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刺客
“哼,”魏穎眉頭稍松。
她看了一圈眾人,沒再多說什么,轉身便要回到陸行的身側。
“等等!”董向雪道。
圍觀眾人皆是將目光落到董向雪身上,眼中多有好奇,探究著這位“白雪”的意圖。
唯有董寬眉頭一皺,握著酒杯的緊了緊,些許酒水灑出。
魏穎停步,側身回頭,眉眼彎彎,“怎么?”簡單的二字,卻是咬著牙說的。
董向雪雙手落于臀側,一步走出,身子前傾,胸脯微微抬起,道:“姑娘看著不像世子的丫鬟,這世間哪有丫鬟蒙面的道理?”
“小女子別無所求,惟愿姑娘摘下面紗。”
這話勾起了眾人的興致,他們的確對魏穎面紗下的面容頗為好奇,世間蒙面無非三種,一是遮丑、二是掩美、三是遮掩身份。
不過,這魏穎既然來赴宴了,那第三種就可以排除了。
相較于眾人的探首投目,陸行則是低著頭嘆氣,他再飲一杯美酒,心中大無語。
坦白說,魏穎有貴妃容貌,便是著素群,也掩蓋不了她的美貌。
論面容,董向雪不及魏穎,論身段,亦是不如。
不過,董向雪有粉毯和衣裙裝束的加持,故在眾人眼中,或許能落個平分秋色。
“哦~”
魏殷眨眼,美目中有流光溢彩。
“姑娘想看?”說著,魏穎右手摸到左耳廊,將系著發絲的細繩解落。
“那便請姑娘好生看看?” 聲如九曲連環,柔生百魅,就好似那日照南軒的初見,驚異滿堂人。
兩頰稍有緋紅,鼻如翠峰,秀外內鐘,只見其小嘴微張、眼眸輕眨,秋波淺色,好一個嬌滴滴美人。
莫說堂下酒客看得癡神,酒杯掉落,酒水灑了一身都不知道。便是容貌傾城的董向雪亦是看呆了,眼睛不停地眨,雙手揪著衣裙,目光死死地盯著魏穎的面容。
陸行獨自飲酒,黯然神傷,滿堂坐客,竟是一個能舉杯的都沒了。不知覺得,陸行惦記起辛乙來,若不是有那家伙百般撮合,他和魏穎也不會走到今天。
帶魏穎來的時候,陸行就做好了準備,怕是明日魏穎的容貌就要競走了,傾國之姿,得讓多少亮麗女子愧色。
董向雪張張嘴,一句話應是拆成了好幾段說,“你、當真是,一個美貌的女子,請寬恕向雪,向雪眼拙了!
她彬彬有禮地屈膝作揖,此話說完,面色也恢復了常態。
“我有一舞,姑娘可愿隨我同舞?姑娘貌比天仙,想來在座的諸位都渴望看姑娘一舞!
這話如落水巨石,浪濤驚得眾人紛紛回過神來,其中有不少人面露貪色,起哄道。
“向雪說的不錯,姑娘若愿同舞,那定是人間絕跡,是仙女下凡!
“若是姑娘愿與向雪一舞,小生愿執筆為姑娘寫書,此等慶事,當傳為天下佳話。”
……這說得勤快的,正是先前出言不遜的幾人,此刻他們的臉上已是一副諂媚。
“跳舞?”魏穎一愣,搖頭道:“我不會!
董向雪亦是一臉錯愕,等了許久,眼中的難以置信才漸漸褪去,“那姑娘會點什么?”
魏穎說道:“我會彈琴,不過沒學多久!
董向雪問道:“那我添一琴于堂前,請姑娘照著譜彈奏,姑娘可愿?”
魏穎沒有回答,回頭看向陸行,眼睛輕眨,似是在征求陸行的意見。
陸行點頭,道:“你若是愿意,那便彈吧,你若是不愿,不必委屈,有我在,沒有人敢強求于你!
話如擲地,讓堂下眾人紛紛意識到,眼前的天仙女子已經名花有主了,是他們萬萬都招惹不起的北地世子。他們藏起貪婪的目光,不少人低眉喝酒,壓下小腹的火氣。
魏穎的聲音如絲竹悅耳,足讓世間男子為其魂不守舍。
“那公子呢,你想聽嗎?”
