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虺姬看來，智者通常都是最怕死的，它有想過任何一位長老站出來，可唯獨不包括祈風長老。所以，可以想見，當最不可能的祈風長老站出來請纓時，現場是怎樣一派爆裂的情景。

虺姬愣了，祁云長老驚了，在場其它所有蛇眾都懵了。一個個全都不由自主地向祈風長老看去，特別是旁邊的祁云長老，不僅眼睛瞪的大大的，就連嘴巴也因為震驚而張大到了極致。

不可思議！這不是真的，這肯定不是真的！幻術嗎？難道修蛇一族的那個家伙還沒走？可山腳的蛇眾傳回來的消息分明是確認那家伙已經離開了呀！

莫不是祈風長老病了？被修蛇一族的那小子給嚇傻了？幾番琢磨，虺姬一眾的心里不禁都得出了這一相對合理的結論。

只有個性耿直的祁云長老所想有些不同，在它看來，祈風這老小子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陰險角色，想讓它去冒這險，除非它已白日飛升！

“嗯，知道了，這個狡猾的老家伙在點我！平日里像這樣積極響應的通常都是我，今天我沒站出來，這老小子就想用這種陰險的招數激我，哼，當我傻是嗎？這任務說起來簡單，沒有危險也就算了，可那是瞬息萬變的戰場，危不危險的誰能說得準？況且說了，誰不知道虺姬平日里有多寵信你，閉著眼睛都知道虺姬不可能派你前往，想坑我，做夢吧你！”

自以為已經把祈風長老的心理摸透的祁云長老一改方才的震驚態勢，眼中分明染上了幾分看破一切的智慧色彩，間或還閃過幾許嘲弄之色：

“哼，我就不上你那個當，老小子，沒蛇接你的茬，我看你這回要怎么下這個臺！”

可憐的祁云長老，它不知道真相也就算了，它還忘了另一個常識：如果一條蛇的蛇緣夠好，有時候就算沒有臺階，也總會有其它蛇來幫它制造臺階。

“祈風長老，你的忠誠蛇族上下有目共睹，相信沒有蛇會質疑你此舉的誠意，不過，你最擅長的是謀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這才是你當做之事，沖鋒在前可不適合你！倘若有心，可退至一旁籌謀一下屆時所出之兵的行事之法，盡量確保它們能夠平安歸來。”

在眾蛇看來，虺姬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如果祈風長老腦子不是真的有病，以它的頭腦定當能明白虺姬話里話外的意思。可眾蛇不知道的是，祈風長老確實“病了”，只不過病的不是腦子，而是它的心。

“感謝虺姬的信任，也感謝您的關心，不過，老朽站出來卻不是無的放矢的！我們都知道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即使我們眼下把對策想得再全面，相信真正到了戰場也還是會變得漏洞百出，與其這樣被動，倒不如我直接率隊前往，雖說老朽這輩子還沒上過戰場，可老朽這幾百年也不是白活的，臨陣應變之事，老朽自信還是能夠做到的！”

一番話說下來，條理清晰，有理又有據，斷不像是頭腦發昏能說出來的，眾蛇又一次震驚了，原來祈風長老這么的大義凜然嗎？看來智者并不全是貪生怕死之輩啊。

“老風，你認真的？！那可是外領地！那可是戰場！危險說來就來，你當是開玩笑呢！更何況還要在這種危險境地隱藏好自己，同時指揮眾蛇，保證所有蛇眾都不暴露，這這這，談何容易呀這！”

見祈風長老似是在玩兒真的，祁云長老又坐不住了，眼中的嘲弄與睿智之色瞬間消弭無蹤，不等虺姬開口，便又一次搶先質問出聲。

雖然再次被嗆聲，不過，眼下的虺姬卻顧不上生那勞什子氣，給了臺階還不下，那十有八九就如祁云長老所說是玩兒真的了！可是，個中危險祈風長老應該也是了如明鏡的，知道危險還這么做，莫非它心中其實已有萬全之策，只是眼下不便說出來？

不等虺姬說些什么，卻聽祈風長老應道：

“老云，我當然知道危險，也知道這個任務不好完成，它不同于我們以往遇到的任何一個考驗，于這個任務而言，無論是之前與空中惡禽斗勇，還是擊退入侵的外蛇，其意義之重，其事件之大，都是無法與這個任務相比擬的，這一點，想必大家的心里都明白！”

環望一圈，見眾蛇默然，而祁云長老的嘴巴數番張合終未成言，知道大家都認可了自己的這番話，祈風長老這才接著說道，

“因此，在這里我要強調的是，這一次，確確實實不同于以往！以前碰到的事情或許也存在著風險，可那都是發生在我們的地頭，是我們的主場，所以風險基本上也都是可控的，也正因如此，老云啊，那時候你爭啊搶啊的，在我看來都沒有關系，那些個  榮譽讓給你也就讓給你了，畢竟我們也在一起共事了幾百年，沒必要為了些許榮譽鬧不愉快，而且又沒什么風險，你去也沒什么，都是為了咱們虺蛇一族嘛。嗯，這回你沒有像以往那樣第一時間跳出來，說實話我很欣慰，這說明你老云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莽夫，你既懂得思考，那你就該明白，這次任務非我祈風莫屬！”

這番話說完，不僅是在場眾蛇默然，就連祈風長老自己都有點懵，明明是掩飾自己心虛的行為，怎么說著說著，好像真就是那么回事兒呢？在心里仔細一盤算，完了，若說這個任務有那么一絲漂亮完成的可能，牽頭的還真就非自己莫屬！

也不知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還是世事就是那么巧，有一點祈風長老是清楚的，倘若不是自作聰明做錯了事，自詡一族智囊的自己絕對會一如既往地茍，反正事實就如虺姬它們想的那樣，只要不是自己強求，誰去都輪不到自己去！

祈風長老甚至覺得，倘若不是逼到這份兒上了，自己可能都想不到眼下這個層面上來，退一萬步講，就算想到這個層面來了，自己可能也不會如現在這般“勇敢”地站出來！

畢竟，蛇都是自私的，榮譽固然重要，但在生命面前，它，未必是不可舍棄的。

命定也好，巧合也罷，既然歪打正著，何不坦然接受老天這番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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