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有嘉賓
兩人對視間,車身也在流淌的夜色中緩緩向前。
但他們所在的位置,卻像是一個一動不動的定點。
窗外肆意流動的光影,如電影中專門布好的光線,打在他身上,恰到好處地照亮他利落分明的五官。
這會兒他穿的休閑,最簡單的白色t恤,額前碎發(fā)垂落在前,襯得一雙眼睛漆黑明亮。
艾嘉笙覺得,他的少年感一點都不輸祝鯨海,即使他比他年長好幾歲。
但這只是他的一面。
艾嘉笙見過他穿西裝的時候,那又是另一種模樣,自帶生人勿近的氣場,專業(yè)精準(zhǔn),清冷矜貴。
初見時的吉他少年,更是將這兩者完美融合。
艾嘉笙越看越覺得,這男人,真的很戳她的xp。
于是,情難自禁,看著他這張臉,眉眼一彎,忍不住笑出了聲。
清清靈靈的,格外好聽。
看她笑,談瀛洲也不由得跟著她笑,叫她名字的時候,眼里的寵溺,昭然若揭:“艾嘉笙。”
人估計本能就貪戀觸感柔軟的事物,也因此,艾嘉笙絲毫不自知自己此時的逾距,指腹依然戳著他的臉頰,抬眸的時候,看著他,眼里也都是天真的茫然:“啊?”
談瀛洲眉眼微垂,看著她的手,嗓音含笑地問:“摸著手感怎么樣?”
順著他視線的運動軌跡往下,在工作中臨場反應(yīng)絕對滿分的優(yōu)秀財經(jīng)記者艾嘉笙,在此刻,終于后知后覺自己的逾距,有些慌張地收回了手。
可能是職業(yè)病作祟,收回手的時候,她還沒忘記回答他的問題:“挺好的。”
談瀛洲:“”
看他沒說話,艾嘉笙亡羊補牢地解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談瀛洲被她的說辭逗笑:“所以呢?”
“所以——”艾嘉笙抬眸,借著漏進來的月光打量他的臉。
夜色是個好東西,掩蓋膽怯,催生勇敢。
艾嘉笙看著他,想起胡君生今天對她說的一件事,莫名生出了一種勇氣。
她輕抿了下唇,看著他,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拔夷茉俚么邕M尺一點嗎?”
談瀛洲聽了,目光微怔。
看他沉默,艾嘉笙怕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吹散,抓緊心里的勇敢,叫他:“談瀛洲。”
他目光落在她翕動的唇上:“嗯?”
艾嘉笙看著他的眼睛,空咽了下喉嚨,一鼓作氣地問:“你帶港澳通行證了嗎?”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這么問,談瀛洲還是老老實實地答:“帶了。”
“怎么了?”
“我明天想去香港買點東西,你有時間和我一起去嗎?”艾嘉笙解釋道,“我想買的東西有點多,怕自己拿不過來。”
沒想到會是這么個簡單的請求,談瀛洲聽了,唇角彎了彎,說:“有。”
——沒有也得有。
聽到他說有,艾嘉笙放下了心:“那我們就這么說定了。”
談瀛洲:“嗯。”
到達酒店,兩個人在走廊上互道過晚安,便進了各自的房間。
可,怎么道了晚安。
卻這么難安。
剛才澎湃了一路的心緒久久得不到平靜,因此,艾嘉笙再一次入睡失敗。
正準(zhǔn)備起床寫稿子的時候,手機響了一聲,打開一看是林薔。
林薔:【圖片jpg】
林薔:【臥槽!熱評上的這個背影怎么這么像你!】
艾嘉笙打開她發(fā)來的那張照片,一看是一張截圖。
微博上有人發(fā)起了一個話題,叫令人心動的照片。
寬敞明亮的地鐵車廂,照片中的兩個人穿著大同小異的白色衣服,身形線條優(yōu)越,側(cè)臉弧度完美,看向?qū)Ψ降难凵瘢蛔杂X含情。
艾嘉笙看了一眼,瞬間明白這個照片拍攝于何時何地。
她這人有個癖好,到了一個新的城市,非常喜歡觀察這座城市的站名,覺得站名彰顯著一座城市最獨特的底蘊和氣質(zhì)。
因此,雖然剛才地鐵上有座位,但兩個人都沒有坐,而是扶著欄桿,站在那里,一起看著上面閃爍的地名,一邊看一邊聊天。
圖片下,附著博主的說明:【坐標(biāo)深圳,剛在地鐵上拍攝的,嗚嗚嗚男帥女美,感覺應(yīng)該是在曖昧期,沒有任何親密動作,但男人的眼神都沒從她身上離開過,甜的能拉絲,我磕了一路。】
【啊啊啊曖昧期才是絕絕子!】
【謝姐妹,今晚的小說就帶入這張圖了。】
【好有青春校園的感覺啊。】
【雖然不認(rèn)識,但本資深磕學(xué)家覺得能磕!】
艾嘉笙看了眼,給林薔發(fā)微信:【應(yīng)該就是我】
剛發(fā)過去,林薔那邊跟無縫銜接一樣,視頻通話立刻就打了過來,等她這邊接通后,便迫不及待地問:“你旁邊那個男的是誰?”
