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人身形比哈該更纖細，看著也更弱小。

        哈該微微一驚，這人什么時候走到他身后的？

        賭桌正對面的大漢目光再兩人身上來回轉一會，將戴滿貴金屬的手重重放在桌面上，語氣有些不懷好意：“那你們一起吧。”

        “不是只要一個么？”素歆悠微微側頭，用大叔音疑惑道。

        “開門紅，越紅越好。”大漢瞇起眼，兇狠的臉上異常從容，似乎對一切了如指掌的幕后人，輕蔑的看向他們：“一個不夠熱身，兩個指不定剛好。”

        他身側的小弟們都發出嗤笑，表明了對兩人的不屑之意。

        “看來您很自信。”素歆悠看著他們，輕笑道，“就不怕被我一個人全摁死么？”

        大漢點燃一根長煙，滿足的吸一口后，將煙氣吐向他們，完全不理會素歆悠的挑釁，語氣閑散道：“格斗還是機甲？”

        “格斗吧。”素歆悠氣淡神閑道，腳步卻向后挪幾步，避開煙氣。

        她站在這群壯漢面前，就像一只誤入巨象群的兔子，看起來異常弱小，可偏偏有一種不服輸的倔強勁。

        哈該望著身前的幾個大漢，這場比斗本是沖他而來的，必須由他想辦法解決。

        他冷靜的動起大腦，分析一圈地形，規劃出幾條合適的逃跑路線后，正準備開口將這群人的視線重新引回自己身上：“就……”

        “帶路吧。”素歆悠和他同時開口，淡定十足的屹立在哈該身前，將少年半擋在自己身后。

        幾個大漢放下兜帽，露出略顯兇惡的臉，他們怒目圓瞪，各個眼睛爬滿血絲，下頜暴起青筋，顯得有些不太對勁。

        “你們不會怕了吧？”她發出嗤笑，繼續挑釁道。

        偽裝下，她瞇起眼睛觀察這些大漢，鼻息微動聞到一些奇特而熟悉的味道。

        “去吧。”吸煙的老大目光鄙夷的俯視著他，明顯沒把他當回事，沒拿煙的另一只手向后稍微比了個手勢。

        “是。”剛剛為首的紅斗篷壯漢立刻走上前。

        緊接著，另外幾個人高馬大的人涌出，壓迫感十足的將他們倆圍在中央，攜著兩人走向不遠處黑黢黢的擂臺。

        擂臺入口處擺了一張桌子，正在工作的機器人檢測到有人到來，立刻用機械化的聲音道：“您好，歡迎來到格斗擂臺，請選擇比拼類型。”

        “無盡擂臺站！”為首的大漢囔囔道。

        “確定簽訂生死狀？”機器人程序化的問道。

        “對，要紅藍分區。”大漢一點臉都不要的回道。

        機器人屏幕上立刻出現紅藍兩個區域：“請在您的陣營簽下名字。”

        圍著他們的幾個大漢一擁而上，在紅色區域內簽上名字。

        簽完后，為首的人正準備伸手將他倆拎過去時，卻發現那位大叔音已經晃蕩到機器人面前，抬手簽下名字，順便直接確認擂臺賽的開始。

        “藍方觀戰區進入人數限定1人。”大叔熟門熟路的補充。

        機器人迅速回道：“設定完畢——”

        哈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素歆悠推進一個藍色屏障中，偌大的空間里只有一個位置。

        門被關上后，哈該立刻沖過去按門把手，卻發現屏障的所有入口都被封住，他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哈該皺起眉頭，走到唯一的座位上坐下，表情難得變得凌厲。

        而屏障外，幾個壯漢已經脫下偽裝，圍在素歆悠身旁，身上明顯帶著火氣，似乎對素歆悠保護另一個人的行為非常不悅。

        紅藍擂臺戰本是專門提供給團隊對打的一種競賽模式，不限人數和時間，唯一結束的條件就是擂臺賽只剩一個人，剩下的這人屬于哪個陣營，那么贏家就是哪方，至于其余人一概生死不論。

