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一放學，楊凝大步向行政樓走去，陸燼霆跟在她后面。

        一路上，不少同學投來打量的目光。

        陸大學霸全程漠視著他們，前面走著的丫頭風風火火的，真是一點女神的樣子都沒有。內心感慨一番，還是加快步伐跟上了幾乎是在小跑著前進的女孩兒。

        校長辦公室在行政樓五樓，楊凝他們到了行政樓一層電梯口時，正好看到江銘林從電梯門口走出。

        相遇的瞬間空氣中凝結著的滿是尷尬，江銘林因為這三日的操勞，臉色略顯疲憊，他看著女孩兒額頭上冒著細細汗流，看著女孩兒后面站著的陸家老二，笑容有些勉強:“小情侶還真是形影不離，學校不許早戀，你的事情我會如實反應給楊林先生。”

        說完這句話，便漠然走開了。

        楊凝在他背后喊了一句，“銘林哥哥，我們不是討論里說的關系，我來就是想請你幫忙澄清一下這件事情的。”

        江銘林回頭，表情里有一絲厭惡，他對著那個神色依舊沒有起伏的丫頭說:“凝凝，我很失望。”

        然后目光越過楊凝看向陸家老二:“燼霆，我和你哥哥關系一直不錯，在他眼中，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之前也這樣認為。可你現在早戀，這是一種對自己，對他人未來都不負責任的沖動行為。既然沒有能力承擔什么，就不要去撩撥人家。”

        楊凝聽到他這樣說，神情里滿是震怒，他怎么可以這樣說她的朋友？

        沒有等他開口，一直沒有說話的陸燼霆走到楊凝身邊，一手握住楊凝的手腕，一手插兜，對上江銘林的視線，盡管他比面前的大男孩還要小五歲，但氣場依舊十足，“五少有所不知，我是暫時的無能為力，但是強過你永久的心術不正，我和楊同學是被人設計的，在此之前我們就是單純的朋友，本來我對別人的獵物不敢興趣，但是這個獵人太笨，我真是不敢恭維。”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江銘林一眼，拉起還在微微發愣的女孩兒走了出去。

        在向校門走去的路上，楊凝的精神有些恍惚，陸燼霆只是跟在她后面，看著她不算嬌小但是很無助的背影。

        “今天謝謝你愿意陪我過來啊，其實大家怎么議論，我也沒有那么在乎，你也看到了，那個說在乎我的人是怎樣對待我的。”

        楊凝一副坦然，小臉上寫滿固執，她目光看向路邊的梅花，吸食著它們散發出來強烈的香味，天寒地凍，百花凋零，唯有臘梅一枝獨秀。

        “楊凝，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你和校長的關系，我是親眼看到過，他來教室里給你送數學試題那次，我看到你們在門□□談，他看你的目光，滿眼溫柔，后來聽大家說了才知道，原來校長大二那年暑假做過你的家教老師，現在他一個大三的學生，力排眾議，來到我們學校負責學校工作，可能多少是因為你在這里。”

        陸燼霆雖然不是關心校園八卦的人，但是他有很多同學會告訴他這些，聽的多了，也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幾乎可以確定，江銘林和楊凝之間有一段過去，只是因為當事人之一還小，所以沒有確定戀愛關系，之后發生了什么導致倆人關系變得疏遠起來。

        “沒關系了，等爸爸從美國回來吧，他可能會接我去美國讀書，以后我再也不會回來了。”楊凝的語氣略帶沉重，爸爸早就和她商量著去美國的事情，只是她不想，一直沒有答應，拖到了現在，馬上要升高三了，她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她要遠離這里的是是非非。

        “你真的想好了嗎？畢竟江天中學在國內算是很好的學校了，楊同學，有時候逃避不能解決問題。”陸燼霆停在小路旁，看著盯著梅樹微微發怔的女孩兒低迷的神情，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因為是中午放學，校園里還有零零落落幾個學生，往校門走去。

        “這次，我真的要出國了，我們青牧本來也不是江市的企業，我也不是你們江市的人，陸燼霆，真的再見了。”女孩兒真的下定了決心，她要離開江市。

        這天中午，她回到學校附近爸爸送給她的房子那里，有兩個從小照看著她的阿姨也來了，簡單吃過午飯后，躺在床上睡覺，睡了一個下午，醒來看了看手機，有三個聯系人發來微信，她依次點開。

