨里的柳小姐哪里遇到過這種事，早嚇得不知所措，抱著畫卷跟著丫鬟跑，跌跌撞撞，狼狽不堪。

        兩個眼見的悍匪跟過來，兇神惡煞：“這里都是我們的地盤，看你們往哪里逃！”

        丫鬟護在柳小姐身前，被悍匪一刀捅了肚子，柳小姐當場嚇癱，另一個悍匪追上去對著她的臉當面劈下，柳小姐甚至來不及呼救就血流一地。

        悍匪搶過畫卷打開一看，立馬嚷嚷著罵道：“她娘的，抓得這么緊，老子還以為是什么值錢寶物，就這破畫？害老子白忙活！”

        “沒幾兩肉，但也能充點食材。”

        “走，搬人上山。”

        滿地的尸體和幾十口嫁妝箱子被土匪們搬走，只留下一地的血跡和一臺歪倒的大紅轎子，仿佛之前的喜慶如一場夢，瞬間凄涼、悲愴。

        白露晞在水里游了很長時間，當她以為魂體撐不住的時候，終于浮出水面。原來這條水道通往鳩之山北面的密林，有一條像是被蛇軀碾壓蹭出的小路，蜿蜒曲折，直通山下。

        在山里游蕩時，發現九頭寨設了陣法，以她現在的力量根本進不去，倒是食窟里的怨氣不受陣法影響，盎然如火。白露晞上前偷吸怨氣，重鑄殘魂，待足夠支撐魂體時才停止，伸手觸碰花瓣，花莖消散，片刻不留。

        “從此，你與世間所有的美好無緣了。”

        白露晞握緊手，不后悔，也沒有后悔的時間。來到畫卷遺留的地方，揮手起風，畫卷一一展開，如場景重現，滿卷柔情，極致動人。

        可笑的是，如此眷侶畫面竟染上了殷殷血跡，怨氣深重，久久不散。

        “滿腔情思無處訴，徒留遺恨在人間。”白露晞望向罪魁禍首鬼四的老巢，“一個作惡多端滿手血腥的妖怪，怎么敢去招惹、傷害懷春的少女心？不怕遭天罰嗎？”

        畫卷抖動如篩，似在回應，白露晞召回畫卷，“蒼天無眼，天若不懲，我便來做，只要我在天地間尚有一息之存，他們必死無疑。”

        回到地洞的出口，遠遠地看著那根人形木樁，她只要靠近就會被反彈，可見是針對她而設，且妖力強大。思索良久，白露晞試探性地釋出一絲怨氣，游游蕩蕩地悄悄靠近，像草履蟲碰一下就快速縮回，如此來回，從各個方面逐一嘗試，漸漸的，那人形木樁似是適應了怨氣的存在，吸了一丁點，再全數彈回。

        白露晞收回怨氣，嘴角露出一絲邪笑，沒關系，來日方長，只要有破綻就能攻破，哪怕花的時間長一點，而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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