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姨娘病了
傍晚,蘇郁青跟著季氏去老夫人院里請安,老夫人留她們吃了晚飯。
出了善喜堂,蘇郁青和季氏道別:“母親先回去,我去找五弟說說話。”
“去吧,”季氏笑,“那孩子看著挺喜歡你的。”
蘇郁青還沒有去過四姨娘的院子,巧兒給她引路。
四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大都沒見過蘇郁青見,但也猜得出是她。
主要是巧兒一夜之間突然得了三小姐的青眼,升了一等大丫鬟的事,在府里都傳遍了。
有些小丫鬟甚至還在遺憾為什么不是她們。
新來的三小姐受不受寵不說,單是一等丫鬟的月例都要比她們多上一倍。
更別說,看大夫人和相爺?shù)膽B(tài)度,新來的三小姐可是受寵極了。
丫鬟們詫異的連忙迎蘇郁青進屋去,又上了茶:“三小姐稍等,我家姨娘快來了。”
蘇郁青皺著眉,院里一點煙火味都沒有,這晚飯時間,四姨娘不吃飯嗎?
小蘇瀧呢?
如此想著,蘇郁青就沒有坐下:“不必麻煩,我去看看你家姨娘……五少爺不在嗎?”
那丫鬟愣了一下,咬牙:“三小姐喝口茶水潤潤喉,姨娘快到了……”
蘇郁青看著那丫鬟快哭了的表情,淡聲道:“你害怕什么?我難道要吃了你家姨娘不成?她在哪兒?”
小丫鬟終于憋不住了,“撲通”一聲跪下,朝蘇郁青磕頭,哭道:“三小姐,您救救姨娘吧……二、二姨娘她攔著不、不讓我們請大夫……姨娘快不行了……”
“我去看看。”蘇郁青沉了下臉,往外走。
巧兒扶起小丫鬟:“芍藥姐姐,你先起來,有小姐在,四姨娘不會有事的。”
蘇郁青到四姨娘房間時,四姨娘正被人扶著梳妝,臉上涂了一層粉也遮不住病容,見到蘇郁青,她慌了一下,就要起身行禮。
“三小姐怎么來了?”
蘇郁青一把按住她,朝旁邊的丫鬟道:“把妝卸了,扶姨娘去床上。”
那丫鬟被蘇郁青嚇著了,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
四姨娘苦笑:“三小姐不必如此。”
話是這么說,但她還是示意丫鬟聽蘇郁青的話,給她卸妝。
蘇郁青沉默著,她對四姨娘沒多大感覺,不討厭,也不算喜歡。
不過念著上次腳受傷時四姨娘的關(guān)心而已,而且,她挺喜歡蘇瀧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孩兒。
“為什么不去找夫人?”
季氏雖然沒有掌家,但是她在這個家里的地位可比二姨娘高多了,請個大夫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兒。
“妾身欠相爺夫人的太多了,這點小事何必麻煩他們。”
“你覺得這是麻煩?”蘇郁青看著鏡中的人,“舉手之勞罷了,你這樣才是給他們添麻煩。”
這話說的實在不客氣,但四姨娘也沒有生氣。
四姨娘嘆氣:“妾身這身子妾身知道,請了大夫也無用……”
蘇郁青不想和她說這個,便轉(zhuǎn)了話題:“五弟怎么不在?”
四姨娘一愣,她病得迷迷糊糊的,潛意識里想著蘇瀧平日里乖巧聽話,不會亂跑,所以沒怎么注意。
四姨娘正要讓身邊的丫鬟去找,就聽到小蘇瀧奶氣的聲音了。
“娘親……三姐姐?”
看到蘇郁青在,小家伙愣了一下。
“小瀧兒,到三姐姐這里來。”蘇郁青看到他有些紅的眼眶,朝他招招手。
小蘇瀧見四姨娘點頭了,他才走到蘇郁青身邊去。
蘇郁青揉揉他的頭,看向領(lǐng)著他來的云朵。
云朵看了一下四姨娘,然后向蘇郁青道:“五少爺來我們院里尋您,您不在,月姑娘剛好回來,她問了原因,然后出府請大夫了……”
蘇郁青表示知道了,她看著這院子里沒有煙火氣,就知道他們還未吃晚飯。
她看著方才下跪的那個丫鬟:“芍藥對吧?你先去吩咐廚房準備晚膳,給你家姨娘煮點清粥,然后燒些熱水。”
芍藥忙不迭的領(lǐng)命準備去了。
四姨娘全程不語,直到看蘇郁青安排好了才虛弱的笑了笑:“三小姐真是個妙人兒……如此,妾身也放心了……”
蘇郁青沒聽清楚后半句,但她直覺不是什么好的,就沒有多問。
“小瀧兒,你娘親病多久了?”