        這本應該是充斥著熱血和瘋狂的舞臺，現在變成多人挑一人的車輪戰，怎么想都很氣！

        擂臺四周的壁壘落下，套著偽裝的素歆悠獨自站在藍方區域，紅方區域則被五個壯漢擠滿一大半，光是勢氣，兩方已經是無可比擬了。

        哈該抿唇緊緊盯著投影屏里的灰斗篷，在比賽開始后，屏障剛撤下，灰斗篷身影一瞬間消失在擂臺上。

        在不到一分鐘時間內，第一個壯碩的身影倒下，正是剛剛領頭的紅斗篷，灰斗篷的嬌小身影無情的將暈過去的人踹下擂臺，隨后，她身手敏捷的立即向最近的另一個人襲去。

        擂臺在短短五分鐘內結束，瘦小的灰斗篷從擂臺上一階一階的走下來，斗篷上染著些許對手受傷濺出的血液，而被她扔下擂臺的幾個大漢猶躺在地面上不停抽搐著，醫療機器人迅速出現，將人帶走。

        哈該從觀戰區走出來，神情變得麻木，他完全沒看清剛剛發生了什么！

        然而，在他反應過來時，擂臺已經結束了。

        “出去吧。”大叔音走到他身旁開口道，腳步一轉，向著擂臺前側走過去，“你躲遠點。”

        哈該疑惑，立刻跟上她的步伐。

        他看著灰斗篷一步一步，穩健的走向賭桌前的大漢。

        原本不可一世的大漢臉上出現一絲震驚，夾在手中的煙抖落些許煙灰，他剛開口：“你……”

        還沒等他說完，賭桌被素歆悠一把掀翻。

        她迅速撂倒大漢，制住他的四肢，伸手拎著他的領口，將人向后拽到自己面前，聲音冰冷道：“他們用了什么藥劑？”

        “關你屁事。”大漢咬牙道，頭頂有血液流下。

        素歆悠瞇起眼，卸掉大漢的右手臂：“說不說？”

        “不知道。”大漢死不松口。

        素歆悠還準備繼續盤問，耳朵尖銳的捕捉到一陣腳步聲，她立刻將大漢的另外一只手臂卸掉，順便用腳狠狠對著他的膝蓋窩踹下去。

        做完這些，她立刻回身對哈該語氣嚴肅道：“跟我走。”

        哈該立刻跟著她走，兩個人從就近的出口出去。

        素歆悠拉著他進入黑市的地下小道，兩人在轉來轉去一段時間后，回到地下集市入口處。

        “謝謝您。”確認脫險后，哈該松了口氣，認真道謝。

        他立即從自己的空間鏈里拿出一個拇指蓋大小、正中央刻著該的金質天鵝狀徽章遞給對方，“這個請您收下，是我的一點謝意。您可以憑這個信物到委托處找我，我無條件會實現您的一個愿望。”

        素歆悠隨手接過徽章，拿著掂量幾下，順便觀察一下紋路后，反問道：“什么事都可以？”

        “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哈該認真回道。

        “那么，我想讓你去找一個人。”素歆悠思索片刻，拿出筆紙寫下自己的通訊號，將徽章和紙一起給他，說瞎話不喘氣道：“我看你天賦異稟，很適合學習格斗術。你去找這個人，通過她制定的所有訓練。”

        哈該茫然的接過徽章和紙張，一時間竟不知道怎么回應。

        “加油，少年。實力不夠，別再亂進選拔區。”素歆悠拍拍少年的肩膀，轉身混入人群中，腳步急促的離開了地下集市，她的神色很凝重。

        哈該收好紙條，轉道去懸賞區取完物品，直接回學校。

        而另一側，被趕來兄弟救下的抽煙大漢接受治療艙的治療后，已經恢復如初。

        此刻，他坐在全新的賭桌面前，整個臉都黑下來，選拔區寂靜無聲。只有他抽煙的吧嗒聲。

        “去把這個人給我找到。”過了半晌，大漢瞇起眼，咬牙切齒的吩咐下去，“那幾個廢物直接扔去喂魚。”