艾嘉笙:“你不認(rèn)識。”
林薔:“”
我要是認(rèn)識我還問你?
“你說了我不就認(rèn)識了。”
“我不說。”
“我本來還以為是周時勉呢,一看不像。”
“怎么可能”話說一半,艾嘉笙聲音倏地止住。
因為她看到,林薔的視頻畫面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
略顯荒涼的背景里,他微躬著腰,姿態(tài)閑散地坐在藍色的遮陽傘下,氣質(zhì)慵懶隨性,但又覺得莫名不好惹。
“你背后那個男的是誰?”剛問出口,艾嘉笙聲音忽然一頓,整個人也連帶著緊張起來,正準(zhǔn)備說放低聲音用暗號問林薔用不用報警的時候,就聽到她來了句:“我在駕校,他是我的新教練。”
艾嘉笙:“”
現(xiàn)在的駕校教練,長相都這么卷了嗎?
“他媽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就這個破駕照,我算是考不下來了!”林薔這個駕校釘子戶一說起考駕照這件事就來氣,“老娘的一世英名都砸在這破本子上了。”
“這都幾點了,你們還在練車?”
“白天那么熱,不想來。”
“”
“對了,”確認(rèn)她安全之后,艾嘉笙沒再多問,“我明天去香港,你有沒有什么要我?guī)У摹!?
“有!”林薔如數(shù)家珍地說了一番。
說完,掛了電話,林薔沒有立刻熄滅手機,而是打開那張圖,又看了看。
越看越覺得,照片中的這個男人好像在哪兒見過。
但她就是想不起來。
于是,也沒了練車的心情,朝坐在遮陽傘下的教練揮了揮手,自己給自己下了課:“今天不練了,明兒見。”
結(jié)果,離開的步伐還沒瀟灑兩步,身后就傳來冷漠的一聲:“回來。”
“——再倒一遍。”
林薔:“?”
-
翌日早晨,談瀛洲一打開手機,就被鋪天蓋地的信息轟炸。
他花費了一些時間,才把這些消息一一回復(fù)過去。
兩個人買的是晚上回京的機票,所以還有一天的時間可以待在一起。
昨天拍攝完畢的時候,談瀛洲還煩惱,以什么樣的理由邀約,不會顯得太刻意,結(jié)果沒想到天降餡餅。
一切收拾妥當(dāng)之后,兩個人在走廊上碰到了面。
去往過關(guān)口岸的路上,艾嘉笙問他:“昨天太晚忘記問你了,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談瀛洲看著她說:“不是說好了,陪你逛街么。”
艾嘉笙:“那你今天都得聽我的。”
談瀛洲:“求之不得。”
雖然線上支付已經(jīng)在香港做到了差不多全覆蓋,但以防萬一,艾嘉笙還是在過關(guān)的地方,換了一些港幣,除此之外,還買了兩張八達通。
跟工作人員說完自己的需求,艾嘉笙正要去拿錢包,結(jié)果,看到一雙手先于她把錢遞了過去。
“請你過來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她把他的手推回去,把自己的錢包遞給工作人員,“所以今天我請客。”
談瀛洲聽了,很果斷地拒絕:“不可能。”
她在開什么玩笑。
“好吧,既然你不答應(yīng),”艾嘉笙無奈攤手,“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利落地轉(zhuǎn)身就走。
談瀛洲:“”
這一刻,他腦海里驀地生出一個念頭:他將來一定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沒辦法,朝著那個身影,來了句:“答應(yīng)。”
艾嘉笙聽了,腳步一頓,當(dāng)著他的面,笑容滿面地來了個流暢轉(zhuǎn)身。
談瀛洲:“”
過了關(guān),艾嘉笙又問他:“你想做港鐵還是巴士?”
