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里似乎更安靜了。
  新風(fēng)系統(tǒng)依舊在換著氣，發(fā)出隱約的“嗡嗡”聲。那團模仿人的行為的實體怪物，正在緩慢地向玻璃溫室的邊緣移動。
  它走到玻璃溫室的邊緣，擋住了身后模仿陽光的燈光。
  光芒隨之黯淡，黑漆漆的影子趴在玻璃上，慘白的臉頰被玻璃擠得變形，它揮起“右臂”，拍打著玻璃。
  “砰”，“砰”，“砰”！
  長長的胳膊用力拍打著玻璃屏障，一下又一下。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再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
  可以說，在寧葉寒將此事挑明之前，每個人已經(jīng)都想到了寧葉寒說的這種可能性。
  不約而同。
  在level2里面的那個黑影，模仿的是寧葉寒；眼前這個黑影，最開始模仿的是莫卿言，如今三個人都占到了它的面前，它看見了每個人的模樣，也許會換個人模仿。
  莫卿言曾經(jīng)試圖用什么武器對付那團黑影，可是遲遲找不到合適的法子。若是用武器對付，沒能將實體怪物制服，反而將玻璃溫室破壞，那么危險性會陡然上升。
  “所以我才問，在level2里面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找到對付這種實體怪物的辦法。”莫卿言說，“任其發(fā)展下去的結(jié)果，你們都知道。”
  一直沒有出聲的998怯怯開口：“真的要多此一舉嗎？只要將它一直關(guān)在玻璃溫室里，那……”
  “不一定能保證安全。”莫卿言打斷了998的話。
  在此之前，這個實體怪物已經(jīng)做出了模仿莫卿言的動作、試圖打開燈光開關(guān)的行為。也就是說，不管是有意還是本能，它的學(xué)習(xí)——或者說模仿——能力極強。
  莫卿言壓低聲音，臉上的笑意已經(jīng)全部散去：“5號玻璃溫室的玻璃門開關(guān)主要在外部電力控制室。但是，在安全屋里的所有溫室，都加了一層保險措施。”
  為了防止有人無意間被困在溫室、無法出門，所有的封閉式溫室內(nèi)部，都有緊急制動按鈕。只要進行相關(guān)的鏈接操作、并且按下緊急制動按鈕，玻璃溫室就會打開門供人進出。
  998大駭：“啊？為什么要做這么危險的——”
  “這里是安全屋。”莫卿言打斷998的話，“安全屋的絕大部分設(shè)施，是以屋內(nèi)處于絕對安全狀態(tài)為前提的。”
  這種設(shè)計無可厚非。在安全屋進入的過程中，已經(jīng)做了數(shù)層防護，對于外界的強攻、天災(zāi)、洪水等種種因素，都能進行有效應(yīng)對。
  異變之所以叫“異變”，是因為它是異常的。
  莫卿言不知道這個實體怪物是什么時候進入的這個5號玻璃溫室，如果在5號玻璃溫室出現(xiàn)異常的當天，這個實體怪物就已經(jīng)潛伏在里面，那么在此期間，他曾經(jīng)去過電力總控室，也為了確認其他地方有沒有異常，進入過其他溫室。
  寧葉寒咬了咬牙：“也就是說，這個家伙，很可能已經(jīng)看見過你在溫室里操作？”
  “對——”
  “砰”！
  見玻璃攔住了它的去路，實體怪物猛地拍了一下玻璃墻，讓5號玻璃溫室發(fā)出猛烈地震顫。
  那張面具一般的臉上露出些許沮喪的神色，死死盯住門外的三個人，表情看起來變得焦急，血紅的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么。
  可是，沒有聲音發(fā)出。
  “這個實體怪物應(yīng)當沒有聲帶，所以根本無法發(fā)出聲音。”宋清音想到，之前在level2層級之中，那個可以模仿人的實體怪物也是靜悄悄的，連走起路來，都很少發(fā)出聲音，更別說喊叫了。
  寧葉寒認同地點點頭：“所以，它不管想要發(fā)出什么信號，都無法通過聲音傳遞出來。又或者是因為它的語言系統(tǒng)沒有成熟，所以無法用語言表達它想要表達的意思。”
  ——“等下，它有想表達的事情？”
  話音剛落，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一變。
  5號玻璃溫室里面的實體怪物像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突然開始劇烈地砸起玻璃墻壁，“砰砰”的聲音灌入幾人的耳朵，在空蕩蕩的安全屋里面不斷來回游蕩，又和新的“砰砰”聲混在一起，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宋清音屏住呼吸，不自覺地看向那張臉。
  慘白的底色仿佛融化的蠟，簡單的五官放置在平滑的表面上，所有的毛發(fā)簡化成粗細不勻的線條，睫毛省略，只剩下漆黑的眼珠從皮膚上的裂口內(nèi)向外望出來，緩緩滾動；嘴唇紅得夸張，又沒有唇形，單純兩條線條，仿佛在下巴裂開的一道通紅的口子。
  它在著急，它在呼喊，可是任憑它嘶吼吶喊，都沒法發(fā)出任何聲音。所有的言語在此刻變得空洞，只能看見那漆黑的眼珠滴溜溜亂轉(zhuǎn)，在三個人身上一一經(jīng)過。
  然后，哀求一般，看著浮在半空中的998。
  從皮膚上裂口中望出來的眼睛和998的攝像頭眼睛對視著，仿佛在說，人眼無法透過皮囊，看見背后的真相，那么機器呢？作為最高精密度的機器人998，能不能看見皮囊后面的模樣？
  998一愣，才意識到，隨著那個實體怪物的注視，其他三個人也都看向了它。
  “你們……”
  “998，你有什么想法？”宋清音問。
  “我……我不敢說。”998身上紅光閃爍。
  “沒關(guān)系，但說無妨。”
  片刻，998顫抖的聲音響起：
  “有沒有可能，那個人已經(jīng)被取代了？”
  就像寧葉寒曾經(jīng)說的，“最壞的打算是，這個實體怪物可能會從玻璃溫室里出來，然后，取代它模仿的那個人。”
  998顫抖著說：“假設(shè)這件事情真有可能發(fā)生，被它取代的人，會去哪里？”
  被吞掉嗎？那么大的一個人，不可能一點兒痕跡都留不下。
  莫卿言接話：“還有一種極大的可能，是被替換成一個初始階段的實體怪物。”
  如果是這個可能性，那么，眼前這個實體怪物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也許是……
  寧葉寒一把抓住998，狠狠瞪它一眼：“你胡言亂語些什么？！”
  998聲音里都帶了哭腔：“我知道這說起來不可信，可是，我剛剛用了X射線對其進行掃描……
  “里面能隱約看見一個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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