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諦聽大人情感經歷豐富,有過相愛相殺,有過相濡以沫,也有不圓滿的強求和不甘心的放手。
在感情上,他縱容自己,也會尊重對方的意愿。
如果獨自生活的狀態是五分,兩個人在一起至少要過出八分的標準,否則圖什么呢?
林小鳶問他,在那么多段感情里,有沒有最特別、最難忘的?
周諦說,每一段對于他來說都刻骨銘心,他亦認真對待、毫無保留,或許結束之初有失落感,但很久以后再回想,無愧亦無憾,這就足夠了。
林小鳶受益良多,由此也更加好奇爸爸的感情。
按說從上古到現在,過去那么多年,不可能如一張白紙。
朝露不算,單方面的追求,一頭熱的喜歡,燭龍看得清清楚楚,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示范教學了。
林小鳶想聽的是關于爸爸的,真正的愛情故事。
“很遺憾,不知道,沒見過。”棕色的卡宴駛進環城路,周諦表情無奈。
“道聽途說呢?”
“也沒有。”
林小鳶默了默,抬起頭望了一眼前面suv熟悉的車屁股,陷入懷疑:“不會真的是一張白紙吧……”
“可能性不大。”周諦說,“我們也不是天天見、年年聚。”
曾經,他們這些山海界的老家伙各有各的生活,不會貿然去攪擾誰,幾百年不碰面是常態。
而在近百年,許是受人界科技飛速發展的影響,大家的聯系愈發頻繁。
往前推個三百年,誰都不會在一座城久居,更別說特意搬到一座城住下。
林小鳶另辟蹊徑,向大伯求教:“那你有沒有‘聽’到過?”
這話一問出來,周諦的表情就變得很玩味了。
“聽到過?!”林家小妹坐在副駕上,垂懸的雙腿激動得往前踢了踢。
“不是直接‘聽’到,我對你解釋過,‘聽’之余我而言是一種感受,比其他人更為敏銳。”
“那具體感受到了什么?大伯啊,不要賣關子了,好不好?”林小鳶乖糯的央他,小臉別說多虔誠了。
你說什么我都信!
可愛的人類幼崽連八卦起來都是可愛的,周諦忍俊不禁。
他回想道:“大概在一千一百年前,燭龍來山海界尋我,向我求一株薲(p)草。這種草曾經長在昆侖山中,我們強行從人界剝離出山海界后,一夜之間,無數奇花異草枯死,從此絕跡于世間,薲草是其中之一。”
凡事皆有代價,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周諦與炎帝有幾分交情,喜歡一起研究草藥,空間的花圃里恰好移植了三株薲草,后來照顧不慎,死掉兩株,剩下最后一株,他是不敢動了,期望它能自己長出一片。
遺憾過了許多年,唯一的薲草始終是原本的模樣,絕世獨立得很。
而‘諦聽空間內的花圃里種有一株薲草’,說起來都極私隱,知道的人寥寥無幾,燭龍與他私交好成那樣也無法確定,抱著一絲期望求來,周諦不瞞他,也沒什么可瞞的。
“只不過,我還是有些舍不得。”周諦慢聲講述道,“畢竟只剩那么一株了,他又不講要去做什么用,是自己吃,還是給別人吃?那‘別人’又是哪個?”
在《山海經西山經》是這樣記載的:“(昆侖之丘)有草焉,名曰薲草,其狀如葵,其味如蔥,食之已勞。”
這薲草長得像蔥,吃了之后能解除人的煩惱憂愁。
“此草的功效普普通通,山海界內的小妖怪隨便捏個決都能做到。”說到這里,周諦側首看了林小鳶一眼。
正因為簡單,鐘山之神卻大費周章,為何?
周諦還說:“捏決和吃薲草都能解除人的煩憂,要說區別……大概在于法術是外力,而食用了薲草的人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心情愉悅,不再受原先的煩憂困擾。”
“絕對的自主和選擇!”林小鳶抓住重點。
“沒錯。”周諦眸色變得比之前銳利,“那日來問我要薲草的燭龍很是消沉,和世間那些即將失去所愛又無能為力的人一樣,在我面前他向來有控制,我亦不會刻意探聽,言語間感知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深刻,我至今難忘。”
先前周諦就說過了,感情來了,他不會抗拒,只要過程毫無保留的參與,無論結果如何都接受。
燭龍向他求薲草的那一天,他清楚的感受到摯友內心的壓抑和痛楚。
那一定與失去有關。
直到今天,周諦都還十分確定,無所不能的、瀟灑坦然的鐘山之神,在那一天主動放棄了什么。
中午一點半,來到歡樂夢想王國。
周諦剛把車倒入空出來的停車位里,人是一愣,扭頭面朝侄女兒,索然無味道:“朝露坦白了,沒辦法繼續跟燭龍約會。”
林小鳶也跟著愣了下,坐直了,伸長脖子看那輛比他們先一步停進車位的suv。
出發的時候她還和大伯討論,朝露小姐姐如何都要堅持到玩完游樂場的,至少能留下美好的回憶?