        “是。”他身旁的人立刻異口同聲道。

        過了片刻，一個矮小的身影點頭哈腰的走到他身旁，小聲道：“老大，聽說黑市大老板今天來了。”

        “那又怎么樣？”大漢瞇起眼，不屑一顧，“他又能知道什么？”

        “可那個藥……”

        “什么藥？”大漢看向他，目光有如凝實的冷箭。

        “……什么都沒有！”被質問的人立刻直起背。

        “嗯，本來什么都沒有。”大漢繼續抽幾口長煙，停息片刻，他再次道：“讓人去查查剛剛那個人的來頭，最好能把人悄無聲息的弄過來。”

        “是！”

        /

        “哥，讓人化驗一下這些血。”回到親哥辦公室的素歆悠眉頭微皺，脫下身上的偽裝服交給素承桁。

        “怎么？”素承桁疑惑道。

        “我懷疑選拔區有人在使用ne-74藥劑。”素歆悠閉眸，回想進入選拔區時的難受感，以及在對戰時，那些人的狀態明顯很不對勁。

        ne-74藥劑是一種大幅度強化身體的藥劑，服用者會感受不到疼痛，直接化身成為狂戰士。

        相對的，他們的情緒更容易被挑撥，以前在選拔區非常流行，藥效能持續一周左右，只是，該藥副作用卻非常大，輕則器臟受損，重則對基因造成不可逆傷害。

        因此，這個藥早在十幾年前就被禁止使用和流通，黑市則是花大價錢從選拔區的亡命之徒手中收回大部分藥劑，全部銷毀。

        素承桁聽到這句話，立刻放下手中的事項，眉頭也擰起：“ne-74已經禁用很多年了，當初在黑市流通的那批也都被找回銷毀，總數量也和實驗室的核對過了，一瓶不差，怎么可能還有流通品？”

        “不知道。”素歆悠面色凝重的搖搖頭，“但，如果這么偏僻的地方都有人買的話……”

        兄妹倆對望一眼，一同皺起眉來。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太多。”過了半晌，素承桁溫和而堅定的說道：“相信你哥哥我。”

        “好。”素歆悠笑了笑，頷首。

        素承桁移開話題：“你看看要吃什么，我提前預訂。”

        “我找找看。”素歆悠立刻開始查找。

        兩人最后決定去吃海鮮自助。

        /

        哈該回到學校后，徑直進了大井湊的房間，將人搖醒。

        被吵醒的大井湊極其暴躁：“干什么？”

        哈該瞇起眼：“還記得上上上個教我們的傻子么？”

        “有事快說。”大井湊死魚眼般看著他，似乎只要哈該再廢話，他就會弄死他。

        “你記得吧，那個人說自己是南姐表親。”哈該慢吞吞道，從兜里拿出一小管銀紅色的藥劑，在全黑環境里，藥劑像是一灣漂亮的星河，“這個藥是他給我們用過的，我們可以拿這個起訴他。”

        大井湊冷漠的望著他手中的藥劑，片刻后，閉上眼，揉揉太陽穴，重新躺回棺材里：“有藥劑又有什么意義呢？我們沒當時的錄像，沒法證明他的行為。”

        哈該看著手中的藥劑沉默不語，似乎并不甘心，他還想說些什么。

        “哈該，別再去揭南姐的傷口。”大井湊閉眼，主動開口：“你別逼謝麥金和你拼命。”

        “可我不甘心，他憑什么騙走我們所有的錢后，還能以自己是受害者的身份離開。”哈該冷臉，雙手握拳：“他憑什么以特訓將南姐關在精神錘煉室里，給她制造無數的噩夢，逼她發瘋！他——”

        “……”大井湊嘆口氣：“都過去了，忘掉他。”

        “你別忘了那次事情結束，我們得到什么。”少年發出一下無聲的嗤笑，在黑暗里異常清晰。

        哈該閉眸，握著藥劑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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