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堵路
離開竹屋,譚菁沒急著去找溫謹,自家夫子整日玩消失,她才懶得找。
走了百丈遠,她進了一處竹林。
“出來!”譚菁一身浩然氣翻涌,如潮水向竹林的四方而去。
偏東南的方向,一個著青色儒袍的男人從竹后走出,他眉頭稍稍皺起,說道:“譚菁,半月不見,你的修為又精進了,君子境后期,看來此次文道遺跡讓你受益頗多!
他腰間別著竹笛,抬頭稍抬,問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譚菁冷眼看去,美眸瞇起,道:“你在青竹劍上留了分魂吧,你應該知道,我都看得見!
“蒲滿,你也是個齷齪的人,整日偷窺你的弟子,怎么?自己是個光棍,就喜歡偷看女子梳洗不成?”
蒲滿眼簾微抬,輕笑道:“整個應天書院都知道我蒲滿對女子沒興趣,你何故借此調侃我呢。蒲滿自認長得不差,這世上的男兒,也就你家夫子,我淺淺看得上!
“溫謹,溫潤如玉、謹言慎行,多好的名字呀,”蒲滿微微一笑,臉上有淺淺的酒窩,徐徐微風吹拂發絲,身如青竹聳立,“可惜了,你家夫子整日就知道鉆研古籍,不舍得看我一眼!
“滾!”譚菁怒目而視,早就看蒲滿不爽了,自己有龍陽之好就算了,竟然妄圖帶壞我的乖夫子,做夢!
“你知道我的身份,卓尚暖是個孩子,不懂事,但你呢?”譚菁冷聲道。
“她要殺我董菁的男人,我說我當如何?若是你不給我個合適的說法,我不介意現在就廢了你和你弟子!”說著,譚菁一步跨出,浩然氣在她的周身翻涌,額前的青鸞印泥微微閃爍。
“等等,”蒲滿也不生氣,恬然一笑,“你別跟我慪氣,陽春那丫頭才什么水平,不過是劍意半步大宗師的境界,儒道的修為也才君子境,她不是陸行的對手。”
“哼,”譚菁冷哼一聲,皺眉道:“還陽春白雪呢,你這么有閑情雅致,怎么不把兩個丫頭都收入門下?”
“誰知道你那弟子會不會使什么美人計,萬一迷惑了我家郎君,再行刺殺呢?我郎君若是出了意外,你拿什么賠我?”
“哎,”蒲滿面露愁容,悠悠長嘆,“她愛刺殺刺殺,我是不會攔著的,這其間因果……”
蒲滿挑眉,饒有興致道:“要不你去問問老頭子,他能給你個說法!
譚菁沒再多言,拂袖離去,說不通就算了,只要確定了蒲滿不會插手,那陸行就應該能應付。
“頂多我給陸行寫一封信,讓他小心提防著點。”
蒲滿張大雙眼,目送著譚菁離開,輕語道:“彼若空谷,天地同心。真是天地的大造化呀!
他抬頭看向天空,肅目道:“老頭子,你最好別打什么壞主意,若是毀了這一副天地畫卷,我定要與你計較!
……
雪津城,城南的大門敞開。
殘陽掛著山巒,綿延著千里的山脈,冬日的雪遙遙無際。車架從山的陰影中走出,此刻已是立冬,雪津城建在雪原的山脈中,遍地都是雪。
陸行掀開簾帷,來到前室,他張開雙手,似是要擁抱整個天地。
雷英親自幫陸行趕車,這是她自己提的要求,說是陸行作為北地世子,不能寒酸了。
“哈、哈哈,”陸行面帶紅意,看著兩側的皚皚雪山,笑道:“大家不妨都看看,這才是我雪津城,便是空氣都是這般好聞,心曠神怡!
遠遠的,能瞧見一座山城的容貌,城墻高高筑,烽火臺一座接著一座,山巒上皆能瞧見整齊的垛口。
雷英馬鞭一落,馬車頓時加快速度,“世子嘚瑟啥,我可收到消息了,閣老們說孫琦死了,那些孫琦的舊部可都在城門口堵著你呢。依我看,你這雪津城不太好進!
“錯矣,”陸行搖搖頭,踮著腳眺望著雪津城,笑道:“他們是在歡迎我呢,回家嘛,熱鬧一點總歸是好的。”
“呵呵,”雷英雙手驅車,馬鞭連連落下,“世子樂觀,我且看你如何說服諸位老將軍。”
車架快行,來到了城南大門外。
一個個老將軍戴甲持劍,身邊也沒跟著旁人,十余個老頭站成一排,把城門口堵得死死的。
“馭——”雷英猛地一拽韁繩,四馬的前蹄高高抬起,落下時鑿起不少霜雪。
陸行走下馬車,向著老將軍湊成的人墻走去,笑道:“諸位叔叔伯伯怎么都不帶奴仆呀,便是這般想念小侄也不必這般吧?”