眼下看來,朝露自己并不這么認為。
周諦做起大結局實況轉播:“你爸問她琢磨出什么,她說很多。你爸讓她展開講講,朝露想了想說‘我發現我對你不是喜歡,而是崇拜’。”
更直白的說,是一種由慕強心理發展的仰慕。
這和男人女人之間的喜歡是兩回事。
三千七百年前,當朝露化出人形,有了第一縷靈識,睜開眼的一剎那,展現在她眼前的不是靈山秀水,不是世間的斑斕多姿,而是燭龍的強大。
她被震撼,被保護,被沖擊。
從此,追逐燭龍,仿佛成為命中注定必須去做的事。
“朝露悟到了,那天睜開眼不管看到的是誰,她都會去追逐,那不是喜歡。”周諦轉述到這兒,驀地笑了聲,“你爸又讓她展開說說什么是真正的‘喜歡’。就真的跟個帶學生做社會實踐的老師一樣。”
林小鳶只管吹爸爸的彩虹屁:“要是老師都像爸爸這樣盡職盡責,世上會多出很多優秀的學生。”
周諦睨了伶牙俐齒的小侄女一眼,心里給與贊同。
關于真正的‘喜歡’,朝露說她不知道,但至少不該是強求,不是無視對方心情感受,一味追求自己想要的。
她對燭龍道歉,長久以來帶來的麻煩,制造的困擾,她應該說一聲‘對不起’。
這場錯誤的喜歡,該結束了。
朝露還苦笑著坦白,靠近了才發現內心很恐懼,會抗拒看到生活中的林筑龍,迫切想把距離拉開,站在遠處繼續崇拜一個活在傳說中的鐘山之神。
燭龍聽得大笑,然后告訴她,他所認為的‘喜歡’,那是一件很私人的事,需要兩個人相互配合,從中不斷的得到某種共鳴。
“你會受她的情緒牽動,會因為她的一顰一笑、一瞬間不經意的粗眉、一句隨口說的話煩惱上一整天。”
“當她回應你時,你將獲得前所未有的快樂。”
“你還會跟她同仇敵愾,就算你了解那個人、那件事,一旦她否定了,你也會情不自禁的否定,然后與她站在一邊,無條件支持她、信任她。”
“有一天她可能不再喜歡你,你因此而苦惱,試著向她求解,可能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世間的煩惱有很多,感情是最難解的。”
“你求而不得,無論做什么都無法挽回,連呼吸都是痛苦的。”
“你的心臟分明跳動著,你卻比死還難受。”
“你從前有多喜歡她,后來就有多恨她。”
“但無論如何,最后你會選擇放手,喜歡是成全,是想要看到她幸福,哪怕她最后的決定與你所期望的背道而馳。”
“就是這么無私到無解的事。”
話到尾聲,朝露淚流滿面……
林小鳶覺得,爸爸描述的‘喜歡’比尋常她了解的那種‘喜歡’更濃重、更深刻,應該稱之為‘愛’。
那么,這位看似灑脫的鐘山之神,曾經深刻而濃重的愛過誰呢?
朝露不敢往深處探究,擦干眼淚,轉換情緒,提議把大家叫到游樂場來玩。
林筑龍揮手放行,而他自己,需要安靜的坐一會兒。
朝露先下了車,往游樂場前廣場的冷飲連鎖店去了,看樣子準備把那里當臨時據點,呼朋引伴。
另一輛車里,周諦慫恿小侄女:“過去安慰你爸一下?反正最多再過兩小時,也要假裝來集合。”
林小鳶慫在座椅里:“我不去,去了會被爸爸發現的!”
“全部推給我。”周諦面上大方,實則想她去套話。
套到了,跟大伯分享一二,今后這樣的合作還可以多來幾次。
林小鳶雙手死死緊扣安全帶:“不去!爸爸為我操碎了心,我有原則!”
絕不出賣爸爸!
周諦正想繼續威逼利誘,忽然‘咦’了聲,再看林筑龍那邊,一個撐著黑傘的高瘦身影迅速靠近,來到副駕車門前,收傘,開門,移身鉆了進去。
林小鳶也看到了,在傘收起的一瞬,露出的是一張驚為天人的神顏!
“那是……”
“另一個為女兒操碎心的老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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