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種感覺
江軒毅一連幾周,每周日都去封市,帶她去吃飯,帶她去附近景點游玩。
楊凝周日沒有功課,一般拒絕無效,任由江軒毅帶著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他們一起的時光里,她沉默寡言,江軒毅不時挑逗著她,她很少回應,日子無聊,簡單,還有一種淡淡的別扭。
在沒人知道的角落里,她和江軒毅躲在世界一角,享受著寧靜時光。
這天下午那個電話又打來了,江軒毅正在她旁邊盯著她吃飯,楊凝手機的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了,她沒有直接掛斷,也沒有搭理。
江軒毅問她怎么不接電話。
女孩兒正在喝果汁,不耐煩地答道,“突然冒出來的親戚,懶得接。”
江軒毅有些愣住,“生父母那邊的親人?他們怎么突然聯系你了?你生父母出了什么事情?”
楊凝低著頭,吸東西的動作慢了下來,直到無心下咽,才回了一句,”他們早就出事了,我是沒人要的,他們一個死了,一個還在牢里,而我是從牢里面送出來被親戚接走的。”
她的語氣很平靜,仿佛故事的主角不是自己。
這是江軒毅完全沒有想到的可能,這個從小衣食無憂的小姑娘,還有這樣難堪的身世。
注意到江軒毅發怔的神情,楊凝解釋道,”兩邊親人都怕我成為父母那樣的變態,沒人敢要我,盡管,他們都不缺錢吧。”
江軒毅握住了她放在杯沿上的手,”我要你,我的小姑娘還有我們的小寶貝我都要,凝凝,我也從來沒有擁有過一個完整幸福的原生家庭,希望我們兩個可以守護這樣一個家庭。”
楊凝眼眸有些發紅,她及時收住了情緒,重重點了點頭。
”毅哥哥今天不回公司加班了嗎?”
她知道他工作越來越忙,唯一的休息時間便是周日下午。
”我把你送回去再走,爺爺又給我升職了,現在我在擔任市場營銷部副總監,還有人事部總監,等過段時間,我安排好了,就來接你。”
頓了頓,又解釋道,”每周末回去不是什么強制性任務,就是銘林,老三他們都在公司加班,我被卷到了。”
他無奈地一笑,格外好看,如春風和煦,掠過心田。
楊凝點了點頭,悶頭將最后一口飯扒完,沒有再說話。
女孩兒坐到副駕駛上有些昏昏欲睡,江軒毅開著車時不時暼過來幾眼。
察覺到他的目光,楊凝突然開口,”江爺爺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前腳剛給毅哥哥升職,后腳又把江銘林安排進公司了,心思可真深沉啊。他一日不放權,一日就有這么多人為他效命,左右是對江天發展有益的。真是難為毅哥哥了。”
“凝凝果然看得透徹,你男人一直有在好好工作,剩下的就看爺爺意思了,不管怎么著也餓不到我的小寶貝。”江軒毅一臉溫柔,他的語氣讓人甘愿沉醉其中。
其實他正處于舉步維艱的一個階段。
江爺爺就算是真的想培養某一個人,也會在這個人周圍部下無數個競爭者,不斷挑戰這個有潛能的人的天分。
他不知道,江銘林和他自己,到底誰是爺爺要栽培的子孫。
他只知道,每周日下午,江銘林仍在總部值班,江銘林的工作模式接近全年無休。
他只知道,爺爺想讓他去海外半年,但他拒絕了,爺爺很生氣,把機會給了老三。
他只知道,外公找上了他,問他未來的規劃,會不會自己創業?需不需要拉贊助商,需不需要資金支持?外公最后說他可以幫忙。
江軒毅拒絕了,說暫時不想創業。
外公批評他安于現狀,不思進取;外公批評他是為他的兄弟們打工賣命,江天很快就要易主了,真正的大boss不是他們這些身居要職的打工仔,而是繼承他爺爺股權的繼承人;外公批評他太過于相信兄弟情誼,不做兩手準備。
他無從反駁,爺爺和外公,勢不兩立,身為他們共同的子孫,明明出身尊貴,卻兩邊難做人。
他才25歲,現在還要迎接著他第一個孩子的降臨,內心喜悅多于掙扎。
楊凝上樓的時候,電梯里突然走進來一個高個子的壯碩女人。
她一身黑衣,戴著帽子,目光警惕,畫面多少有點警匪片的感覺。
”小姐沒有接電話,老大讓我來捎話的。”那個女人突然開口。
電梯里還有一對母子,小男孩專注玩□□,不時對準地下發出“biubiu”的聲音,他媽媽拍了拍他,提醒他,“安靜點。”
楊凝不自覺摸了摸肚子,默默又按了一樓,”現身了啊。”
咖啡廳人挺多的,楊凝坐在那里點了一杯白開水,把單子遞給強壯的女子,那人點了一杯拿鐵。
她的皮膚有點黑,如果真的是很早就來中國盯著自己長大的,年齡最起碼也有三四十歲了,但她看起來挺年輕的。
”真榮幸,雇主的妹妹親自請我喝咖啡。”從她的發音完全聽不出來她是個外國人。
”我也沒想到,想想挺后怕的,一直有雙眼睛監視著自己長大。一晃都十七年了,姐姐這份工作看來做的挺開心的。”楊凝向服務員道了一聲謝謝,端起杯子,輕抿了一口水,姿態優雅。
”拿人錢財,□□。雇主給的錢多,我生平愛消費,白天盯人,晚上玩樂,節假日也在娛樂,沒事經常給自己放假,所以姑娘放心,我不是什么變態,也沒有二十四小時在盯著姑娘。就是姑娘畢竟跟著堂叔長大,雇主多少有些不放心,堂叔對姑娘好,我便沒什么事,偶爾回饋一張照片,連匯報都能省掉。”
女子喝到了她的咖啡,同樣姿態優雅。
楊凝穆然笑了,”替他說這么多好話啊?大名鼎鼎的青牧掌舵人,出這點錢雇傭你對他來說九牛一毛吧,h國對吧,告他確實有點麻煩,不過我應該能分到更多財產吧,到時候雇傭幾個姐姐這樣的高手應該不成問題。”
女子淡笑,”先生入贅的,生前是個高校教授。死后沒留一點財產,雇主的家產都是雇主外公留下的。”
正在喝水的楊凝嗆住了,軟飯男出軌?
