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派對持續到晚飯后,九點多,客人們相繼告辭,大人小孩都表示玩得十分開心。
家里只剩下平日關系往來緊密的那幫朋友。
林筑龍搬出烤箱,打電話請小區便利店那邊送來兩箱冰啤酒,孫泉劉蕊恣兩口子負責照看炭火。
艾與晴和葉悅一人抓著一把竹簽,坐在胡圓身旁,跟她學著串起各種肉類。
宋家許從草地上拿起木吉他,坐在高腳凳上自彈自唱。
他唱的是賀歲檔寫給電影的主題曲,搖滾炸裂的曲風,和劇情一樣全程高燃。
此刻經由他這個詞曲原作者重新演繹,去掉了激烈昂揚的部分,只剩下與夜色適配的抒情。
柔軟的曲調與輕微沙啞的性感唱腔融進輕風里,心中的浮躁也隨之消失了。
周諦見哪兒哪兒都好,唯獨少了個做燒烤調料的,不猶豫,給云山樾的廚子發出召喚令。
召喚口訣只有四個字:不來絕交。
夜又深了些。
林炎禾那三個小子把戰場轉移到空間更大、更方便他們施展的客廳。
經過羞恥感拉滿的轉盤考驗,這時的他們無堅不摧,什么《僵尸入侵世界》、《寂滅之國》、《x詭實錄》……都不害怕了!
戰到天明,不通關,這輛兄弟友愛車絕不散!
中途艾與晴來客廳拿東西,見他們關著燈還把窗簾拉得密不透風,三個人整整齊齊坐在電視機前玩恐怖游戲,問,不怕啊?
統一回答:不怕!他們戴了眼罩!
只要想到眼罩下封印著的可怕力量,少年們無所畏懼。
深宅畫家可太懂了!
艾與晴雙手握拳為他們加油打氣:“不要輕言放棄,這個世界需要你們守護!”
少年們很有氣勢的應聲,又在電視機里冷不防彈出個滲人鬼臉的剎那,嚇得面如土色,齊齊嚎叫——
周湛牽罪電視機:“林炎禾你家這屏幕也太大了!”
林炎禾聲音都是抖的:“120寸,4k高清,怎么樣,爽不爽?”
莊浩宇快要窒息了:“比我在世錦賽搶跑兩次被罰下更刺激……”
畫面忽然靜止,灰白色的廢棄醫院里,只聽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少年們再度屏息,睜大的雙眼死死盯著屏幕。
高潮部分要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林炎禾的肩膀被誰輕輕拍了兩下。
他瞬間石化,完全不敢動,只能用眼神瘋狂暗示左右兩邊的好兄弟:我身后,有東西……
奈何大家并排坐在一起,居中的林炎禾,背后屬于視野盲區。
想知道誰在拍他的肩膀,除非轉頭去看……
驀地!
凄厲的尖叫聲從音響里炸出,環繞整個客廳。
林炎禾也‘哇’的大叫出來,抱著‘死個痛快’的決心,借這驚心動魄的時刻轉身——
穿著小黃人睡裙的林小鳶站在哥哥身后,小手還在搭在他肩膀上,滿臉懵懂。
“哥哥,要喝酸奶,幫我拿。”她原本都睡著了,迷迷糊糊聽到宋家許唱歌,唱得真好聽啊,把她夢里的周公都打動了。
然后聽到樓下的驚聲尖叫,就醒了,也渴了。
林炎禾還在啊啊啊啊,哭喪著臉把妹妹抱住:“答應哥哥,以后不要從后面拍哥哥肩膀,哥哥害怕……”
身旁那兩個也被屏幕上彈出的、比剛才更恐怖的鬼臉嚇都歪東倒西,見林小鳶一臉困倦的站著,根本不受氛圍影響。
周湛有氣無力的趴地板上:“小風箏你不怕啊?”
林小鳶搖頭,再一次表達訴求:“我要喝酸奶。”
莊浩宇直接跪了:“是個人才!”
游戲暫停,林炎禾抱著妹妹去廚房拿酸奶,反復問她:“你剛才自己下來的?下樓的時候看到電視里有鬼,你就一點兒都不害怕?”
林小鳶看著不是人類的哥哥,眼里只給出茫然的情緒:“不怕啊,爸爸說,電視里的都是、假的。”
真實的心理活動是:再鬼吼鬼叫,我就扮鬼嚇死你們!
