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清音的袖子里，男子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宋清音抿了抿嘴，輕蔑地瞧他一眼。
  明知道系統(tǒng)局隨時可能發(fā)現(xiàn)她的小動作，她還會將東西放在那么明顯的地方嗎？
  她早有防備，提前將白秋水給她的測試記錄那本小冊子放在了胸口貼身的位置。除非將她的衣衫一層層剝掉，否則，根本沒法將那個冊子拿出來。
  至于眼前的人敢不敢做那等夸張的事兒……
  宋清音選擇的是賭一把。
  根據(jù)之前的信息得知，系統(tǒng)局的人會監(jiān)視各個劇本世界發(fā)生的事情；同時許期的事情也可以推論，系統(tǒng)局不止一個人。
  不排除這個劇本世界會以直播的方式給所有人看。
  那么，作為一個“劇本世界的秩序維護(hù)者”，眼前的人不敢冒險做那種可能導(dǎo)致劇本被封禁的事情。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宋清音的推論。她只是在賭一把。
  賭贏了，可以保住之前的小冊子；賭輸了，也能否定一個錯誤想法。不虧。
  宋清音腕上感知到的寒意越來越濃。她面不改色，靜靜瞧著眼前的人。
  “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男子聲音冰冷，原本湛藍(lán)的雙眸發(fā)暗，像是即將風(fēng)雨大作的海洋。
  宋清音仿佛聽見什么天大的玩笑：“你在說什么？你這個模樣，居然算是在給我敬酒？”
  男子嘴角抽搐，試圖保持住陰冷的笑意：“嘴硬是吧？你已經(jīng)被我控制住，我還怕搜不到你身上的東西？”
  話音未落，男子猛地用力，將宋清音推到在地。
  塵土紛揚(yáng)而起，男子的腿狠狠抵住宋清音的肚子，大手將她的雙手鉗在頭頂，讓她動彈不得。他牢牢將她鉗制在地，空出一只手，開始摸索。
  “別怪我不夠憐香惜玉。憐香惜玉的是他們，又不是我。”他拉長聲音，語速放慢，似乎在等著宋清音求饒。
  “力量真大啊。”宋清音故作感慨，“我都難以掙脫了。”
  “現(xiàn)在把東西交出來，還——”
  話未說完，宋清音突然笑出聲：“你為了限制我的能力，費(fèi)了不少力氣吧？甚至，把系統(tǒng)局交給你的本職工作都忘了？”
  男子突然意識到什么，手上猛然松動：“你——”
  “我怎么啦？”
  伴著宋清音的話語聲，男子忽然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扯住，狠狠向后方摔去。他沒有站穩(wěn)，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在地。
  一個身影攔在了宋清音前面，將她與那個男子隔開一個安全的距離。
  原本平靜的天空已然是風(fēng)起云涌，腳下的綠水青山不知何時也變成一片蒼茫的沙土。
  天上是黃色的云，地上是黃色的土，風(fēng)把黃土卷到半空，將天地萬物攪成一片悲慘的黃色。
  黃沙之中，隱約有雷電轟鳴，又聞雨聲將至。無數(shù)亭臺樓閣重重疊疊壓到天邊，如同海市蜃樓，層疊的龐然大物撲面壓過，更顯得在場的三個人格外渺小。
  宋清音抬頭，看見許期向她伸出手來。
  風(fēng)沙肆虐，將他的衣袖吹得獵獵作響。他將她拉起，沒有回頭看身后的黑袍男子：“夫人受驚了。”
  “噢，那倒沒有。”宋清音抬頭看了看天邊。
  不遠(yuǎn)處，她剛剛嘗試的內(nèi)部攻擊的代碼正在發(fā)光。
  游戲內(nèi)部的bug總算是出現(xiàn)了。系統(tǒng)局將精力放在限制她的能力上，那對劇本世界本身穩(wěn)定性的支持，就有所欠缺。
  “許期，你怎么來了這里？”黑袍男子眉頭皺起，也不起身，干脆盤腿坐在地上，一手撐住下巴，一副急著思考的模樣。
  許期這才轉(zhuǎn)過身，靜靜看著地上的黑袍男子：“久國的土地，還有本王不能踏足的？”
  “噢——”黑袍男子眼睛一轉(zhuǎn)，旋即彎起來，刻意拉長聲音道，“當(dāng)然沒有，尊敬的攝政王，您的久國，自然是您說了算。”
  許期目光一冷，雙唇抿起，盯著地上的黑袍男子。
  宋清音站在他身后，忽然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眼前瓊樓玉宇堆疊，有風(fēng)四起，黃沙凝成虛影，像是無數(shù)的人影站在對面。許期孤身一人，背對著她，面對著那層層疊疊的風(fēng)景——與虛影。
  在葉南的那個劇本中，宋清音坐在葉南的摩托車座上回家時，曾趴在他的后背上做了一個夢。
  夢里，有個身影也背對著她，面對著無盡的風(fēng)景與人。
  而后，許期的身影，和葉南劇本中夢見的那個身影重疊在一起。長身孑立，據(jù)理力爭。
  只是，這次的許期，沒有據(jù)理力爭。
  沉默良久，他雙唇輕啟，只說出了短短幾個字，卻讓三人——包括他自己——均是一愣。
  他說：“莫之語，你——”
  然后聲音停住。
  “莫之語”，這是一個名字。
  黑袍男子的名字。
  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許期自己先僵在原地。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形成一個重重的“川”字。他自己也不解，為什么會脫口而出這個名字。
  明明在記憶里，他從未見過眼前的人，也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宋清音亦是眼皮一跳，總覺得這個名字有幾分熟悉。
  “有趣。”莫之語笑得更開心了，“許期，有趣。”
  莫之語緩緩起身，轉(zhuǎn)身向風(fēng)沙之中走去。
  “對了，宋清音，奉勸你一句，別瞎鬧了，瞎鬧的后果，不是你我可以承擔(dān)的。”
  聲音悠悠飄來，莫之語抬起左手，在半空之中揮了揮，像是給兩人的道別。
  沒有人去攔他。
  風(fēng)沙將他的身影吞沒，接著風(fēng)停雨歇，海市蜃樓消失不見，飛揚(yáng)的黃沙也沒了蹤影。
  仿佛一切都是一場夢境，只剩下郊區(qū)荒野之上，宋清音與許期并肩而立，沉默不語。
  天空湛藍(lán)，白云飄飄，腳下綠草蔓延，緩緩?fù)ㄏ虿贿h(yuǎn)處的湖泊。
  耳旁傳來腳步聲。許期的護(hù)衛(wèi)匆匆到來，慌忙半跪在地，說著“救駕來遲，請降罪責(zé)罰”。
  許期擺了擺手，看向宋清音：“夫人，我們回府吧。本王有些好消息，想要告訴夫人。”
  “所以，你是專程來找我的？為了告訴我那個好消息？”宋清音問。
  “正是。”許期回答得篤定。
  兩人都沒再提剛剛發(fā)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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