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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隕落!


「你……你既然知道,便乖乖過來吧。我且向你保證,不會傷害你的性命。」

        荊盧沒有把魏穎身上有文道石氣息的事情說出去,當下人多眼雜,真說出口,多半是讓王仁拿了去的話,這東西最后還不一定落到他的手中。

        王仁饒有興致地看著魏穎,眼中玩味之意更重,喃喃自語道:「佳人有風骨,巾幗不低眉。到底是陸行身邊的女子,果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啊、呀呀——」墨玉沙啞著喉嚨吶喊,渾身的肌肉膨脹,似是要掙脫浩然正氣的束縛。

        荊盧正焦急地等著魏穎的回答,在看到一旁的墨玉的反抗后,伸手在空中寫了一個「束」字,似是覺得不夠妥當,他又補了一個「縛」字。二字由浩然正氣形成,字色石黃,看著有山巒般厚重,「束」「縛」二字化為一條繩索捆住墨玉,仿佛有大山壓在身上,墨玉跌倒在地再無爬起來的能耐。

        「別白費力氣了,蠱術一道傳自西楚,如今西楚都亡國了,蠱祖也消失匿跡,你這一條力蠱之道脆弱不堪,連當年十分之一的體量都沒有。你能更歐隆打得五五開那是他沒有用上道的力量,而我以道書令,你掙脫不開的。」

        隨后,他把目光投向魏穎,眼中的貪戀和王仁的稍有差距,但也就是狼和狽的區別。他試探地問道,聲音有些書生的柔和,「別想了,你可要救你家世子,你跟我走,我保證他不死。可好?」

        一側的王仁聽到這話,眉頭一挑,對著身側的史官吩咐道:「這一句別記下去。對,有關這個丫鬟的所有事情都別記錄。」

        史官毫筆停住,試探問道:「殿下,那先前記載的呢?」

        「先前的就算了,沒人會在意一個婢女的。」王仁擺擺手,來回掃視著魏穎的身段,舌尖抹過嘴唇。

        魏穎抬頭看了眼天空,天上光影變幻,以她的眼睛自然看不清上邊的人。她只得閉上眼,單陽曾說過,「小穎,你若是想看清什么,就把眼睛閉上,用你的心去看」,這回她看清了:陸行被王舉名和歐隆夾擊,被打得節節敗退,歐隆一把虎頭大刀甩得生猛,光看力道陸行不如他;那個王舉名更是陰狠,一個又一個陣法迭出不窮,自身更是藏在暗處,時不時忽地偷襲陸行。

        「你真的能保住陸行的性命嗎?」魏穎沒有稱呼陸行為公子,她閉上眼睛的時候能看到人間百態,所以王仁和荊盧的心思她都聽到了。她想盡量說得生疏一些,免得王仁因為自己對陸行生出記恨,至于荊盧惦記的文道石,她想來想去也只能是單陽當年送給自己的玉佩了,這也是單陽唯一的遺物。

        荊盧心下一喜,連忙道:「能。信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聽到這話,魏穎顰然一笑,小嘴張開,做出了「文道石」三個字的口型,她再是挑眉看著荊盧,雙手抵在身后,兩只空靈的眼睛將所有的糟心事看得一清二楚。

        荊盧嘴角的笑容不可察覺地一頓,隨后很自然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愿立下大道誓言,我定能保住陸行性命,若是違背,往后大道不能寸進。」

        「好,你現在就發誓,等你發完誓,我就跟你走。」魏穎說道,以最輕飄飄的語氣說出了最沉重的話。

        她自然是知道的,一但將文道石交給荊盧后,荊盧可能會因為誓言保護陸行的性命,但絕不會再搭理她;而王仁垂涎自己,定會對自己百般揉捏,說不得得用上糟踐這個詞。但她真的沒辦法了,她不想陸行死,單陽是她人生中的第一道光,她已經錯過了;陸行是她在無盡黑暗中看到的七色云彩,她真的很想抓著不放。

        小鈺和白狐兒聽著幾人的對話,目光無比焦急,可她們被荊盧的威壓所鎮,真的無能為力。

        荊盧當即舉手發誓,說道:「我以我道立誓,只

        要眼前的姑娘跟我走,我就會保住陸行的性命,若為此誓,天地不容。」

        為了天道石,荊盧也是拼了,只要能成功跨入聞道境,或是擁有跨入聞道境的可能,他的話和身價就會在豐和帝眼中翻上數十倍。屆時若要保住陸行的性命的話,對他來說就不是什么難事。

        這誓言立得突然,王仁也是一愣,為了一個女子荊盧這位大儒竟然能做出如此大道讓步,看來日后他得多去荊盧府上走走,拉攏他也就水到渠成。

        外人怎么想、怎么做,對魏穎來說都不重要,她只在乎陸行。

        魏穎眉梢一緊,說道:「行,我跟你走。」

        這話才落下,荊盧就走上前,一副要拽著她的手把她帶走的樣子。

        「等、等……」

        隨著魏穎冰冷的聲音,荊盧的手停在空中,他收回手,表現出無比的耐心,問道:「怎么了?可是方才的誓言有不妥之處,你若是不滿意,那內容你定,我再立一次。」

        魏穎垂下頭,鼓起嘴吸氣,再是長長吐出一口氣,她抬起頭,劉海垂至鬢旁,眼睛沒化妝紅,空靈又秀氣,足可嘆上一句「造化鐘神秀」,「我叫魏穎,幽州人士,原住龍虎山腳下二十里外的賈城。」