“好吧,從今天開始你叫林大膽。”林炎禾送了妹妹一個不那么好聽的名字,拿了酸奶回到客廳。
門鈴響了。
周湛和莊浩宇受不了的抱成一團,又是誰啊,大半夜的不要搞心態了好不好,求求了……
林大膽見哥哥僵直的站著,腳下生根似的邁不出步子,她沒轍的搖頭、嘆息,輕輕掙扎著落地,拿著酸奶走到門前,先按視頻,確定來人,再按解鎖。
門打開,云山樾的神仙廚子不怎么高興的走進來:“怎么那么久才來開門?怎么不開燈?怎么是你?”
最后一句是望著小不點兒問的。
“哥哥他們、不敢。”林小鳶扭頭望那瑟瑟發抖的眼罩三人組,嘻嘻嘻地笑話,“膽小鬼。”
饕餮也笑了:“眼罩封印了你們的力量是嗎?拿去壯膽吧。”
走到林炎禾跟前,將手里拎的那壇酒塞給他。
林炎禾沒搞清楚狀況,一呼一吸間,梨花的清香浸入肺腑,要了命了!
不等他問,饕餮道:“贈給你們飲。”
林小鳶連忙問:“饕饕,我的呢?”
“沒有你的,睡覺去。”饕餮懶得回頭,徑自去后院與林筑龍他們碰面。
林小鳶跟了他兩步,眼見覓食無望,遺憾的發出嘆息,拿著酸奶回樓上。
少吃點兒吧,真的變成胖妹可怎么辦……
客廳里,林炎禾抱著一壇頂好的梨花釀,半響反應過來,這是饕餮大人送的畢業禮物!
賺大發了!
歡呼!
有了一小覺的林小鳶睡意全無,也不想去后院粘著爸爸,獨自來到二樓露臺的藤椅上,喝酸奶,賞個月。
露臺在后院的另一端,空間上不重疊,相對安靜。
林小鳶晃著小腳丫,用眼神和月亮做著友好交流,正下方,艾與晴的到來似乎打破了誰獨享的安寧。
“不介意我在這兒呆會兒吧?”她落落大方的詢問。
“不介意。”朱厭回過神,從煙盒里取出一支煙。
艾與晴拿著自己那包煙走到他旁邊蹲下,熟練的叼一支在唇間,發現沒帶火機。
朱厭紳士給先她打火,再將指尖那支點燃。
吐息間,淡青色的煙霧絲絲縷縷的飄散在夜色里,就像成年男女的心思,都是有跡可循的。
艾與晴緩了煙癮,主動道:“蕊恣姐這人一向熱情,關心朋友,她就希望我快點找到幸福,像她一樣享受家庭生活,所以……先前多有打擾,見諒。”
“無妨。”朱厭說,“大家都憑實力單身,心思想法差不離。”
他們條件都不差,真想找對象,簡直太容易了。
艾與晴笑瞇瞇地伸出手:“很高興和你達成共識啊,大作家。”
朱厭被她恭維得舒心笑了,伸手和她握住:“能跟大畫家摁頭配對,我的榮幸。”
艾與晴沒形象的蹲著,別開臉,不以為意地‘嗨’了聲:“大約上輩子做的善事多,這輩子投胎投得好,對畫畫有點兒興趣,稀里糊涂就成了。”
朱厭沒接這話。
哪有稀里糊涂就成的事?
搞藝術的恰恰最吃天分,艾與晴成名早沒錯,畫室里一坐,沒日沒夜、廢寢忘食的畫,那才是她的常態。
“對了,你以前不是做野外攝影的嗎,為什么忽然想到寫小說?”艾與晴好奇罷了,不忘肯定,“不過寫得真不錯。”
朱厭意外:“你看過?”
她點頭:“周教授給你找的出版社跟我有過合作,上前天,他們老社長親自找我,說是可能得到了中國版的《霍爾利特傳奇》的開篇,提前跟我預約,想我畫幾張插頁幫忙宣傳,當時我心說只是個開篇不至于吧,寫完少說也要半年,現在就跟我約,寫得是有多驚天地泣鬼神?”
