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消遣
藺博如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情況，說：“那什么，還是我走吧。”
霍明決沒說話，依然看著郁丞。
藺博如穿好衣服，拎著行李箱，怎么來的又怎么離開了。
被霍明決盯著，郁丞也慢慢醒了過來。
“霍總……”清醒過來之后，郁丞的迷蒙和散漫都消失不見了，肩膀塌下去，一股扭扭捏捏的勁。
“滾。”霍明決又說了一遍。
霍明決聲音不大，郁丞卻連魂兒都快嚇掉了。
郁丞是很害怕霍明決發(fā)火的，一來他承受不住那氣勢，二來他擔心霍明決氣壞了身體。
郁丞灰溜溜地走出別墅，門關(guān)上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拿鞋子，腳上只有一雙襪子，好在拿了手機。
郁丞不敢再回頭去找霍明決，只好這樣忍著，慢慢往外走。
別墅區(qū)很大，出租車也開不進來。郁丞走了兩步，被叫住了。
“哎，那個人。”
郁丞看見了藺博如。
郁丞心想：這世界上還有這么好看的人。
第二個念頭又是：原來自己剛剛沒看錯，房間里真的還有第三個人。
藺博如觀察著郁丞，知道郁丞是被霍明決趕出來的。
只是這畏畏縮縮的姿態(tài)，是怎么回事呢？
身上的襯衫廉價，還皺皺巴巴的。白襪子破了一個洞，看起來像喪家之犬。
藺博如說：“你叫什么？”
郁丞沒想到，這明星一樣好看的人物竟然真的在跟自己說話。
郁丞向來無法招架這樣的人，老老實實回答：“我叫郁丞。”
“你跟霍明決，什么關(guān)系？”藺博如揚了揚下巴，居高臨下的。
郁丞趕緊自己在被盤問，但也沒什么不滿，說：“我是霍總的保姆。”
或許是因為喝了點酒，郁丞竟然補充了一句：“我喜歡霍總。”
郁丞臉紅了。
藺博如笑了出來。
郁丞愈發(fā)臉紅了。
藺博如說：“你知不知道這里怎么叫車？uber沒有用嗎？”
郁丞搖了搖腦袋，說：“的士進不來的，這里面的人都有車。”
“那我找個人來接我。”藺博如看著郁丞這笨笨的樣子，心里也沒什么危機感，就覺得這烏龍很敗興，“要不要我?guī)愠鋈ィ俊?
霍明決開車進小區(qū)之后，還走了很久。這人連鞋子都沒有，總不能就這么走出去。
郁丞卻像是被嚇到了，連連擺手，說：“不……不用了。”
他不敢跟面前這么好看的人，坐同一輛車。
藺博如覺得這人沒意思，只是離開之前還要再玩一下。
藺博如湊近了郁丞，問：“喂，你跟我長得很像，該不會是我的替身吧？”
·
一回到家里，手機就響起來了，是妹妹打過來的。
郁丞接起來，聽見妹妹在那頭說：“哥，你怎么一直不接電話呀，我給你打了好幾個了。”
郁丞有些心虛，說：“我……我剛剛沒看到。”
妹妹佯裝生氣，說：“是不是又出去應(yīng)酬了？不要幫別人喝酒啊，他們的業(yè)績又不會分給你。”
郁丞嘿嘿笑了笑，說：“都是一個部門的嘛。”
妹妹今年高二，在家照顧生病的媽媽。爸爸早逝，一家的重擔都在郁丞身上，所以郁丞很珍惜這份工作。
妹妹嘆了一口氣，說：“你這個性格，我也勸不動。那明天請假了嗎？明天就要考試了吧。”
郁丞：“！”
下班之前還記著呢，喝了點酒就完全忘記了。
郁丞說：“準考證、身份證、文具，都放在透明筆袋里了。我現(xiàn)在定鬧鐘。”
妹妹說：“嗯嗯，我就是怕你忘記了，提醒你。哥哥，祝你明天好運。”
郁丞覺得有點害臊，妹妹才17歲，卻總是為自己操心。
但轉(zhuǎn)念想到妹妹這么靠譜，心里又感到自豪。這是他妹妹誒。
兄妹倆說了幾句話，也跟媽媽聊了一會兒，郁丞正要掛斷電話，忽然想起什么，說：“妹妹，我問你個事情。”
“說。”
“要是一個男的對另一個男的說，你是替身，是什么意思？都不是演員。”
妹妹說：“他們是不是喜歡同一個女的？第二個男的是不是跟那個女的在一起了？”
霍明決？女的？
自己跟霍明決在一起了？
“不不不，絕對沒有！”郁丞連忙否認。
妹妹說：“應(yīng)該是感情上的事情吧，不然我猜不到別的了。哥，你為啥問這個？你有女朋友了？”
“！！不不不！”郁丞否認得更徹底，但妹妹顯然并不信。
“明天就考試，今天不審問你了。”妹妹說：“明天過后，我哥就是大學(xué)生啦。”