蘇瀧低頭抿著唇:“好久了……我、我叫不醒娘親,才去找三姐姐的……”
四姨娘不知道蘇瀧還叫了她,苦澀的笑了笑。
蘇郁青拍了拍小家伙:“沒事了,大夫馬上就來了。”
蘇郁青想了一下,還是沒有去給四姨娘把脈。
她就是個半吊子,不如大夫來的靠譜。
等皎月帶著大夫來的時候,四姨娘已經(jīng)撐不住睡過去了。
大夫是在本草堂請來的,認得蘇郁青,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蘇郁青讓云朵先帶小蘇瀧下去吃飯,然后起身到床邊:“勞陳大夫給她瞧瞧。”
陳大夫快過半百的人了,聽到蘇郁青能叫出他的姓來,心里莫名激動。
他一直在京都醫(yī)鋪里,其實沒見過蘇郁青多少次,之前蘇郁青甚至沒有和他說過話。
陳大夫坐到床邊,給四姨娘把脈。
可臉色逐漸慎重起來,蘇郁青看到后皺了下眉頭。
這怕是情況不容樂觀啊。
“這……”陳大夫看了一下蘇郁青。
蘇郁青雖是跟著學(xué)過幾年醫(yī)術(shù),但她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藥材認得不少,可她只看得了普通的傷風(fēng)感冒,只能包扎一下傷口。
她見陳大夫猶豫,就讓屋里其他丫鬟出去,只留下四姨娘身邊的心腹大丫鬟和皎月。
“陳大夫但說無妨。”
陳大夫嘆了口氣,“這位夫人情況很糟糕,她體內(nèi)有陳年的毒……現(xiàn)在只怕是藥石無醫(yī)了,至多有三個月的壽命……”
這位陳大夫她是知道的,醫(yī)術(shù)很不錯,祖上三代都是宮廷御醫(yī),只是陳大夫不想被拘束,這才沒入宮任職。
蘇郁青沉默著,抬頭,“月兒,你去請夫人和相爺過來。”
四姨娘的心腹大丫鬟面無表情的拉著四姨娘的手,聽到蘇郁青的話,她起身沏茶,招呼李大夫用茶,又給蘇郁青端了一杯。
蘇郁青接過:“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秋葵。”
秋葵回到床邊,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蘇郁青看了她幾眼,然后問了陳大夫幾句話,陳大夫開了張方子,蘇郁青叫了個丫鬟進來,拿去抓藥煎了。
一般像蘇家這種大戶人家,府里都是有藥房的。
沒多久,皎月就將季氏和蘇常仁請來了。
“怎么回事?”蘇常仁一進門就問。
聲音沒控制,驚醒了四姨娘。
她睜眼,看到這一群人,又看到一個陌生的大夫扮相的人,頓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示意秋葵扶她坐起來,想要下床行禮,季氏皺著眉心,過去拉住她:“不必行那些個虛禮,躺好。”
四姨娘依言沒有下床,但也沒有躺下:“妾身躺了許久,骨架都快散了。”
她蒼白著臉,虛弱的笑了笑,倒是惹人心疼。
季氏拿枕頭給她靠著,順勢坐在她身邊了。
蘇郁青微挑眉毛,覺得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蘇常仁打量了幾下四姨娘,然后轉(zhuǎn)向陳大夫,問四姨娘的病癥。
陳大夫搖頭嘆息,在和蘇郁青說的基礎(chǔ)上,說得更加詳細。
蘇郁青聽了會兒,想起軟糯糯的小蘇瀧,不由得有點煩躁,終于等陳大夫說完了,她找了個借口出房間去了。
皎月也受不了里面的氣氛,就說送陳大夫出去。
她和蘇郁青說了聲:“小姐,我去找小黑子玩了。”
蘇郁青身邊有巧兒守著,皎月心安理得的去玩了,蘇郁青從來不會拘束皎月,任由皎月去玩。
蘇郁青在院里站了會兒,然后去找蘇瀧。
廚房里擺了一套桌椅,蘇瀧正端著碗吃飯。
云朵和四姨娘院里的丫鬟都沒有出聲,空氣里都是沉重,壓得人心惶惶。
云朵先看到了蘇郁青:“小姐。”
其他人也跟著喊了聲“三小姐”,然后自覺散開。
蘇郁青看著蘇瀧快埋到碗里去的小腦袋,有些心疼。
小蘇瀧抬頭,眼眶鼻子都是紅的,沒忍住,眼淚一下掉下來,落在飯碗里。
他帶著顫音,哽咽:“三姐姐……娘親是不是……她是不是不要瀧兒了……”
蘇郁青上前抱住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孩子雖然小,可其實比一般孩子心思敏感,他心里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知道四姨娘病得嚴重。
小蘇瀧轉(zhuǎn)身撲在蘇郁青懷里,小聲哭著:“瀧兒有乖乖吃飯,乖乖睡覺,瀧兒很聽話……娘親怎么能不要瀧兒了……”
蘇郁青溫聲安慰他:“瀧兒很好,瀧兒這么優(yōu)秀,你娘親不會不要你的。”
“你是娘親十月懷胎、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才得來的寶貝啊,娘親怎么舍得扔下你呢?”
蘇瀧:“……真的?”
蘇郁青順勢抱他坐到腿上來:“是呀,所以小瀧兒要乖乖的,知道嗎?”
“每個母親都是下凡來的仙女,瀧兒的娘親只是快要回天上了,瀧兒會攔著娘親回家嗎?”
蘇瀧埋在蘇郁青懷里:“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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