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池又問李、薛二人要了合同來看。
甲方是承租人，乙方是園區的物業……
韓池：“沒想過去打官司？”
李翎一臉驚訝：“禺山這種小地方，都靠人脈解決問題，誰敢打官司？打完官司，以后生意還做不做了？”
韓池臉色微暗。
講人情這件事，不管是大地方還是小地方，都是一樣的。
可能小地方的“人情”更重一些。
韓池也沒多問，問多了李、薛二人也不會說。
他目前是外來的和尚，李、薛兩個本地人，不一定信他。
談話結束，韓池送走了所有人。
韓池和朱毅從產業園區回了鎮里。
路上，朱毅開著車，偷偷用余光打量了韓池。
今天的韓池也給他開眼了，完美詮釋了什么叫“張弛有度”的領導。
對上安撫領導情緒，對下照顧群眾的心思。
如果旁人去看這場座談會，可能覺得沒什么。
但朱毅作為這場座談會的舉辦人，可是看到其中不少門道。
就拿半個廳的酒席來說，看著桌子擺了五六個，但其實酒席就定了一桌。
完美詮釋了什么叫虛張聲勢。
以及花小錢辦大事。
當然，這事不可能讓李、薛二人知道。
李、薛二人看見的“排面”，只是韓池故意營造的，為的就是讓他們二人回去吹噓，宣傳韓池對他們有多重視。
排場、領導，樣樣俱全。
雖然“表面功夫”是很假，但有時候配合真功夫使用，效果會更佳。
一桌酒席加半天宴會廳租金，這花費可比以前的座談會都低，財務那邊也沒什么阻撓。
朱毅最佩服的是，韓池從頭到尾都只是了解情況，沒有給他們具體的解決方法，這其實也是說話的藝術。
不把話說死，好給未來留條出路。
問的問題也很溫和，一點不尖銳，看著是輕飄飄的，但李、薛二人回答后，韓池早在心中有了自己的判斷。
領導和下屬的考察是雙方的。
韓池在考驗朱毅，朱毅同時也在考驗韓池。
給好幾個領導當過下屬，朱毅已經對自己頂頭上司的要求一降再降，只求能做點事實就行，然而一連來了好幾個，都沒個靠譜的，待段時間，覺得園區這事是個爛攤子，做不出來什么效果，轉頭托關系就跑了。
眼前的韓池……顯然完全超出他的期待。
只是……接下來能不能真的解決問題，就要看韓池的本事了。
“主任，這幾天還是住招待所？要不給你找個房子？”朱毅問。
“不用，我個人的私事我自己解決就行，”韓池：“你把你的工作處理好，園區這邊，先等幾天，觀望一下風聲。過幾天我得去下趟村，孩子上學的事，還要解決。”
朱毅不是扶貧口的，只管園區的事，一時沒想起來，韓池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身份。
“那……我給您介紹個幫手？”朱毅說。
“哦？”韓池打量他。
“以前是同學，人……可能不怎么機靈，但絕對聽話可靠。”朱毅擔保說。
“和你一樣可靠嗎？”韓池反問道。
朱毅當然聽出話里的他意，他笑道：“領導，您這是在夸我？”
韓池：“事辦得好，夸獎是應該的。”
朱毅微微一愣，頭一次遇到如此直球的領導。
顯然，韓池對他今天座談會的舉辦很滿意。
被人夸獎怎么能不開心，朱毅心的放在了肚子里。
至少從認識韓池到現在，韓池的表現一直都讓他很放心。
看來是遇到好領導了。
朱毅給韓池介紹的人叫曾嘉勛，以前和祈子晉一個辦公室的，是祈子晉的下屬。
但祈子晉不太愿意使喚人，和曾嘉勛的相處也僅限于工作上。
人和人的關系都是處出來的，祈子晉和柳琿走得近，什么事都習慣找柳琿說，曾嘉勛就被冷落了。
曾嘉勛對于祈子晉，更像是一個看辦公室的。
有什么事來了，祈子晉不在，就打電話催祈子晉回來處理。
當然，朱毅也存了點小小的私心。
曾嘉勛是他好友，如果能幫曾嘉勛一把，讓他也能得到領導賞識，何樂不為呢。
第二天一早。
韓池從招待所出來，就見門外有人站著等他。
是曾嘉勛。
韓池對他有印象。
歡迎會那天，他站的最遠，看上去一點沒存在感。
饒是如此，韓池見人過目不忘的本領還是記住了他。
曾嘉勛見了他有點局促，“領……領導。”
“你是……來接我的？”韓池見他緊張，只能替他說出想說的話。
“嗯。”
“朱毅讓你來的？”
曾嘉勛陡然抬眸，驚異地望著韓池。
韓池笑道：“看來我說對了。”
曾嘉勛又局促地低下頭，咬著唇半天不知道說什么好。
總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韓池掌握著。
而在曾嘉勛眼里，韓池比祈子晉更難相處。
“走吧，先去吃早飯，”韓池邀請道。
當然，韓池說吃早飯，可不是僅僅吃早飯這樣簡單。
曾嘉勛見了他會緊張，韓池不想給他留下威嚴領導的形象，這樣不利于以后工作的展開。
吃飯是最快拉近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方法。
韓池深諳此道。
當然，早飯是他請曾嘉勛吃的。
期間，韓池又問了曾嘉勛一些問題，主要是學生上學的事。
據曾嘉勛說，材料交上去已經很久了，上面就是不給回復，一問就是在討論，在商量。
據說是不想給批這塊的經費。
“猜到了，”韓池說：“你哪兒有備份的材料？給我一份，我研究研究。”
“有。”
兩人吃完飯，一起去了辦公室。
祈子晉因為經常下基層，在辦公室的時間反而不多。
他的辦公桌時常很整潔，自他走后，單位的人把祈子晉的辦公桌重新打掃過，此刻桌上除了電話、電腦、文件盒，沒別的東西。
曾嘉勛的辦公桌和他在一個屋。
兩人之間用巨型的文件柜隔開。
他在里面，曾嘉勛在外面。
里面空間占比大，韓池對面還擺了一個沙發，和小茶幾，會客用的。
說實話，韓池從來沒有用過這么小的辦公室，并且還和人共用一個辦公室。
曾嘉勛看出韓池表情很怪，但沒猜對韓池的心思。
“韓主任，您是覺得缺什么？我幫您去申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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