她的聲音越好聽,眾人心中就越是難受,女子只問陸行一人,此琴便是彈,也僅是為了一個人彈奏的。
“想,”陸行點頭,道:“穎兒的琴,許久未聽了。”
一口一個穎兒,言語又是相敬如賓,明眼人都瞧出了魏穎和陸行的關系絕非僅限于丫鬟和公子,當能更進一步。
不少家主看向董寬的眼神中流露出可惜,此番董寬讓本家小姐出演,怕是弄巧成拙了。
“來人,備琴。”董向雪卓約而立,抬手頓足都極盡美態,眾人的目光再度被她所吸引。
堂前左側,婢女們抱上一架琴,放在桌子上。
待魏穎落座,照著琴譜落指,琴音起調,最外圈的樂師跟著起奏。
白裙舞動,董向雪單足而立,雙手揮動水袖,如一只仙鶴立于山崖;她騰空而起,玉足在空中劃圓,兩足離最遠,如松石一線天;再是扶腰仰面,發落碧絲絳,水袖朝天去,好似開了一道登天階、仙人路,目怯怯、身欲墜,一襲白裙落紅塵,心有不甘畫淚痕。
魏穎側身,青絲藏起半邊臉,左手壓弦,右指連連落下,小雨急切切,天色暗蒙蒙,大雨將傾盆。
眾人皆是側耳聆聽琴音,目光落處是妙曼身影,兩位女子一個青衣,一個白裙,在所有人心中落了一句,“不是人間客,當是天上人”。
陸行緊盯著,心頭一顫,覺得手中酒都失了滋味,舞姿妙曼,便是大周宮中的舞女,都差其三分。這等女子,若是能齊齊帶在身邊,左右皆是知己,當是人間快意。
琴聲欲濃,美酒灑桌。
婢女端上一個木盤,其上是一壺酒。
水袖中探出一只羊脂玉手,膚白更勝衣裳,只見董向雪拿起酒壺,腦袋便向后仰,右手高提酒壺,如瓊漿滴落,身軀彎如弓月,一抹銀月美,卻是不及美人唇角熏紅。
又是婢女端上木盤,其上立著兩個酒杯,董向雪美眸惺忪,是美人醉酒,宿醉方醒。她玉足繚亂,手中酒壺傾斜,為酒杯滿上瓊漿。
她踉蹌步子,玉足踩到白裙,似是要摔倒了,卻是嘴角勾起笑容,身子輕盈騰空躍起,轉了一周,水袖過面頰,再落地時,已至堂前。
其后的婢女連忙端著美酒跟上,畢恭畢敬的低頭。
董向雪的眸子朦朧,如灌了一江春水,兩頰更甚,日落滿江。她微微張嘴,朱唇逐波,柔聲道。
“請公子飲酒一杯!”她頭也不偏,目光與陸行的眸子相互勾連,玉手拿起兩杯酒,將左手的美酒遞出。
陸行點頭,便要探手接過。
“咻、鐺!”
一柄銀劍劃破木盤,寒光就在一瞬間,那個端著盤子的婢女將短劍刺出,朝陸行的胸口而去。
“糟了!”陸行心驚,右手正探出接向酒杯,此刻再想打開養劍葫,已經遲了。
劍鋒就在眼前,再有那么一息,可就差那么一息,這劍速度極快,那婢女的境界很高,陸行面露苦澀,余光看向了在座的所有人。
滿堂皆驚恐,唯有一人,董家家主董寬低頭飲酒,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
陸行再是看向咫尺間的董向雪,他忽的明白了,自己從頭到尾都陷入了殺局之中,好一個董家小姐,好一個董家。
“哎,要死了。有些突然了,就是對不起她們了……”
“其實也沒什么對不起可說的,魏穎還沒嫁我,以她的容貌,此番過后,有大把人愿意娶她;黎芮本就是青樓女子,早知道那日就不該救她,讓他隨著齊睦殉情,也算是造了一斷佳話;柳丹揚和小鈺都是雪津城的人,有三叔和閣老們幫襯,日子不會太糟;還有宋傾然和譚菁,我沒法信守承諾,婚契便算無效!
“呵呵,我陸行一生,唯對不起一人。”
“姐姐……”
“弟弟不爭氣,要死了,姐姐別為我哭,不值當!
劍光如期至,卻有一抹白色落入陸行懷中。
劍鋒染了紅芒,鮮血直滴落,陸行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董向雪正躺在他的懷中,目光苦澀又柔情,“公子,這一劍,向雪為你擋了。小女子仰慕公子,唯做,力所能及!
“望公子、以后,力所能及……”
大膽!陸行見婢女持劍再度刺來,右手化掌擋住一劍,短劍直接洞穿了他的手掌。
此刻,陸行左手打開養劍葫,玉蟬、古剎如流光探出,直向婢女刺去,刺穿了她的衣服,只見其體表有金光,與劍鋒相撞,傳出“鐺鐺”的聲響。
婢女棄掉短劍,雙手推出綿延真氣,以排山倒海的勢頭向陸行攻去。
“哼,斷江境武夫,區區武道第五樓,刺殺不成還不逃,找死!”
陸行劍指一揮,玉蟬的缺玉處有一抹劍氣溢出,劍氣劈開攻來的綿延真氣,再度向婢女斬去。
婢女臉色一變,慌忙退步躲閃劍氣,她才逃出門口,騰空的時候被劍氣斬在了背上。有鮮血滴落,婢女已然負傷,不過陸行沒有去追。
他咬咬牙,將刺入手掌的短劍拔出,連忙用左手捂住董向雪胸脯的傷口,喝聲道:“都他媽愣著干嘛,還不叫大夫!”
“傳我令,青州南郡所有醫者,一日內齊聚平河城!
“再有,關閉城門,準進不準出。”
魏穎眼中含淚,連忙來到陸行身邊,眉目有淚,“公子……”
“我沒事,”陸行說道,掌心燃燒出神火,將神火渡入董向雪的心口,以此護住她的心脈。
“你替我按著她的胸口,我用劍氣封住她的動脈!
魏穎連忙跪坐下,手捂住董向雪的傷口。陸行調動劍氣,劍氣霸道,一定會損壞她的經脈,但此刻生死存亡之時,已經顧不上這么多了。
做完這一切,陸行抬頭看向身側顫顫巍巍的蔣鎮,冷聲道:“準備一間院子,要清靜。”
“欸,”蔣鎮兩股顫顫,險些跪在地上,慌忙道:“有、有,世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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