        最下面一條消息來自陸燼霆，他問題很簡單，沒有來上課嗎？時間顯示的3點半，第一節下課期間。

        中間那條是允兒發來的，恭喜你了，小丫頭，夠利索啊，快，請吃飯，叫上你的小男友。

        最上面那條竟然來自江軒毅，她小心翼翼地點開，今天你的父親來我們學校商學院了，他的狀態不是很好，在演講的時候多次中途停頓，演講結束后直接走了，江銘林他們在美國的手腳比較快，江市青牧樓盤承包商貪污，現在他們有造謠說偷工減料，還有爛尾的言論一律不理，國內出事找你們副總，等我回國。

        一切就是這樣始料未及，那天晚上，她早早睡了，夜里總是被噩夢驚醒，陳阿姨聽到后，不時走到房間門口，問她怎么了，她對阿姨說做噩夢了，沒事。

        她的噩夢里，一遍遍落入冰湖里，江銘林一遍遍游到她的身邊，使勁拉著她往前走，她卻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掙脫了，然后，她往下墜落，直到江銘林的臉龐消失，她什么支撐也沒有，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切伴隨著清晨一縷縷暖陽結束，她醒來，背后是一身汗水，口干舌燥，叫了一聲陳阿姨，陳阿姨正在廚房做早飯，聞言立刻跑到她房間，楊凝看到阿姨后心里的恐慌少了許多，她扯了扯嗓子，說她想喝杯白開水。

        阿姨很快端了一杯水過來了，她咬著吸管喝著水，看了看窗外難得在冬日里還有這么強烈的暖陽。

        天氣不錯，那就把不愉快的東西全部忘掉，從今天開始，她要在學校好好學習，等待著爸爸的回歸。

        她拿出手機，看到了微信上發來了99+的消息，正在奇怪中，一個電話打來，是美國長途，來自江軒毅。

        “喂，四哥哥嗎？有什么事？”楊凝因為喝了幾口水，嗓子沒有那么難受了。

        “凝凝，你聽我說，接下來我說的，你可能無法接受，但是一定要保持冷靜。”可以聽出，他語氣中的緊張。

        “怎么了，你說吧，我聽著，”楊凝預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昨天演講結束，你爸爸在回酒店的途中出了車禍，目前正在搶救。”江軒毅語氣平靜的說出了事實，盡管他心里還是感到緊張。

        “什么？”

        “目前還在搶救中，而且，外網有學生舉報他酒后亂性，你現在需要盡快聯系你們副總，將你父親出車禍的消息壓下去，你聯系的越早越有……”楊凝仿佛什么也聽不到了，她只覺得耳朵里嗡嗡地響。

        “四少，爸爸他爸爸他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她什么也不想了，她只想看一眼她的父親，她偉大的養父，那個給了她一切的男人，她真的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他了，都一個月了，他怎么就出車禍了呢？

        止不住的淚水，流啊流，她滿臉的淚水，像是流不盡一樣。

        她慌忙聯系父親助理，聯系副總等人，極力保持冷靜地交流。

        心真的又累又痛，她該怎么辦？無助，絕望，黑暗，全部向她襲來，她頭腦大沉，像是在大海里漂浮著，沒有任何支撐點。

        一天后的夜晚助理等人帶著楊凝出現在美國的一所醫院，她的父親脫離了危險期，在重癥病房，還沒有醒來。

        她再次見到了江軒毅，病房里除了兩個叔叔，還有一個人就是他，少年的身影看起來依舊清瘦挺拔，只是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楊凝看了看，他的眼里有血絲，顯然好久沒有休息好了，明明是這么帥氣的一個少年，此刻也是很憔悴。

        楊凝走到他跟前，臉上的淚痕還清晰可見。

        她開口，嗓子都啞了，謝謝你了。

        病房上躺著的人正是她許久未見的父親了，她走上前，父親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張纏滿紗布的臉。

        她輕聲叫著，爸爸，爸爸，沒有任何回應，淚水如洪水一般洶涌。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叔叔已經脫離危險期了，沒事兒的。”

        她就那樣坐在病床前面，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父親，如石頭般。

        臉上的淚水都干了，她的面目有些空洞，而江軒毅就立在她的身側，看著她。

        良久，她像是回過神來，對立在她身邊的少年說道，“很晚了，你回學校吧，這倆天謝謝你了。”

        江軒毅的心情也很低落，他搖頭，“我陪你在這邊等等吧，你的父親說不定很快就醒了。凝凝，你別太擔心了。”

        “四少，你說，這車禍，是不是江銘林找人在背后謀劃的，”女孩子眼睛有漸漸有了冷意，她望向他，眼神不再迷茫，而是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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