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天地涼了，這兩天窟中的氛圍莫名地有些壓抑，雄蛇們已經陷入了冬眠之中，但是，王窟中卻會時不時發出一些動靜，四腳知道，雌蛇們還在繼續活動著。

    不過，這一切四腳已經不再感興趣了，它的心里已經被白靈裝滿，每天早出晚歸，要么和白靈探兔子洞，上演一出鳩占鵲巢的戲碼，要么就泡在淺水湖中，做一對捕魚獵鴨的“鴛鴦”，渾如一對神仙眷侶，好不快活！

    這一日，二蛇又一次探訪了荒原中的一個兔子洞，大快朵頤一頓后，便雙雙依偎在一處，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彼此的情意卻是愈顯濃郁。

    然而，它們的心里又確乎是有話想說的，它們都感覺到了天氣的變化，天上積壓的厚厚的云，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它們，這兩天就要下雪了。就算耐寒如它們，也抵御不了這凜冽的風寒，它們已經無法再像這兩天一樣繼續幽會了。

    它們緊緊地擁在一起，恨不能時光就此停止，彼此相交的眼神，滿滿地都寫著不舍，二蛇的心意也早就相通，就算不說，有些事情它們也都清楚，能做的，也就只有好好珍惜眼前的溫存。

    眼見洞外的天愈發黑暗，二蛇知道，留給彼此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白靈終究是沒能忍住，眼中充滿了渴盼：

    “四腳，我們能不能不要回去？我們就在這兔子洞相擁而眠好嗎？”

    四腳何嘗不想與白靈溫存一冬呢？然而，它也想過這個可能，只不過，最后為了安全起見，它還是選擇了打消這個念頭。看著白靈渴盼的眼神，雖然不忍心，卻還是寬慰道：

    “白靈，我也想像現在這樣，一刻也不與你分離，我甚至想找一個只有我們兩個的安全的地方，我們彼此依偎，彼此相守，一起狩獵，一起進食，一起入眠，一起教養孩子，建立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族群！只是，我們現在還太年輕，實力也不夠，如果現在離開我們的族群，只怕很難實現我們想要的那種生活，你已經承受太多的苦了，我不愿意看到你跟著我還要受苦，我知道你會說你不介意，但是我介意，我不允許！”

    四腳說著說著，眼睛不覺間泛了紅，神情也越來越激動，為了緩和自己的情緒，它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待情緒稍緩，才又接著勸道，

    “忍一忍好嗎？我也不想離開，可是這里畢竟不安全，且不說這些兔子不會冬眠，會很吵鬧，說到底，這里終究只是兔子洞，難免會被其它獵手盯上，那時候，我們的行動能力又那么弱······唉，只要熬過這個冬天，我們就還有大把的好日子，為了我們的未來，就暫且忍下這幾個月的時間好嗎？”

    其實白靈也知道這個想法不現實，它只是不舍又不知道該怎么辦，所以才病急亂投醫似的，胡亂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部都抖摟出來罷了。當四腳把一切都分析得那么透徹，把它最后的一絲希望都掐滅之后，它整個心仿佛都涼了。

    白靈沒有說話，一時間，洞中的氣氛就像外邊的天一樣，沉悶又壓抑。沉默稍許，白靈知道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它也知道除了像四腳說的那樣忍耐以外，就再沒有其它辦法，便慢慢解開與四腳的纏繞，當先走出了洞穴。

    四腳忙跟在白靈身后，也鉆了出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終究是找不到合適的話再去寬慰白靈那顆孤寂的心。

    突然，前面的白靈停下了腳步，之前因為氣血退去而重新變白的皮膚，此時竟然又一次化作了金黃之色！四腳知道，這是白靈只有在情愫高漲時才會出現的體征，它的心里不禁為之一驚，難道······

    正在四腳腦子一片空白之時，白靈已經回轉了身子，眼中噙滿了淚水，一股四腳從未嗅到過的特殊氣味，也在這時涌入了四腳的鼻腔之中，就算不用信子去嗅，四腳都能夠清清楚楚地嗅到。

    也正是這股特殊的氣味兒，讓四腳失去了最后的一絲理智，它瘋狂地撲向白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白靈再次擁入懷中，而這一次，在不舍的淚水中，它們共同突破了那道彼此一直恪守著的底線。

    這是一種四腳從未體會過的感覺，如遨游天際，如潛游碧海，如腳踏山巔，如飛躍龍門。這一刻，它不管這天將會怎樣，它只想索取，只想沉浸其中，而不愿自拔！

    卻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之感，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四腳涌來，四腳深深地陷入其中，身子也下意識地將白靈纏繞得更緊，這一刻，它仿佛也感覺到白靈在劇烈地扭動身子，卻不知是情之所至還是別有原因。

    幸福已經將四腳緊緊包圍，而它，也在這一刻迎來了它此生的第一個巔峰。

    時間如水，慢慢地流動著，沉浸在這巔峰之中的四腳久久地回味著，盡管它渾身已經沒了半分力氣，但是，它依舊不想將懷中的白靈放開，而懷中的白靈，也一動沒動，仿佛也在回味著這無與倫比的滋味。

    天上的云越壓越低，四腳慢慢地恢復了一絲氣力，它慢慢地抬起了頭，看了看懷中的白靈，見白靈依舊毫無動靜，便壞笑道：

    “白靈，時間已經不早了，還躺著呢！你看天上的云，估計一會兒就要下雪了，咱們回去吧，等明年一開春，我保證馬上就過來找你，好嗎？”

    然而，白靈沒有答話，也沒有任何動作，樣子渾若一個賴床的孩子，怎么叫都不起。

    四腳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仔細看時，卻發現，除了眼角掛著的半顆淚滴，白靈的嘴角仿佛還有一抹血色，四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連忙大聲呼喊白靈的名字，同時將纏繞著的身體快速解開，正待起身時，卻突然發現沒能與白靈分開，低頭一看，四腳頓時傻眼了！

    當四腳低下頭時，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四只爪子，竟然全都深深地扎入了白靈的皮肉之中！

    四腳懵了，傻了，它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一切，久久地回不了神，它甚至都忘了收回自己的爪子！

    在某個剎那，四腳感覺風好像停了，身上熱乎乎的，很暖，很舒心；然而，又在某個瞬間，四腳又感覺到一絲冰涼，但是，風不是停了嗎？為什么會突然變得這么冰涼呢？

    四腳木然地抬起頭，一朵小小的白色物什，正巧輕盈地飄落在它的鼻尖，冰冰涼涼的，倏忽間便消失不見。四腳恍然，難道，這就是雪嗎？

    突然，荒原之中，猛然傳出一聲痛徹心扉的吶喊：

    “白靈！”

    聲音飛過荒原，越過山丘，也激蕩在淺水湖的每一圈微波上，劃過四腳和白靈踏過的每片土地，最后化作一抹凄涼的回響，跌撞在四腳死灰一般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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