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四腳一眾歸來，那片熟悉的草原已是灰綠相間，而那群小蛇，也已褪去稚嫩，五十余眾疾行其上，氣勢洶洶，若非有意潛藏行跡，方圓五里之內，只怕難見其它生物。

    此番歸來，盡管窟中一切未變，但是，看在眾蛇眼中，卻又像是簇新的一般，果然，同一事物，看在螞蟻眼中和看在大象眼中是截然不同的。琇書蛧

    大部隊先一步回窟，算來已有數日之久，想必戰事概況，蛇母和斑額已經全然了解。四腳的心里還是很忐忑的，它不知道叆叇是怎么匯報的，更不知道有關于它，叆叇一眾又是如何表述的，蛇母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把自己當成危險分子？

    所以，當眾蛇來到通道入口，四腳并沒有進入，對于未知結果，它還不敢去面對。

    “三邊，你們先進去吧，我這個樣子，貿然進去恐怕會引起騷亂，你們進去之后跟雷母說一聲，它會知道怎么安排的。要是它問起我在哪兒，你就告訴它，我在淺水湖等它。”

    三邊并沒有起疑，它還記得幾天前剛見四腳時的情景，確實很震撼，大家也都沒有見過成長后的四腳，說不定真的會像四腳說的那樣引起騷動，便點頭說道：

    “好，那我們先進去了。”

    眾蛇離去，四腳也不再停留，繼續東下，朝河的下游疾行而去。這條路四腳從未走過，它不知道從這里繞到淺水湖要走多遠，只能根據大致方向，盡速趕過去，要是雷母到了自己還沒到位，那可就丟大發了！

    好在走了沒多遠，斷崖就已經到了盡頭，前方一座小山綿延而下，四腳知道，從小山下去，定然能看到淺水湖前的那片原野。忙疾行幾步來到山巔，放眼望去，四腳不禁大喜，果然不出所料，站在山巔不僅能看到原野，就連淺水湖也盡收眼底。

    本以為下山要不了多久，四腳便稍稍放慢了腳步，走了半天還沒到底，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忙找到一處植被稀疏的地方朝山下打量，這一看不要緊，把四腳嚇了一跳，走了這么久，竟然才只走了一半！

    四腳頓時慌了，不敢再耽擱，立馬加快步伐，朝山下游弋。不曾想，這山就好像刻意在跟它對著來一樣，越著急反而下行的速度越慢，好幾次都差點栽了跟頭。

    這樣可不行，吃了虧的四腳終于明白，著急沒用，還是得動動腦子才行。仔細看時，下山的路溝溝坎坎的，被動物咬斷或蹭斷的小枝小樹，大多已經干枯，犬牙交錯不說，還個個鋒利如鉤，虧得四腳鱗甲堅韌，走了這么一路還沒被刮傷。

    這些本就不好處理了，前方竟然還有幾個高約三四米的高坎，所幸四腳體型夠長，倒也不是難事，可就是耽誤時間不是。再加上隔個三五米就生棵大樹，一眼看去，縱橫交錯的，四腳頭都大了，這樣繞下去得花多長時間啊！

    正想著咬牙往下走吧，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大樹繁茂的枝杈，心中頓時大喜，現成的一條好路子不就在眼前嗎！底下不好走，從樹上走不就得了？方才還覺得一棵挨一棵的大樹擋路，這下稀罕的，恨不得挨個兒親上兩口。

    事不宜遲，四腳連忙就近爬上一棵大樹，目測了一下距離，這會兒體長的優勢頓時顯現了出來，都不需要借助枝杈擺過去，三五米的距離，伸著腦袋就過去了，找準路線，一路疾行而下，其形其狀，如履平地！

    不到片刻，剛才還倍感頭疼的山路，這會兒便已經一躍而過，來到了山腳。

    眼前這片荒野，四腳再熟悉不過，盡管和白靈相處日短，但是，這片區域卻也曾是它們的樂園。四腳不愿再去想那些悲慘的時刻，絞盡腦汁的它，只想一遍又一遍地重溫和白靈在一起的那些美好。

    當四腳溫顧著舊夢，慢慢朝淺水湖行進時，斑額也早收到消息，稟告蛇母后，在蛇母的授意下，直奔淺水湖而來。

    不知不覺中，四腳的腳步又一次來到塌陷的兔子洞前，塌陷的痕跡依然明顯，所不同的是，原本枯黃的草皮，而今已經綴滿青翠的新苗，四腳想，這大概就是生命的輪回了，卻不知白靈是否也能有類似的輪回。

    如果有，它期望有一天它們能夠再度相逢，就算不能再度相愛，就算白靈是為了復仇而來，它都無怨無悔，它，只求再見白靈一面。

    看著看著，想著想著，不知何時，兩顆冰涼的淚珠從四腳的眼中悄然滑落。四腳妥協了，它承認，自己沒法將回憶只停留在種種美好上，在它的內心深處，它還是滿懷著對白靈的愧疚！

    “這就是白靈離去的那個兔子洞嗎？”

    不知何時，斑額已經慢慢走到了四腳的身旁。四腳和白靈的故事，斑額全都知道，之前它并不以為意，尤其是對于異族之戀，它很不看好，以為隨著時間的過去，四腳接觸的雌性多了，自然就會將之淡忘。而今，幾個月過去了，四腳又獲得了如斯成長，竟然還會為了一條異族的雌蛇凄然落淚，這一刻，斑額終于改觀了，它，認可了四腳和白靈之間的愛情。

    “是。就在這個兔子洞前，我親手掐滅了自己的愛情，葬送了自己的愛蛇。”

    四腳沒有抬頭去看斑額，眼睛依然癡癡地看著眼前坍塌的兔子洞，此刻，它的心很痛，因為，它已經嗅不到有關于白靈的任何氣息了。

    “傻小子，怎么可以這樣說呢？你并不是有意的不是嗎？有一句話說了你可能會生氣，不過卻也是事實，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斑額賣了個關子，它不敢肯定四腳有沒有那個勇氣去面對。然而，四腳的回答倒很干脆：

    “生不生氣的已經不重要了，說什么白靈也回不來，還有什么值得生氣的呢？想說你就說吧。”

    “那我就說了。我覺得，換個角度來看，白靈離去也不全都是壞事。”

    斑額停了停，它不確定四腳還愿不愿意往下聽，見四腳毫無反應，這才接著往下說道，

    “或許白靈的離去留下了一段不可磨滅的傷，但是，除此之外，你們留下的就全都是美好！不能長相廝守確實是很遺憾，但是，如果白靈還活著，你們就確定一定能相愛并廝守一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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