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雨雖然已經停了，但是厚重的云彩卻并未全然散去，一陣風吹過，便會時不時又掠下幾滴雨絲。

    四腳忽然覺得自己很喜歡這樣的天氣，覺得很安逸、很舒爽，盡管身上有些濕漉漉的，容易沾上泥土和枯草渣。雖說四腳也是來訓練和學習的，不過，當方案已定，又沒自己什么事兒的時候，它就對場中緊張有序的行動沒什么興趣了。

    不能參與行動，四腳當然也不敢隨意鬧出動靜毀了行動，因此，在行動步入最后階段之前，它便只好伏身在地，呼吸著雨后清新的空氣，感受著適宜的溫度帶來的舒爽，將頭枕在蜷曲的身子上假寐起來。

    旁邊的雌蛇們見狀也都樂了，但是，它們也怕發出動靜驚了前方的盤羊，所以只能憋了笑，假裝看不見，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盤羊群上。

    就在三邊它們緊鑼密鼓地朝預定方位奔襲時，盤羊群們仍舊毫無察覺，兀自進行著自己激烈的爭斗。聽著不時傳來的撞擊聲，四腳忽然又覺得有些好笑，這些盤羊也真夠倒霉的，下雨的時候你們不知道躲哪兒去了，雨停了，獵食者們都出來捕獵了，這個時候，你們也都鉆出來了，真不知道你們是聰明還是愚蠢。

    回想起斑額說這些雄盤羊們這是在為爭奪交配權而斗，四腳又不禁對交配繁殖萌生出一絲好奇。回過頭瞥了一眼趴伏在身側、全神貫注盯著盤羊群的雌蛇，剛開始覺得沒什么，認為不過是跟自己一樣的蛇而已，它不明白斑額當初為什么要把交配這件事說得那么可怕，直到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將雌蛇打量一番后，它的內心才對這件事開始有了改觀。

    因為就在它打量的某個瞬間，它忽然便感覺到內心深處某個地方涌起一絲燥熱，而自那一刻開始，它眼中看到的雌蛇好像也跟著發生了某種轉變，一股之前從未有過的吸引力，頓時激起了它內心深處某個角落最深切的渴望。

    四腳仿佛有些明白了，正在它看的出神時，突然感覺地面傳來三次有節奏的震動，它還沒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呢，就見身旁的雌蛇們紛紛以極快的速度竄了出去！

    四腳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震動聲就是銳牙發出的行動訊號。看著漸行漸遠的雌蛇背影，四腳的內心忽然感覺有些空落落的，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被誰搶了去，而它又對此無能為力。

    一時間，一股脫力而又無所適從的感覺襲擊了四腳，使得它再也感覺不到空氣的清新、環境的舒爽了，這種感覺讓四腳很不舒服，突然很想找點什么事情做，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使自己忘掉這種可怕的感覺。

    盡管四腳不想承認，但是，它的心里明白，斑額是對的，一旦對這種事有了了解，有了渴望，它就很難再管得住自己。四腳開始變得有些怨恨自己了，自己明明還有大事要做，沒想到這會兒竟然會被這虛無縹緲的雜念所困，真真是有些沒出息！

    就在四腳懊惱自己時，三個方向突然發起的沖鋒顯然是奏效了，遠在山丘上的盤羊第一時間發現了情況，并迅速將危險信號傳遞了出去，爭斗中的盤羊群收到信號，只匆匆朝北方瞥了一眼，見正北一條大蛇率領左右兩群蛇流疾速包抄而來，頓時失了方寸，撒開四蹄便朝觀察哨所在山丘奔了過去。

    遠處的情況四腳也都看在了眼里，以它對斑額的了解，計劃到了這一步，已經算是成功了，根本就不用去擔心斑額會不會失手。盡管此刻四腳依然注視著那個方向，但是它關心的卻不是斑額，它只是想再多看一眼那些雌蛇，以祭奠它內心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斑額已經明確警告過它，不許對這些姑娘們動心思，否則不僅它會死，被它吸引的雌蛇也同樣會死。四腳并不會對這些雌蛇抱有多深的感情，哪怕是它同一期的姐姐又如何，在生死面前，沒有誰會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這，從來都是四腳生存的準則，尤其是在它死過一次后。四腳不知道的是，多年后，有一個人對這種生存準則做了一個總結，叫做：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若四腳非蛇，而又識得此人，卻不知會否將之引為至交呢？

    就在四腳看得出神之際，余光中忽然看見不遠處一處淺草叢動了一下，仔細看時，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頓時探了出來，四腳并不認識那是什么動物，但是，此刻它的心里正憋得有些難受，就想找點兒什么事做來著，見獵物送上門來，不覺眼神一凜，殺機頓現，一閃身鉆出深草叢，便悄悄地朝那個小動物摸了過去。

    從那個小動物的表現來看，四腳知道，這個小家伙警惕性非常強，盡管此時它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前方眾蛇的奔襲吸引，但是還是會不時朝左右顧盼。

    雖然小家伙沒有朝身后看，但是四腳知道，這并不代表它沒有提防身后，說不定它有著極強的聽覺系統，只要有一點點動靜就會被發覺。念及此，四腳更是不敢大意，以極輕、極慢的速度，慢慢靠將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奔襲的眾蛇已經匯集一處，跟隨盤羊群的腳步，爬上了觀察哨所在的土丘。而這邊，四腳也終于離小家伙近在咫尺了。

    四腳不敢貿然發動攻擊，見小家伙的身子有一大半還躲在地下的洞穴中，知道稍有動靜它就會鉆進洞穴，那樣的話說不定自己做的這一切就都白費了。所幸四腳看到洞穴穴口并不小，以自己的體型，說不定是可以鉆進去的，忙幾個吞吐，切換成感官模式，借助小家伙留下的氣味兒，對底下洞穴的環境做了一番探尋。

    此番探尋讓四腳信心大增，它深信，只要自己速度夠快，哪怕這個小家伙縮回洞穴，它也一定可以抓得到！想到這兒，它不再遲疑，身子一繃，便朝著縮頭縮腦的小家伙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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