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楊烈的小女兒
近黃昏,城主府頗為安靜。
書房內,陸行正在看書,由那些儒家賢人、大儒們修訂得有關浩然氣修煉的書籍。
“修浩氣者,異于常人。二月初三,文曲下凡,易養浩氣。”
這是書上開篇第一行,陸行心中提起幾分興趣,接著往下看。
“然三圣開道,儒道已定,此為后世儒生之通天路。故文氣蘊養九州子女,修浩氣者日益繁多,自大唐起,皆為浩修盛世。”
“凡飽讀詩書者,只需在二月初三前齋戒五日,便有望養出浩氣。”
“咦,”陸行驚訝著看著手心淡白色的浩然氣,這書讀著讀著,就修出來了,“我這浩然氣能離體了,照儒修的境界該是君子境了。”
“果然,沒了文山虛像的壓制后,修出浩然氣并非什么難事。”
陸行皆者讀書,每逢有所領悟的時候,便能生出一縷浩然氣。次數多了,陸行隱隱有些疲乏,他心中猜測:“如此說,浩然氣的形成會消耗精氣神。如此一來,一個人一天積累的浩然氣是有限的。難怪那日度文海的時候,那些儒修都用得很節省。”
“咯吱。”門被輕輕推開。
小鈺走進屋子,手中提著一壺茶,走到陸行身側,將茶壺放到案前,“公子,喝些茶吧,能提神。”、
“好。”陸行說道,仍舊專注看書。
小鈺湊到近處給陸行添茶,余光看到了書籍的內容,詢問道:“公子是要修煉浩然氣嗎?我聽別人說,這浩然氣很難修的,說是沒有十年的寒窗苦讀根本修不出來。”
陸行端起小鈺剛滿上的茶杯,品茗一口,道:“哪有這般夸張,只是貧寒子弟能接觸到的書籍少,很多書籍連文氣都沒有,只是破破爛爛的幾頁黃紙。”
“這讀書和修儒不是一回事,不過讀書好的,修儒一般不會差。”
“哇,”小鈺假裝驚訝,笑道:“公子這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呢。小鈺蠢笨,可就看不進去這些書。”
說著,她為陸行倒滿杯中的茶水,又是跑到陸行的身后為他揉肩膀,再之后整理著書架上的古籍。總之,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陸行挑眉,問道:“小鈺,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啊、欸,”小鈺轉過身,來到陸行桌前,小聲道:“今天聽白狐兒說的,公子和幾位閣老家的公子鬧了矛盾,我就是覺得,公子剛回雪津城,他們本就有心思結交,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陸行抬頭看向小鈺,目光中有些許困惑,“誰教你這般說話的?我不是與你說了嗎,閣老的事情你別管。”
小鈺抿著嘴,兩只手藏到身后,解釋道:“我沒有和他們再聯系,只是害怕公子與閣老們鬧矛盾。再說、再說了,當初是武仙讓我給閣老們寫信通報公子的情況的。”
“姐姐的吩咐?”陸行眼中閃過異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事你就下去了,我心中有數的。”
“嗯。”小鈺彎身作揖,退步離開屋內。
火爐燒著,爐里飛出一些斑白的木屑,在空中化為粉末潰散,煤炭的里邊是火紅的。
“還不出來嗎?你偷偷來,大概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說。”陸行放下手中的書籍,將桌上的茶水喝干,看向屏風的后方。
屏風后走出一個身穿淡紫裙裳的靚麗女子,發間鑲著一條紫色發帶,項間系著一條薄薄的紫色綢帶。她抬起手,胳膊上的衣袖滑落,兩只白凈的手上有七八道傷疤,只見她拱手道:“雷英見過公子。”
陸行看著雷英身上的衣著,平日的緊身便服全去了,穿著薄薄的裙裳,雪白的小腹露在外邊,兩條大長腿頗為亮眼。
“你怎么、穿成這副模樣?莫不是被小鈺她們帶壞了?”
雷英雙手攥住裙擺,稍稍向兩側提起,再是轉了一圈身子,裙擺跟著翻飛,她笑嘻嘻地看著陸行,反問道:“不好看嗎?”
