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失眠后，楊凝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將某個微信號移除黑名單。

        等了半天，沒有消息，默默將手機關了，起來洗漱。

        身旁早已空空如也，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自律。

        今天是預約產檢的日子，江軒毅陪同她，去市直醫院做檢查。

        女孩兒早上心情還不錯，早餐吃了不少，四五個月的肚子，比平常人大了不少，顯得有些笨重。

        江軒毅最近給她添了不少孕婦裝，衣服都是柔暖舒適款式，布料材質非凡。

        她精挑細選，選出來了一件碎花粉色連衣裙，除了腹部微微隆起外，上身效果還不錯，顯得她整個人溫柔恬靜，然后認真地收拾妝容。

        江軒毅貌似是個偏節儉的人，他除了自身基本的配置外，不旅游，無特殊愛好，甚至不出入各種會所酒吧。

        他的資金都被存在一個賬戶上，用于理財，偶爾會捐款……

        可是江軒毅最近的花銷有些夸張。

        別源居院子在裝修，設計風格有點模仿幼兒園？

        頂層在建游泳池。

        三樓配置了嬰兒房，還引進了蹦蹦床之類的兒童娛樂設施。

        一切都能看出他對新生命到來的認真與期待。

        楊凝去抽血的時候，包里的手機響了，她手還在按著棉簽，附身讓江軒毅幫她接一下。

        “對，是她的號碼。”

        楊凝感到大事不妙，一把扔了棉簽，奪過手機，說話聲音有些顫抖，“你好，我這會兒在醫院，你……”

        “那你等我一下，我男朋友在我旁邊。”

        某位男朋友心情格外舒暢，雖然坐在輪椅上，整個人歡呼雀躍起來。

        楊凝把手機放到了他的面前，“我外公找你。”

        江軒毅笑容收住，“外公？”

        他還是接了電話，“您好，我是她老公，江軒毅。”

        那方沉默了，江軒毅以為信號不好，連問幾句還在嗎？

        “我是她親外公，迫于無奈，將她送養了，現在我們家在國外發展的還可以，想讓她回來，你說喜歡她，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回來？”

        楊凝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江軒毅表情嚴肅起來，“她不會回去，我不同意。”

        楊凝暗叫不好，搶回了手機，連忙掛斷了。

        然后心虛地解釋道，“就莫名其妙來認親的，仗著有點錢，各種隨口提要求，毅哥哥不必搭理他。”

        “跟青牧有關嗎？”江軒毅想起來隨口一問。

        “哪有，就一個有點臭錢的華僑。他是個可怪的老頭了，我才從黑名單放出來，特別喜歡教育我。”

        楊凝說得格外認真。

        那老頭的聲音聽起來其實還挺年輕的，畢竟從網上搜出來的游泳健身的照片可見一斑。

        那是一位極其自律的，老年人。

        比起楊凌，勞克先生對江軒毅的興趣更大……

        先前他發來的消息中，完全把她當成一個孩子，如什么，“娃娃這些年有玩伴啊，外公很開心。”

        每次提及江軒毅都是，“江振的孫子啊，長得挺精神，會做生意，學歷高，人精明，他那種腦子看得上你？”

        楊凝被那些諷刺整自閉了。

        然后開始思考江軒毅這個大佬到底看上她哪點，而且這種人有些可怕。

        能跳下去那種，稍有意外，不是在玩命嗎？

        楊凝拿著檢驗報告掛了復診，坐在走廊上排隊，手機彈出來一條微信。

        profor:孩子可以生，但你得保證，安心學習，好好念大學。

        不知是喜是憂，她破天荒地回了一句:我在國內讀不行嗎？

        那邊很快回復:不行，需要出席國際會議。你不好好學撐不住場子。

        于是她大膽又回了一句:我找江軒毅這樣的當我職業打理人。

        那邊又回復:楊凌都比他靠譜。

        楊凝:……

        這種大佬連江軒毅都會被嫌棄的，她這種人先前怎么好意思說她悲慘的？

        這個喜歡教育人的是她親外公，外孫女只有她一個。

        那個自我感覺一向良好的滄桑先生是她親哥，妹妹只有她一個。

        這樣的親人請多來點吧。

        她表面一副滿不在乎，實際上這些天一直在悄悄估算自己的身價，算了好幾天，都沒有算明白。

        愿意用金錢或權力去改變什么也挺好的，江軒毅說過這樣的話，今后，她比那什么，江子茉，江銘林還要騷氣哦。

        醫院人流很大，尤其是婦產科，看一次醫生前面排好久隊。

        楊凝百無聊賴地拿著結果等著被叫號，口罩和帽子將她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的。

        江軒毅由于腿腳不方便，被林燁推去了等候區。

        醫生終于叫了她的號。

        “你現在已經五個月份了嗎？現在雙胚胎大小差距有點大，營養得跟得上。”醫生的表情很嚴肅。

        楊凝扶著肚子，無奈扶額，“一大一小嗎？我營養沒問題的，我老公天天監督我吃飯，醫生我現在需要吃藥調解嗎？”

