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母的考量，斑額哪兒會不知道呢。它何嘗不希望在大部隊到達成龍淵之前，能夠最大限度地保存實力，但是，世事又哪兒能盡如所愿。

    “森蚺王是不會放任黑影森蚺不明不白失蹤的！就算它們不會主動來襲擾，我們也避不開它們，據了解，除了黑影森蚺以外，其他森蚺的擴張都出乎尋常的順利，有的甚至都沒有遭遇過什么抵抗，它們中已經有兩個侵入到我們去往成龍淵的必經之地，若要過去，沖突怕是在所難免。”

    “如果只對這兩個旁支下手，對于我們來說過去很容易，但是蛇窟這邊就······”

    “是的，蛇母。我們如此大規模的行軍，消息定然是隱藏不住的，我們殺過去容易，但是它們對蛇窟的報復，必然會比我們的行動更加犀利！雖然我很不愿意承認，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體型真就成了衡量力量的重要標準，甚至是絕對標準了。一直以來，我都堅信，只要肯動腦子，就算是小體型也能發散出大能量，可是，當我聽說那些森蚺的擴張之所以那么順利，絕大部分的原因都在于，其周邊的蛇族都是小型蛇，盡管敵方只有一個，它們也不敢以舉族之力，將敵方打退，反而將自己的領地一再壓縮，唉，我真是失望得不能再失望了！”

    其實這些小型蛇的態度，斑額并不十分在意，真正刺痛它心的，還是四腳的轉變。四腳向來就很渴望自己擁有一副大體格，而斑額也不只一次就這個問題開導過四腳，但是現在看來，這些話四腳好像并未聽進去半分，它能夠看出來，成長后的四腳，渾身充滿了自信的光輝，再不像從前一樣，事事、處處都抱著謹小慎微的態度。

    當然，四腳擁有這樣的成長，斑額的心里也是高興的，如果事事、處處總是顯得那般謹慎小心，這多半就不是它想要的那種審慎態度，而純粹是膽小怯懦了。

    斑額多想趁此機會把四腳帶出去啊，不僅可以讓四腳多一些歷練，也能趁此讓那些小型蛇族明白，只要夠團結，只要肯動腦筋，小型蛇照樣能夠守護好自己的家園。

    只可惜，蛇母對體型論更加深信不疑，就連收復家園這樣的大事，不愿讓雄蛇參與不說，甚至連透露都不打算透露，真是悲哀至極！現在回想起來，斑額不知道為何當初自己竟然也會對隱瞞此事表現得毫無異議，甚至是欣然贊成，使得現下的雄性族眾，只模糊地知道有個成龍淵，卻不知道，那才是自己真真正正的家園。

    蛇母不知道斑額腦子里想的這許多事，作為體型論的忠實擁護者，它只道斑額不該到了這時候還抱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如果體型不是問題，那自己又何苦這般費力地對雄蛇隱瞞真相，多個幫手就多分力量，若它們真能幫得上忙，最開心的就莫過于自己了。

    “行了，這也是好事！既然這些小蛇族不敢反抗森蚺一族，待我們大軍壓下，它們自然也只有乖乖讓路的份兒。按照你說的，這一仗，看來我們是不得不打了！”

    “是，這一仗免不了。好在它們距離我們并不遠，在拿下它們后，我們還能回來加以休養整頓，待恢復元氣，再向下一步進發。”

    自從斑額獻膽傷元，將收復成龍淵提上日程后，蛇母的心里似乎也愈加沉不住氣了，它恨不能一口氣就打到成龍淵，它知道真正實施起來并不會那么容易，但是，當困難在它們尚未出門就已經壓了上來的時候，心里不免又因擔憂而變得浮躁起來。

    蛇母的心理，斑額多少了解一些，如此重擔在身，在真正要去面對的時候，難免會有憂慮：

    “蛇母，有時候我很慶幸自己壽元無多，您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蛇母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有點懵，一時間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壽元無多你還慶幸？莫不是不想幫我解決這個麻煩，覺得死了就可以解脫了？”

    “蛇母這是說的哪里話？您想想，在此之前，你我可曾想過，可曾認真盤算過具體何時發起反攻號角嗎？沒有！我們自詡長壽，就老是說著要積攢力量，積攢力量，可結果呢？我們只是拿這個當借口，一日一日地逃避著責任，逃避著肩上扛著的重擔罷了。到了現在，知道我們還背負著責任的，也只有雌蛇而已，那些跟我們一起逃過來、知情的雄蛇，早已在近百年間的交配繁殖中盡皆湮沒。您明白了嗎蛇母，時間已經慢慢地消磨了我們太多的激情，如果還是跟之前一樣毫無改變，就算有朝一日，我們積攢夠了足夠多的兵力，怕只怕到了那時，我們就連下令反攻的想法都已經失去了。”

    這下確實擊中了蛇母的要害，盡管蛇母不想承認，但是，它深深的明白，斑額說得對，在自己這顆浮躁的心底，確實有一股力量時刻在勸說著自己，叫自己放棄吧，放棄吧，固守眼前的成果就好。若不是自己還有一絲理智，若不是受斑額壽元無多的刺激，怕是自己真的會妥協。

    也許直到這一刻，它才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對四腳突然變得那么憎惡，那是因為，四腳毀了斑額的壽元，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它害怕，害怕失去斑額，害怕自己需要獨自承擔收復家園的重擔，害怕自己沒那個能力收復家園，害怕待壽元散去后，無顏去見托付自己重擔的先祖。

    也直到這一刻，它才恍然，原來迫使自己走出舒適區，將先祖交代的任務切實付諸實施的，就是那個自己無比憎恨的家伙。到了這一步，蛇母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點點頭承認道：

    “你說的沒錯，其實從你提議說要準備向成龍淵進發開始，我的心底就一直有一個聲音，它不停地在向我呼喊，叫我放棄，我明白，是我們耽擱得太久了，平靜的日子一旦呆久了，就再難說服自己走出去。我很開心我們能夠做出這個決定，只是，這個代價有點太大了！”

    “蛇母，我倒不這么認為，就因為時間緊迫，所以我們才更要不遺余力，只有抱著這種想法，我認為我們才有可能成功！是時候不留退路地豁出去了。”

    未知何故，聽了斑額的話，蛇母那顆浮躁的心，此刻竟然慢慢地沉寂了下來，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此刻充盈了它的全身，這也是它第一次切實地感覺到，自己真的有機會完成先祖的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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