隨后,她低下頭,眉頭蹙起,嘆氣道:“也是,公子平日里看慣了鶯鶯燕燕,覺得我這樣的女子不好看也是應該的。”
陸行連忙道:“沒有,好看,真的好看。”
“只是平時見慣了你穿便服,難得瞧你這么正經地穿女裝,稍稍有些不適應。”陸行的目光落到雷英的項間,那一條紫色的綢帶尤顯嫵媚。”
雷英抬起頭,滿臉的笑意,好似方才的難過都是裝出來的。
她來到陸行的身側,學著小鈺方才倒茶的姿勢,她倚靠在陸行的身邊,身子側貼著,為他滿上茶杯。
她將倒滿茶水的杯子捧起,遞給陸行,問道:“怎么樣,我學得還可以吧。”
陸行接過杯子,小茗一口,“小鈺倒茶從不倒滿的,免得溢出來。”
“說說吧,我茶水都喝了,裙子也看了,你到底要做什么?”他滿是困惑地看向雷英,心中頗為不解。
“哎呦,”雷英嘆氣一聲,搬來一張椅子坐在陸行的對面,“虧我還花時間化了妝容,哪曉得公子根本不吃這套。”
說著,兩只玉臂環抱著胸脯,頸下一片春意盎然,她抬起頭,悻悻然看著陸行。
“公子可還記得藍五今天下午帶走的那個丫鬟嗎?她是罪臣之后,先是塞給了書屋,再是送到了南苑。”
其中有故事嗎……陸行心中思索著,應道:“自是記得。”
雷英接著道,只是面色稍稍緊張,“他是楊烈的小女兒,當年雁門關一案,楊家和雷家被定下通敵叛國的罪名,楊家子女滿門剛烈,揚正雄等男子一頭撞死在城墻上,女子紛紛懸梁自盡,不愿受辱;我父母是雷家人,也死在了劊子手的手中。”
陸行靜默說著,見到雷英的臉龐有淚水滴落,他的目光溫柔了些許,輕聲道:“這些事藏在心里不好受吧,我知道了,你被陳空空帶走,楊烈的小女兒就沒有這般好運,被送到了南苑。”
“揚烈小女兒的蹤跡你是如何得知的?照理說這是書屋的隱秘,她過了十余年,早已經變了容貌,別跟我說你是認出來的。”
雷英解釋道:“這是陳帥告訴我的。她當初就叫人盯著楊烈小女兒的蹤跡,所以一直都知道。此番讓我跟著世子,也是希望我回雪津城后能照料一番她。”
陸行小茗一口茶,平淡道:“當年的舊案,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覺得冤枉,我和你一同再查查。雪津城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至于楊烈小女兒的罪責,我去找閣老們說去,要一道特赦令,就當是你的救駕之功。”
雷英默默點頭,目光稍稍低落,嘆氣道:“若我為公子的奴婢,公子愿意為我的父母翻案嗎?”
她站起身向前一步,“噗通”一聲跪拜在地上,身子骨就跟軟了一樣,她給陸行磕了一個頭:“世子愿意嗎?”
“你?”陸行有些愣神,呆坐了一會兒,他走到雷英的身前,蹲下身,貼著她的耳畔道:“往事,這般惦念嗎?”
雷英顫聲道:“藍五和我說,若是我能嫁給世子,便能為我的父母翻案,他說當年的案子他查過了,整個流程太緊密,有關罪人的供詞一句都沒有記載,全都是外人說的口供。所有的人證、物證雖說齊全了,可這些都只出自兩個地方,一個是大雪津軍,一個是書屋。”
“他說,當年的雷家和楊家可能沒有罪。”雷英趴在地上,眼淚粘著發絲貼在臉頰上,說出了心中最為希冀的一句話。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我也覺得,我的父母絕對不是叛國通敵的人。”
“世子若是不嫌棄雷英是個罪臣的女兒,請收下我!”這最后一句話是咬著牙說的,說完這句話后,雷英的身子就徹底癱軟了,好似用盡了所有的氣力。
雷英是多么驕傲的一個姑娘,六樓武夫,平時給誰都沒有好臉色。陸行知道雷英這句話是替她的父母說的,也是她對人生的一次妥協。
陸行輕輕搖頭,伸出右手,為雷英撥開臉頰上的發絲,輕聲道:“所以昨日你匆匆出門,是去追藍五,并拜托他幫你救出那個小丫鬟?”
雷英說道:“差不多,只是更巧妙些。”
“行了,起來吧,”陸行攙扶住雷英的手臂,幫她站起身子,再是遞上一塊毛巾,“擦擦吧,都哭花了,你這妝容也白化了。”
“幫你翻案這件事,眼下我還做不到,”陸行說著,目光凜冽了些許,“有些事情,要等我掌握實權后,才好徹查。”
“對了,有一個消息你肯定想不到,陳也興親自去了藍五的中都督府。”
陸行為雷英撩起額前的青絲,看著她一雙瑩亮的眼睛,笑著道:“有些事情我插不了手,你得自己去。算算時間,若是陳也興沒下死手的話,藍五還能站著。”
雷英眸子微閃,身子一轉,便要向外跑去。
“等等,”陸行拽住雷英的手腕,接著道:“往后什么嫁給我的話就別說了,我知道,你的心,沒在我這。”
“記得換一身衣裳,你的對手可是陳也興啊。”
雷英點頭,右手將發間的紫色發帶抽落,再是用一根木簪系上,她一邊走,一邊將手腕腳環上的衣袖綁緊。
“不換了,那個小丫頭更重要些。”
木門半敞開,屋外白茫茫,寒風呼嘯,麗人行其中,踏雪不留痕。
陸行目送著雷英離開,稍稍嘆氣,“可惜了,沒法親眼瞧瞧兩位頂級的六樓武夫的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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