“看你,我都行。”
“那做巴士吧,可以看看外面的景色。”
“好。”
上了車,兩個人在后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受到臺風(fēng)影響,香港這幾天的氣溫一點都不熱,反倒很是適宜。
翠綠青山和蔚藍天穹交相輝映著,連綿成一副天然的油墨畫,他們并肩而坐,看著窗外的畫在視線中一路后退。
談瀛洲說到做到,這一天的安排,都由艾嘉笙說了算。
半個多小時后,兩個人在旺角下了車,在翠華餐廳吃了一頓早午餐,然后,便去往了銅鑼灣。
黃昏時分,他們做纜車,登上了太平山頂,將整座城市的美景盡收眼底。
夜幕降臨時,他們做星港小輪,去了中環(huán)。
到達中環(huán)之后,艾嘉笙帶著他,來到了一家餐廳。
港式風(fēng)格的裝修,處處可見歲月的沉淀感,餐廳中央,還有歌手背著吉他在演唱,是極具代表性的港樂。
兩個人在預(yù)訂好的位置落座之后,沒有什么分歧,很快便點好了餐。
穿著工作服的“間諜”服務(wù)員拿著菜單走的時候,看了眼談瀛洲,然后,朝艾嘉笙遞了一個“不錯哦”的眼神。
艾嘉笙怕漏出破綻,用眼神示意她趕緊消失。
這家的出餐速度還算快的。
兩首歌的功夫,餐已經(jīng)開始慢慢往上上。
快吃完的時候,看到歌手從臺上下來,艾嘉笙忽然提議:“你要不要上去唱一首?”
談瀛洲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想聽?”
艾嘉笙:“嗯。”
一是她真的想聽,二是她有別的計劃,需要讓兩個人暫時分開。
“行,那就唱給你聽,”談瀛洲笑著,無條件答應(yīng),“想聽什么?”
“我都說了算一天了,這次你說的算。”
他低低笑了下,起身朝臺上走。
今天,他穿了一件綢緞質(zhì)感的襯衫,餐廳的光線隨著他的動作,明明滅滅。
再加上那個身段,真的是成熟男人,一舉一動都勾人得很。
溝通過之后,談瀛洲便拿過了吉他,在高腳凳上坐下,一切如初見時那樣。
不同的是,這次,他終于可以直視她的眼睛。
這次,他沒像上次那樣直接上高潮,而是輕輕緩緩的開始唱:
“贈你一吻或許容易
唯獨你是那么特殊
令我鞭策自己,反省幾多次
艱苦也要為你堅持”
他唱的,是粵語。
粵語,天生多情。
經(jīng)由他口,釀成鐘意。
聽到一半,艾嘉笙才不得不離場。
雖然看不到他,但他的聲音一直縈繞在她耳邊。
將一切準(zhǔn)備就緒時,這首歌正好唱到高潮:
“只知道是時候拿著鮮花
將心愛預(yù)留在盟誓之下
共你漫游在天邊看著低洼
光陰已變做美好年華”
“身份也是時候期待變化
恩準(zhǔn)我用承諾除掉牽掛”
艾嘉笙站在后臺,聽得動情,不由得沉溺其中。
很快,歌曲落幕,談瀛洲放下吉他,看著那個空蕩蕩的席位,正想去找人。
結(jié)果,剛走下臺,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
談瀛洲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在英國讀書時的朋友。
來人是典型的歐美長相,微卷頭發(fā),膚色白皙。
昔日老友在相隔幾千公里的地方偶遇,不免要聊幾句。
朋友問他,這次過來香港,就為了過個周末?