這些老將軍不吭聲,一絲不茍地站著軍姿,連一絲余光都不舍得給陸行。
“砰!”隨著為首的老將軍跪地,十三個將軍也跟著跪地,向陸行拱手,卻是一言不發。
“老將軍是何等身份,何須如此大禮,”陸行連忙上前攙扶,笑道:“快快起來吧,都立冬了,可別凍壞了身子!
誰知為首的老將一點顏面都不給,右臂一抖,就將陸行伸來的手臂隔開,那力道、那氣勁,少說是斷江境的武夫。這還是這些老將軍歲數大了,一個個都跌境了,否則站在陸行身前的便是一座十四個武道第六樓的武夫構建的人墻,怕是上三樓的山巔武夫見到,都得嚇得跪地。
此刻的城墻上和城門口,匯聚了不少的群眾,都是聽說十三個老將軍要把世子堵在城門外,特地趕來看熱鬧的。
“為首的是陳大道?他可是陳元帥的親爺爺,不能怠慢啊。”
“哎呦,你可沒說全,陳元帥握著五萬大北津騎和青淮邊塞邊防的軍權,豈是不能怠慢呀,世子怕是得以后輩的禮儀相對!
“嘖嘖,好幾位老將軍呢,那位寧皋老將軍也不得了,他是大池武卒統帥的舅公,八萬大池武卒啊,這是雪原半數的邊防軍!”
“聽說世子殺了孫琦,為的是奪回武王的位置?這事真的假的?”
“不好說、不好說,沒瞧見老將軍都到城南堵世子了嗎?就是想知道真相呀。”
圍觀的人很多,陸行看著十四位頭發斑白的老將軍,眼中皆是無奈。
“陳大道,幾個意思?你帶頭堵我?這被人都看著呢,我們今兒把事情說清楚。”
陳大道虎軀顫動,老淚縱橫,哽咽道:“世子,可認罪?”
“世子若是認罪,我等、我等可以、可以……”說著說著,陳大道的話說不下去了,抱著離得近的寧皋嚎啕大哭,肩上的雪花落了一地。
要知道只有今早下了小雪,這幾個老頭從早上等到現在嗎?陸行沉默,他當然知道陳大道是什么意思,無非就是想知道孫琦的死。
“孫琦不是我殺的,我當年離開雪津城,那便不會跟他爭,他不死的話,我巴不得留在龍虎山享清福。”陸行平淡道。
“可、可,”說話的人是包七公,包將一門十六將,只剩下包七公一人獨活,“孫琦是去龍虎山邀請世子回來參加加冠禮的,他們說世子心中嫉妒,便起了殺心,孫琦死在離龍虎山二十里的地方,以世子的手段,能做的到!
“七公,你也不信我嗎?”陸行面帶無奈,要知道小時候他老往包七公家里跑,最愛吃的便是嬸嬸做的灌湯包子。
“孫琦是齊睦殺的,我下山第一件事就是給孫兄報仇,我斬殺齊睦的消息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知道。”包七公點頭道。
“七公面薄,我替他說!”說話的人是王三厚,王家的二老爺,也是掌管雪津城財務的二把手,“誰知道殺齊睦是不是世子的掩耳盜鈴,我等不是傻子,有些事自然能看穿表面?孫琦死了,得利者誰?當屬世子為先!”
“王三厚是吧?當初你家大兒子貪污千金稅收,被我得個正著,還是王閣老求情,我才僅斷了他一只左臂,”陸行挑眉,當真是什么牛頭馬面都來踩自己一腳,他還真看不慣王三厚一家,他家那婆娘也是潑辣的主兒,沒少打傷家里的雇工,“你用你滿肚子的算盤,和我說道說道,我得什么利了?孫琦死了,好處在哪?”
王三厚冷哼一聲,揚聲道:“你還敢反問老夫?孫琦一死,武王的位置非你莫屬,夠了嗎?碩大的北地,難保你不會生出貪念!
“北地?武王?”陸行撇嘴輕笑。
他抬頭看了看雪津城高聳的城墻,對著陳大道問道:“陳大道,你覺得呢?換句話說,若是楚褚來給我作證,你信嗎?或是我拿出碟子和各家暗線的情報,你們信嗎?”
“若是你們看到證據和事實都不愿相信的話?那陸行也沒什么太多的話要說了。”
陳大道抬頭,顫聲道:“你與我那孫女關系甚好,我本不該帶著十多個老人來堵你的,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能愧對孫穆老城主。孫琦死了,我等也認了,只是有三個請求!
陸行抬眉,嘆息道:“你說吧,我且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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