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晞抱膝蹲下，頭深深埋進膝里，都做鬼了，臉皮什么的就不要了！騰地站起，飄回古墓，跳進清潭。

        眉黛的大蛇頭從清潭里冒出來，一下聞到野味燒烤的香味，蛇眼看向另一邊跪得端正的女鬼，瞬間明白她的意圖。

        慢悠悠地滑到烤熟的野味前，蛇頭靠近舔了舔，一口吞下，“嗯～味道不錯！”

        等胃里的東西消化得差不多了，轉頭看向旁邊的女鬼，閑閑地，問：“說吧，想求我何事？”

        白露晞耐心地等待，就為了這句話，連忙恭敬地稱呼：“眉姐……”

        眉黛抬起了蛇頭，蛇眼里透著新奇、疑惑和不解，白露晞繼續道：“其實我一直都很敬仰你，美麗大方、心善仁慈、法力通天，不僅仗義救我于魔爪中，還收留我這個無家可歸的鬼魂，屬實是在下的大恩人……”

        “停，你到底想說什么？”

        白露晞干吞了下，“人間有句話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您的大恩無以言報，在下……”

        “少拽酸文，說人話！”眉黛有些不耐煩了。

        “我想拜您為師，跟在您身邊做牛做馬都行，請您不計前嫌收下弟子！”白露晞拜服在地，略感不齒。

        眉黛化為人形，看白露晞的表情相當復雜、難解，“我記得你今天之前還給我下劇毒，想反咬一口來著，怎么？這才多久你就改變主意了？對我感恩戴德了？”

        白露晞暗棄自己，馬上畢恭畢敬：“下毒是完全沒有的事，我隨口胡說的，我發誓，絕對沒有要害您的意思，我已經做了深刻的反思，痛定思痛，再也不在言語上沖撞您！”

        “是嗎？”眉黛明顯不信，上下打量她，甩尾斜靠在石床上，眼神冷冽，“我從不收徒，你也不例外，若無其它事就出去，老娘可沒心情看你表演話本。”

        “不收徒也行，請眉姐指點指點我如何修復魂體，如何提升戰力，我需要變強，變得足夠強大去對抗魑魅魍魎。”

        “說你不自量力還真不自知，四鬼的力量超越你的認知，連我都不敢與他們正面為敵，你竟然要去對付他們？笑話！”

        白露晞拿出《玄天引雷訣》遞上，將那場決斗的所見所聞如實稟告，并道：“他們共用一個身體，看起來有四鬼之力，其實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意志和想法，可分而化之。我已經找到對付他們的方法，需要更強健的魂體來支撐，但我初當鬼，很多都不懂，也沒有頭緒，想請眉姐指點一二。”

        眉黛拿過秘籍，漫不經心地翻了翻，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確是本威力強大的道家絕學，它要人劍合一，通過劍法布陣，心訣引路，才能借來雷霆之力，摧山坼地。”

        白露晞目露亮光，看來是找對路子了。

        “不過，”眉黛隨手將秘籍扔到地上，“練這門功法需要實軀，還要承受天雷的流力，沒有百八十年成不了。”

        “可我看到兩個道人不過三十出頭，他們練成了，還傷了四鬼。”

        “呵，凡人中不乏有天賦者，花個幾十年也能練成一二，但威力遠遠不夠，更何況，你還只是個殘魂體，需要更久，也不一定觸及皮毛。”

        白露晞低頭沉思：“百年太久，十年尚可……”

        眉黛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你說多少年？”

        “十年，只能在十年之內練成。”

        “呵，好大的口氣！”

        “請您幫我，無論用什么方法，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只要能復仇，我都愿意一試。”

        眉黛的長尾擺了擺，莞爾笑道：“不止復仇吧，你的執念是什么？”

        等不到回答，眉黛繼續道：“也罷，都是紅塵過客，指點你一二還是可以的。”

        白露晞感恩拜服，依舊沒有說話。

        眉黛纖細的手指指向空中，一個透明的人形影像出現，隨著人形的緩慢轉動，白露晞能清晰地看到影像里的骨骼和內臟。

        “這是我幾百件蛻皮的一件，我把它化為人軀，你要在極短的時間內滲透它的每一處皮膚、骨骼、內臟，支配它，控制它，成為它，只有當你自如操控這幅人軀，你才能去練《玄天引雷訣》。”

        白露晞伸手去碰人軀，手指穿過了皮膚，沒有任何感覺，驚喜、意外，這意味著她能重新做人？

        眉黛看穿了她的想法，平緩地道：“但它并不能長時間為你所用，不管過去多少年，不管用什么方法，它都不能幫你重新為人，因為它只是一張蛻皮，十年，已是它的極限。”

        白露晞收回手，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自己的，放棄無謂的幻想，“明白。”

        眉黛微微轉向墻角，野獸的尸體堆砌在那邊，血跡未干，“這些都是你殺的？”

        白露晞想了想，如實回道：“是我殺的。”

        “怎么殺的？”

        “在林中野獸途經的地方布置多重陷阱，捕獲而來。”

        “你為何從不送活的野味？”

        白露晞頓住，屬實沒想到眉黛會這么問她，眨了眨眼，小心試探道：“您喜歡吃活物？”

        眉黛似看穿一般，冷笑了笑，白露晞趕緊垂眸，不敢再與她對視，氣氛逐漸冷肅，威壓再次逼迫著半殘魂體。

        “怎么，不忍殺生，還是不忍看著野獸被我活吞？呵，都成厲鬼了，還留著凡人可笑做作的假善和憐憫，無用之輩！”

        白露晞瑟瑟發抖，情緒翻天覆地，沒想到眉黛能這么一針見血地識穿她的心思，更沒想到有那樣的慘死經歷，她還尚留人性，而這恰恰是她最致命的弱點。

        “把這些死物都給我扔出去，連同你在內，明天我要見到活的野味。”

        “是、是。”面對眉黛的發話，白露晞驚恐連連，立馬卷走那些野獸尸體，飛快地逃離古墓。

        戾氣、怨憤、仇恨……所有這些負面情緒才是她的養料和補品，拋棄一切阻礙自己的因素，才能成為一個純粹、完整的復仇體！

        白露晞在古墓門口回望，這么簡單的事她怎么做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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