朱厭輕微揚起眉,任她質疑。
艾與晴噗嗤笑了:“我就跟老社長打了個賭,要是那開篇能打動我,免費畫三張插頁,結果恭喜你啊朱老師,小說還在創作中,插頁我已經畫好一張了。”
這發展是朱厭沒想到的,連忙給她夾在指尖的第二支煙遞上火:“先謝謝了,艾老師,回頭請你吃飯?”
艾與晴沒跟他客氣:“上哪兒吃?除了云山樾別的地兒我就婉拒了。”
朱厭大笑:“你都點明了,回頭我安排。”
“靠譜啊兄弟!”
“必須靠譜!”
才一小會兒的功夫,樓下二位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
兩歲零八個月的林小鳶坐在露臺藤椅上獨自喝酸奶,品嘗了一整瓶寂寞的滋味,默然離開。
雖然是不小心,但偷聽是不對的。
回到臥室里,她打開小臺燈,從床頭柜的抽屜里將前幾日在郵局買的一疊明信片拿出來,開始分配——
陽光最燦爛的這張海景留給云瑯,希望他的世界多一點明媚。
戴紅帽子的雪人送給甜甜,她們約好南城的冰雪天地開業,一起去堆雪人的。
還有兩張同款破壞熊,分別寄給孫勝意和孫勝思這兩個傻小子。
小姨的新戲快殺青了,選一張太陽底下紅紅火火的辣椒串兒,討個好彩頭。
哦對了,手繪的年夜飯是寄給饕饕的,林小鳶已經想好寫什么:想每天都吃到饕饕做的好吃的!
樓下又是一陣驚嚇過度的鬼吼鬼叫,屬林炎禾嚎得最大聲。
“哎,就不能、勇敢點……”林大膽搖著頭,挑出一張超人明信片送給哥哥。
這時,臥房的門從外面打開了,林筑龍探了半身進來,看到女兒坐在床上,很有數的安排明信片,他故作詫異:“我們小風箏一覺醒來,等不及要去郵局了?”
“爸爸!”林小鳶脆聲喊他。
林筑龍走進來,坐到床邊關懷道:“是不是哥哥他們太吵了?”
林小鳶搖著頭鉆進爸爸臂彎里,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老爸的身上有一股香噴噴的燒烤味兒,聞得她發饞。
“哥哥他們、不吵的,是我自己睡醒、了,哥哥還給我,拿酸奶。”她一五一十匯報,眼神特別真誠。
林筑龍用了個溫軟的語氣哄女兒:“那回頭爸爸獎勵哥哥,給他買十個恐怖游戲,好好充實一下他這個不用寫作業的暑假。”
顯然,林總也認為兒子在膽量這方面還需加強。
林小鳶沒給反應,通常這種內涵的長句,字面意思她最多理解三分之一。
要是全部理解了,還接了爸爸的梗,就該換林總驚悚了。
有的時候,她還是會糾結。
只想到大伯開解自己的那番話,成長無非是一個過程而已。
她有幸重來,珍惜每分每秒就好。
況且啊,她也時常利用當下的年齡優勢施展糊弄大法,敷衍不想正面回答的問題,還有那些麻煩的大人。
總會長大的。
等她長大了,她會敞開心扉,把一切都告訴爸爸,配上當時豐富的內心活動,一準能讓這段父女關系得到全新的升華。
當然也有可能是全面決裂……
現在嘛,就讓林筑龍先生享受養女兒的純粹樂趣。
全當她提前盡孝了。
林小鳶在想著這些的時候,林筑龍也在觀察女兒仿佛深沉的表情。
這不是一個兩歲多的孩子應該有的表情。
有猶豫,有思量,還有想要坦白的欲言又止。
林筑龍洞察到了的。
他私下問過周諦,想直觀了解女兒的內心世界。
結果周教授用四個字回絕了——難得糊涂。
其實這已經側面證明女兒來歷不簡單。
回想最初,從公園里將她抱回,也只有那夜歇斯底里的嚎啕,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宣泄過后,至今再未哭過一次。
還有剛才,林筑龍看到她從樓上走下來,在炎禾身后站了半響,心里一定很清楚當時不管怎么樣都會把炎禾嚇到。
電視屏幕那么大,游戲畫面那么驚悚,她那么小的一丁點兒,難道真的不怕么?