難怪她生的這么好看?軟飯男生的不差吧。
”那他倒挺善良的了?所以還是要勸我拿掉孩子?現在還想讓姐姐直接動手?”楊凝放下那杯水。
手指下意識地在桌子上敲了敲。
女子放下了咖啡,笑容溫柔,”是姑娘的舅舅要來找姑娘,至于怎么處理孩子的問題,雇主讓姑娘好好去跟長輩談。雇主公事繁忙,自然沒有時間來看姑娘的。不過盯著姑娘這么久了,我便多交代一些,算是謝過姑娘今天請我喝咖啡。當日先生跪在雇主面前痛哭流涕,求雇主能善待姑娘,我是親眼看著的,雇主當時說的是“小三生出來的狗東西,爸爸都進去了,我當然得好好教育她,讓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先生關押前那個晚上一直跪在地上磕頭,說對不住他們母子,雇主頭也不回地走了,誰知接回姑娘后,比誰都上心。”
”真是難為他小小年紀經歷這些,心理確實挺變態的,還能善待別的女人給他爹生的孩子。”楊凝一飲而盡,臉上有些落寞。
”雇主確實是富豪,日常沒少安排人捐款,連拜佛燒香都要為姑娘祈福。夫人病逝以后,雇主一蹶不振,幾次都想接姑娘回去,迫于壓力,雇主只得作罷。姑娘以為姑娘沒人疼,沒人要,實際上沒人敢要姑娘的。姑娘的母親是獨生女,被寵愛到無法無天,闖了彌天大禍,命都搭進去了。所以那人不敢親自教養姑娘了。姑娘有個動聽的名字,是那人得知你在獄中出生后,親自給姑娘取的,叫做雪萊婭。”
楊凝有些疑惑,這個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壯碩姐姐跟在她后面,護送她回小區。
”跟車聽起來差不多的名字啊,是不是有個跑車叫雪萊,也是h國的。”她想起來了,江軒毅就有一輛雪萊,豪車世界前十的品牌,那個集團挺厲害的,叫做瑞克拉,江爺爺一直想將江天打造成那樣的跨國集團。
那個姐姐在后面笑了笑,“以前監督姑娘老是跟瑞克拉的人碰面,雖然互相不服氣,私下里總是在比較,青牧和瑞克拉兩個在世界排的上名的公司,怎么都跟姑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姑娘的命生來就是不同的。”
楊凝回去盯著電腦上彈出來的雪萊,瑞克拉,創始人等詞條內容,徹底沉默。
瑞克拉總裁,勞克·瑞克拉,60歲,華裔,看起來格外年輕,保養得很好,關鍵和她還挺像的。
副總裁,邁斯·瑞克拉,35歲,混血,為勞克·瑞克拉養子,丁克族。
楊凝突然覺得自己不接電話有些任性了,沖著銀行卡上位數越來越少的余額,她都該親自去趟h國,跪在那里認錯,”我錯了,我真是個沒有教養的孩子,不如您親自管教?我保證安安分分,遵紀守法,孝敬長輩。”
她按捺不住心情,電話給江軒毅打了過去,嘟嘟嘟,無人接聽。
正在這時那個電話打過來了,她順手接了。
”他的意思是你先拿掉孩子,然后去美國上學。”
開門見山,不愧是他。
楊凝哦了一聲,“那哥哥的意思呢?”
那邊輕笑一聲,”都主動叫哥哥了啊,還是小時候可愛,叫我爸爸,長大了輩分都降了一級。”
電話這邊的楊凝,……
這人什么毛病?
他真是欠懟啊,楊凝開始回擊,”你也就只能騙到一個兩歲的小朋友了,不過聽哥哥的嗓音,想來哥哥長得也格外滄桑,女兒有我這么大也不稀奇。”
”好奇我長相啊,回頭叫麗姐發你一張我的照片。比照一下,大概知道你老子有多帥,能把瑞克拉集團的小公主迷的七葷八素的,甘愿做了三,沖動殺了人,最后還要搞殉情。其實,你長得跟那個瘋女人還挺像的。”
楊凝,“你這么有錢,留著干啥,趕緊看心理疾病去吧。”
那邊又一聲笑,”比不起瘋女人的瑞克拉,我之前的快樂一直都是把瑞克拉搞破產,你要是把瑞克拉搞到手,我的快樂倒是可以先放一放。”
楊凝,“你會這么好心?”
”到你手上,不是隨時可能破產,我的快樂隨時會降落。”他的語氣太認真了,楊凝徹底后悔接了這通電話。
”雪萊婭,不要因為一個孩子毀了自己的一生,你處境真的挺像那個瘋女人的。”
說完最后一句話,那個人掛了電話。
楊凝沒有猶豫,把手機甩到了床頭。
他大爺的,是她老子欠他的,不是她欠他的,還有沒有天理。
然后轉念一想,她的存在才是沒有天理吧。
更郁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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