郁丞臉紅了，說：“不一定能考上呢。”
妹妹說：“我哥這么聰明，這么努力，一定沒問題的。”
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媽媽和妹妹會覺得他聰明吧。
妹妹聽到“替身”兩個字，就能猜出一些事情。雖然沒有猜對。
那個人說的“替身”，一定不是妹妹說的意思。
畢竟，那個人長得那么好看。
·
郁丞上了考場，心驚膽戰(zhàn)地做完了題目。
他不知道自己考得如何，有好幾道題他都不會，隨便寫了答案上去。
剛一出場，便看見自己電話里好幾個未接來電，是秘書打過來的。
郁丞趕緊給秘書回電話，被秘書掛斷了。
郁丞心里記掛著，上了公交車也一直關(guān)注著手機。
王秘書是霍明決的生活秘書，負責處理生活方面的瑣事。
最開始雇傭郁丞的就是王秘書，后來交代郁丞更換工作內(nèi)容、還給郁丞安排工作的，也是王秘書。換句話說，除了跟霍明決“住在一起”的時候，郁丞都是跟王秘書聯(lián)系的。
郁丞覺得王秘書很厲害，學(xué)歷高，說話做事都很有條理。難怪能給霍明決工作。
過了好一會兒，王秘書才打電話過來。
郁丞在公交車上，不想打擾到別人，于是聲音小小的：“王秘書。”
王秘書捏著鼻梁，壓著火氣，問：“你昨天為什么去那個酒吧？”
霍明決把王秘書罵了一頓，因為是王秘書把郁丞送到別墅的。
郁丞最開始應(yīng)聘保姆，就是在別墅里工作。后來因為做飯之類的體貼小手段上位，霍明決覺得他會伺候人，就另外買了一個公寓，讓郁丞住進去。
郁丞最開始怎么也不接受，后來王秘書說那公寓是霍明決的落腳點，要郁丞時時刻刻保持干凈整潔。郁丞覺得這是一份工作，才接受了下來。房子最后沒落戶在郁丞名下，霍明決也沒怎么去過。
王秘書對郁丞的觀感挺復(fù)雜，做家務(wù)也能做到床上去，怎么看都是有心眼的。可后來接觸多了，王秘書才發(fā)現(xiàn)郁丞這人“實誠”得很，愿意做那么多額外的家務(wù)，也不是想塑造什么形象，單純是覺得工資太高，不干活過意不去。
至于后來爬上霍明決的床，那就更簡單了。郁丞喜歡霍明決。
郁丞說：“昨晚公司有酒局，在那個酒吧……”
是意外？待會再確認一次。
王秘書又說：“剛剛為什么一直沒接電話？”
“今天考試……”郁丞慢慢地說。要提升學(xué)歷，也是王秘書提出來的。
“這幾天呆在公寓里，哪里都不要去。”
“好。”
郁丞還是很聽話的，王秘書放下了心，正要掛斷電話的時候，聽見郁丞又問了一個問題。
“王秘書，昨晚霍總帶了一個人回別墅區(qū)，那是誰啊？”
“……”提到這個，王秘書就來氣。
昨晚霍明決讓王秘書把人帶走，王秘書以為今晚是郁丞，這才把郁丞送到了別墅。誰知出了意外，攪合了老板和老情人的夜晚。
就是因為這個，霍明決把他罵了一頓。
“不是你的，不要強求。”王秘書的語氣，一向是平淡的、公事公辦的，有時候還會讓郁丞感到被關(guān)照、被照顧。
從未這樣冷淡而嫌棄。
郁丞愣了一下，說：“我……什么意思？。”
郁丞一向如此，不挑明了說不可能明白弦外之音。
但郁丞還有一樣好處，那便是從不記仇。
郁丞似乎意識到，這是唯一知道真相的機會，于是問道：“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王秘書您能告訴我嗎？”
王秘書沉默了一會兒，說：“藺先生是霍總的白月光，霍總喜歡他那么多年，一直等著他。至于你，只是霍先生等待真愛時的消遣罷了。現(xiàn)在正主回來，你該離開了，不要再礙眼。”
這句話很長，很殘忍。
郁丞只聽清楚了一句話。
“霍總一直有喜歡的人？”郁丞的語氣比剛剛更加迷惑了，但也只有迷惑。
似乎沒有因為即將失去金主而失落，也沒有因為失去心上人而傷心。郁丞只是想不明白——
“那他為什么要跟我上床呢？”
“……”王秘書不想再同郁丞多說一句話，于是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之前，他聽見郁丞在喃喃自語。
“我沒有強求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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