        女醫生表情緩和一些，扶著眼鏡打量著她，“先觀察觀察，最大的月份看著也偏小，注意營養均衡。”

        楊凝聽到不用吃藥神色放松下來，她體質偏瘦，這5個月強忍孕吐各種反應，在努力均衡營養了。

        就診室的門就是在這時被人打開的，然后看大概看到里面有人又慌忙關上門。

        那道身影很快晃過，綠衣旗袍的裝扮，還有那張精致的妝容。

        她是江軒毅的母親。

        楊凝真的是見鬼了，更見鬼的是醫生的叫號器，“回診117號林淑婧，回診117號……”

        她匆匆將就診卡手機收好，下意識擺正帽子，拉正口罩，與門外候診的那人擦肩而過。

        楊凝一抬頭，就注意到“男士止步”界線外的江軒毅，他一身黑衣有些清冷，腿上還蓋著一塊黑布，擋住了打了石膏的腿，嘴角掛著一抹苦笑。

        林燁不知道去了哪里。

        楊凝不確定林女士多久出來，她推著江軒毅會不會有些怪異。

        “毅哥哥怎么來門口等了？我剛才好像看見你媽媽了。”楊凝跨過去就要推輪椅。

        “凝凝，我騙她來這看腿被識破了，她要親自跟你談談了。”

        他的苦笑頗有些無奈，這么一本正經的說著。

        楊凝：關鍵親人又出現了！

        江清風連謊都不會撒？還是他不屑于撒謊。

        別源居難得來了一個客人，雖然人家才是這里的主人。

        楊凝一直低著頭，偶爾母子二人冰山似的交流會鉆入耳中，然后繼續心不在焉，面前格外豐盛的飯菜越吃越別扭。

        江軒毅身板剛直，坐在那里不卑不亢，對林女士的惡意揣測置若罔聞。

        林女士換了一身氣質黑裙，大波浪披散，看不出她年近50歲，皮膚狀態保養得相當好。

        “就吃這么少嗎？”

        楊凝停下筷子的間隙，就被吸引了目光。

        “阿姨，我現在少食多餐，一下子吃不了太多。您從過來還沒怎么吃飯呢，快吃飯吧。”

        楊同學貼心地將盤子向林女士那邊推了推。

        “半年了，江軒毅，你真是能耐了，我就問你半年前她多大？萱涼假期待在公司的時間都比你長，你打算咋么辦？”林女士的攻擊就沒停止過。

        “沒告訴你就是不想你跟外公擔心，我的女人和孩子我自己養。”江軒毅面前食物一口沒動，整個人陷入一種陰冷的氣場中。

        楊凝下意識抓住他的手，底氣足了許多。

        他雙手捧住她的手，很快又放開，語氣輕柔，“乖乖吃飯，聽醫生話。”

        楊凝再次低頭扒飯，女醫生的叮囑還在耳側回旋。

        林女士的目光在二人面前來回掃視，慢慢恢復平靜，“她現在行為，態度，做事方式就是個孩子，我不針對小姑娘，你給我說你到底想干什么？江歐這些年就把你教育成這樣了，你找什么人不好，非要找江中的學生？”

        楊凝小聲嘀咕，“我不是孩子。”

        林淑婧的火氣一下子回來了，“說話沒有分寸，做事不過腦子，不懂得自愛，小小年紀懷孕，孩子都比你懂事。”

        楊凝碗里的粥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她就那樣抬頭直視著對面的女人，一字一句，“我知道阿姨這種事業型實干家看不起我這種小女生，不管我跟毅哥哥如何，我既然決定生下他們，以后便會好好教養他們，陪伴他們長大。而不是像阿姨，對孩子多年不管不問，不舒心了來指手畫腳。”

        江軒毅拉住了她的手，“凝凝，回房間，我來處理。”

        林淑婧氣笑了，“我不管不問哈哈，不愧是個孩子，真是天真的可愛。”

        “孩子生下來我來帶，我身體出了毛病，打算從林天退休，江軒毅，你讓她好好上學，學學修養。隨便跟大人頂撞的毛病真是被慣壞的，我真是跟她交流困難。”

        “孩子我會帶，母親還是修養身體為主，今天告知母親，就是想著如果我工作太忙，可能要麻煩母親經常往這邊跑了，凝凝的品行如何，不需要他人妄加評議，母親覺得她是個孩子，便該以教導指引為主，以身作則，而不是出口各種偏見，讓我為難。”

        江軒毅說完才開始喝面前冷掉的粥。

        楊凝趁機回房間了。

        然后盯著聊天記錄發呆，外公他們發來的消息雖然指責她偏多，但沒有說她這個人品行如何的。

        這便是婆媳關系？

        好像確實是血緣更神奇。那就是一種純粹的，無私，以及不求回報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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