結(jié)果,weekend剛說出口,沒有任何預(yù)兆的,餐廳的燈忽然全滅了。
想到艾嘉笙可能置身于黑暗中,談瀛洲心里倏地一緊,來不及回答朋友的問題,就要去找她。
結(jié)果,剛邁出一步,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抹亮光。
他著急尋找的女孩,此刻正抱著一個蛋糕,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笑。
時間撥回到昨天。
昨天,采訪完畢,胡君生忽然邀艾嘉笙去了樓下的便利店,買了幾個魚丸,和一碗速食的車仔面,然后,沒一點藝術(shù)家要注意形象的自覺,蹲在馬路牙子上,一邊吸溜面一邊云淡風(fēng)輕地說:“每次看到這個便利店,我都會想到談瀛洲。”
“啊?”艾嘉笙聽了,一臉茫然地問,“為什么?”
胡君生是柳沁最得意的門生,而談瀛洲又與成弘關(guān)系甚篤,所以大家都以為他們兩個人關(guān)系甚篤是因為柳沁和成弘這一層關(guān)系。
但其實,在英國讀書時,兩個人就是很好的朋友。
所以,胡君生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為朋友當(dāng)一次神助攻。
尤其是昨天拍照的時候,他作為軍師,給他指點迷津。
但那人是真的不開竅,一點捷徑都不舍得走。
胡君生心里那個著急啊,于是,就想了個法子。
當(dāng)然,這法子能成行,也得益于天時地利人和。
胡君生坐在馬路邊,看著那個便利店,在艾嘉笙面前,狀似無意地提起:“因為那個數(shù)字。”
艾嘉笙抬眸看著對面的7-11便利店:“嗯?”
胡君生:“是他的生日。”
而昨天,恰好是7月10日。
-
談瀛洲是在之后才知道,胡君生這人多有心機。
明明就是親人不在一個城市所以不方便一起過,結(jié)果胡君生把他形容得那叫一個可憐,整個一爹不疼媽不愛。
雖然之后,談瀛洲對他的這種行為表達了強烈鄙視。
可在當(dāng)下,談瀛洲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這個身影,心中只有動容。
身為一名主攻公司法和國際經(jīng)濟法的非訴律師,工作過程中少不了談判,所以他的邏輯思維能力毋庸置疑。
但他沒想到,他竟然在她身上,犯了這么大的一個疏漏。
她昨晚閃躲卻勇敢的眼神,她今天看起來并不繁重的購物任務(wù),以及,胡君生今天早上發(fā)過來那條信息量十足的微信,所有他忽略的細(xì)節(jié),瞬間在他腦海中串聯(lián)成線。
微風(fēng)吹動她的衣角。
她站在燭光中,抱著一個蛋糕,眉眼盈盈地看著他笑。
那一刻,談瀛洲心里就一個感覺。
——這輩子活得真值。
想起剛才燈滅前,身邊友人朋友問他的那個問題:“justfortheweekend?”
談瀛洲看著為他而來的她,淡淡一笑,否定了老友的話:“no”
說完,聲音一頓,看著艾嘉笙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出自己的答案:“justforthemoment”
艾嘉笙抱著蛋糕走到他身邊的這一路,聽到的就是這樣一則對話。
明明她是準(zhǔn)備驚喜的人,應(yīng)該平靜、穩(wěn)重、萬事了然于胸。
可她卻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收獲了最大驚喜的人。
“justfortheweekend?”
“no”
“justforthemoment”
重逢之時,老友問他:“你大老遠跑來香港,就為了過個周末?”
他看著她的眼睛,語氣篤定地否定:“不是。”
“我來,只為了這一刻。”
只為了這一刻。
她朝我走來的這一刻——
[光陰已變做美好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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