答案是:她不怕。
她甚至正色告訴炎禾,爸爸說電視里的都是假的,她要喝酸奶。
林筑龍哭笑不得。
今天的派對來了很多年齡差不多的小朋友,除了晚飯時,女兒和甜甜、孫家的雙胞胎坐在一起邊吃邊閑話了幾句,大多數時候,她寧可呆在樹屋看小圖書,也不愿意和其他小孩一起玩兒,肉眼可見的沒勁。
以前林筑龍只當女兒喜歡安靜,如今再看,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每期去云山樾,她都會在飯后溜到亭子里,跟飲茶偷閑的饕餮嘮上幾句。
就連去郵局寄明信片,往返了那么多次,給大伯寄,給大姨小姨寄,給朱厭大塊頭寄,甚至給素未謀面的云瑯寄,卻從未想過給甜甜和孫家兩個小子寄。
林筑龍不是沒想過為什么。
女兒都不愛追在兒子身后,鬧著要哥哥一起玩。
似乎在她眼里,即將走進大學校園的哥哥都和她不是一個段位的。
毫無疑問,今天的派對讓她倍感孤獨。
她知道自己應該處在哪個位置,和哪些孩子玩到一起,卻不愿意加入。
她無處訴說,只好悶在房間里擺弄能夠短暫承載她交流欲望的明信片。
這些,林筑龍都看在眼里。
“爸爸……”林小鳶先回過神,然后發現爸爸籠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點兒深啊。
林筑龍被她喚住,收起復雜思緒,摸摸她乖巧的小腦袋,移眸看那些擺成九宮格的明信片:“這些都是要寄的?”
“嗯!”林小鳶叨叨叨的跟爸爸講解起來,每張她都有安排。
林筑龍耐心聽罷,吃味的問:“沒有爸爸的?”
林小鳶一臉呆。
糟了……
還真沒有!
“對不起我、忘了。”她雙手按在臉頰上,苦惱得擠出了金魚嘴。
“沒事。”林筑龍側倚在床邊笑笑,大度道,“這樣吧,你告訴爸爸,要是給爸爸寄明信片,你打算在上面寫什么?”
哪有當面說內容的……
再說我‘寫’,還不是你代筆。
林小鳶十分無語,架不住老林期待的眼神,抬起頭望著天花板琢磨了會兒:“就寫:小風箏最喜歡、爸爸了!”
林筑龍被成功忽悠,臉容上的沉沉心思全都散開了,換做一副享受的表情:“好,就這句,明天吃完早餐,我們去郵局選最好看的明信片,給爸爸寄。”
“那爸爸、要給我回!”
“嗯,一定給你回!”
“回什么?”
“現在不能告訴你。”
“爸爸、耍賴皮……”
“這是規則,寄明信片的規則,明白了嗎?”
林小鳶嘴上順從的回答‘明白了’,心里想的是:行吧,你老人家高興就好。
林筑龍放肆忽悠女兒,心里也在想:我們家小風箏那么可愛,就算有多的心思,能復雜到哪里去呢?
周諦說得對,難得糊涂!
父女兩,都安了!
八月上旬的一天,老莊和朱厭抽空去辦了房子的過戶手續。
當天中午,莊明翰馬不停蹄飛帝都,交付了新居尾款,寫孫子的名字!
朱厭在一周后搬進新家,除了部分家具擺設還有電子產品的替換,其他的地方基本沒變。
他特地保留了莊浩宇的臥室,只要小子回南城,盡管來住就是了。
這里還是他的家。
莊浩宇本來是去幫忙打掃的,突然感受到作家的溫情,差點淚灑當場。
搬家那天,林小鳶注意到一個細節——
大塊頭拿著鑰匙開門之前,把他最先在郵局寫給自己的明信片放進門口的信箱里。
后來聽爸爸對大伯說,那張明信片上寫著:歡迎回家。
滿滿的儀式感!
林小鳶發現,不管是山海界的大妖也好,積極生活的人類也好,大家都在努力尋找歸屬。
她也一樣。
八月末,勝鼎旗下的安頤醫院在南城新區開業。
與此同時,勝鼎與南城醫科大合作的醫療研究項目正式啟動,今后將致力于研發骨髓疾病方面的藥物。
林筑龍的事業正式邁入新階段。
吃吃喝喝,忙忙碌碌,八月走到尾聲。
林炎禾即將踏入大學校園,林小鳶也要去幼稚園報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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