        她忽地轉頭看向天空,在大致確定陸行的方向后,嘴角有一抹苦笑,吶喊道:「陸行——我要被人帶走了——你要是沒本事的話,就好好活著——」

        她張目看著天空,似是在期待什么,然而等了十幾息都沒人呼應,她悻悻然垂下頭,用僅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雪津遼闊千千戶,安室家家物富余,兒郎振臂共高呼

        寒風刺骨,危樓鎖玉,鐵騎歸、雁啼鳴去。」

        荊盧注視著魏穎的一舉一動,平淡道:「姑娘走吧,事已至此,北地翻不了天。」

        此刻,天空忽然有一聲嘶吼,聲音很響也很模糊,眾人都以為是陸行撐不住,就要敗下陣來了。Z.br>

        天空在歸于正常的轟鳴,光影攛動,三個人影以肉眼不可察的速度交戰,時而于云海中,時而于雷池中,好似一切都要這般結束了。

        「業——火——」

        沙啞的聲音響徹整個天地,無論是云海上還是城池中,萬事萬物都聚焦于天空中的一抹紫紅色。

        「給老子——安分點——」

        聲音再度傳來,這回所有人都知道了聲音的主人是誰,男人此刻立于空中,白袍隨風動,雙手處若揉捏著兩股一明一暗的紫色火焰,似是要強行將它們融為一體。

        「業!火!蓮!花!」

        紅色、紫色,不,是天地都為之閃爍的烈焰,時白、時黑,或是說肉眼不能觀測它的色彩。而這股威壓天地的火焰卻安分地被一個男人握住了,那個男人俯視整個雪津城,看向祭壇,目光最后落到一個女子身上,待看到女子眼眶流下的一滴淚水后,男人的嘴角抽動了,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氣了。

        王舉名瞇眼,法相天地的羅盤轉動,另一手的戒尺在天地丈量,他著手準備最強的殺陣——誅仙陣。

        歐隆虎頭大刀指著天空,上方就是他的大道虛影,其中落下一團紅芒,刀鋒被血色染紅,殺氣騰騰。

        陸行沒有在意左右方正在醞釀殺招的王舉名和歐隆,偏頭看向懸于右側的古剎,問道:「小古,你我有多久沒聽劍鳴了?」

        小古從劍脊中爬出來,身上的裙子臟兮兮的,蓬頭垢面像個灰姑娘,她露出燦爛的笑容,牙齒白白的,別提有多開心,「主人,小古想聽。」

        陸行會心一笑,環視左右,喝道:「諸君,今日得幸,且聽劍鳴——」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有不解其意者,有開口謾罵者,也有滿懷期

        待者。

        天地給出了答案。

        蒼穹下一瞬驚白,紅與白爭相競庭,人們的視線被這兩色填充,所有人的瞳孔縮起,包括王仁、荊盧和王琮等人,一只紫火玄鳥矗立在銀白劍道的正中間,此刻,隨著一聲響徹天地的鳳啼,紫火玄鳥展翅騰空,翱翔于天地,而銀白劍道在失去了紫火玄鳥的壓制后,它以極快的速度重新結為一柄銀白長劍,若以劍柄為尺寸,此劍當長十五丈。

        陸行踏步起,站到了紫火玄鳥的背上,手中的古剎融合了銀白劍道中劍意后變得煥然一新。

        此一時,眾生膽怯,便是王舉名這等人物都不由自主地后撤一步,歐隆的刀意更是因此自減一分。

        祭壇的最外圍,卓尚暖張著嘴,依著看是如何都合不上了,「一人奪兩道,山巔亦可殺。」

        王舉名喝道:「歐隆!別愣著,他此刻大道方開,根基不穩,我你速速出手,定能打他個措手不及。」

        「唉,好——」歐隆回過神來,刀意重新凝聚,但比之先前的八分都尚有不足。

        「殺!」這話是從王舉名口中喊出來的,如一聲律令,歐隆猛地沖出,虎頭大刀攜帶斬天開地的氣勢向陸行殺去,所過之處彩云退卻,風云驟停。

        陸行抬起手中長劍,隨后猛地落下。

        「歐隆,你就是個蠢人。只可惜你不死的話,我雪津城難以立足啊。所以……」

        聲音稍一停頓,再是如鐵騎奔騰,讓人聞聲退卻。

        「雪津城陸行,請你赴死!」

        歐隆是個糊涂蛋,他出手的那一刻,便是王舉名遁逃的一刻,在歐隆知曉這一事的時候,他的腦袋已經搬了家,天空上屬于他的大道虛像也隨之斷為四節,其中的一端向人間墜落。

        這一端大道在空中逐漸解散,最后只剩下一柄鋒銳大刀。

        白日有雷音陣陣,忽落大雪連綿數百里。山巔武夫隕落,天地為之縞素、為之泣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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