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銳一愣：“就是那買東西給何濤的農民工啊，你看到他去哪兒了沒？”

“農民工？”

楚迎袖看了方銳一眼：“你沒發燒吧？那人剛才不是收了錢就走了嗎？你一個人在這發了半天呆了，這時候才想起來問我？”

方銳這下是真傻了。

他沒有因為楚迎袖的話懷疑自己是陷入了幻覺，而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楚迎袖看不到那個人？

難道那貌不起眼的農名工，還真是個什么高人不成？

想到這，他頓時忍不住看了眼身后。

“你的緣分在那邊。”

想起來農民工說的話，方銳轉身就朝后面唯一的一個攤子走了過去。

“哎，你等等。”

楚迎袖追上去，有些埋怨道：“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為什么剛才不讓我買那人的寶貝？金玉琉璃盞啊，要是買下來，我的拍賣行絕對能穩壓何濤一頭，現在好了，便宜都讓他占了。”

方銳腳下不停，嘴里卻道：“放心，他占不了便宜......拿東西是假的。”

“假的？怎么可能！”

楚迎袖一臉不信：“我看見何濤跟他旁邊那人有過交頭接耳，說的肯定就是這東西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那人叫劉忠林，是古玩圈里有名的鑒定大師，何濤花了大價錢把他請來，為的就是幫自己掌眼。既然他沒有阻止何濤收購，怎么可能是假貨。”

“你等他拍賣會開始的時候就知道了。”方銳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

楚迎袖見狀，雖然有些不快，但還是沒再糾纏。

兩人到了攤位前，就見到一個擺攤的老頭準備收攤。

方銳開口問道：“老人家，何老板來收東西你怎么不過去問問？說不定他就看上了你的東西呢？”

老頭看了方銳一眼，笑笑：“我倒是想過去，但年紀大了，老胳膊老腿的，萬一被人擠得摔倒，那里人這么多，怕是衰就爬不起來了。”

方旭沒想到這老頭居然會說出這樣理智的話來，倒是有些詫異。

“怎么，想要買點小物件？”

老頭笑瞇瞇的，揮揮手，對方銳道：“隨便看看吧，便宜。”

“行。”

方銳點點頭，也就隨意的掃視了下攤位。

攤子上東西很雜，有懷表、手鏈、扳指、以及一些方銳看都沒看見過的、不清楚功用的小玩意。

光用肉眼看并沒有什么問題。

方銳于是將注意力集中了起來。

下一刻，眼前的畫面頓時一蕩，所有的東西下方都浮現出一行小字。

密密麻麻的字樣擠在一堆連東西都擋住了，讓方銳忍不住有些頭疼。

他于是干脆蹲下來，拿起攤位上的東西一件一件查看。

三五分鐘過去，就在他將一個并不算特別漂亮的小瓶拿起來后，眼見的字跡卻讓他整個人一愣。

“成化年間斗彩插花瓶，星級：兩星。市場價格：5000000rmb！”

這樣的小攤子居然會有這種寶貝？

方銳第一反應是覺得難以置信，接著就想——難不成這就是那農民工說的，我的緣分？

......要不要瞞住楚迎袖，轉手給其他人？

他到底是個普通人，哪怕心里之前已經考慮好，但巨額財富擺在眼前，面臨一個念頭就能一夜暴富的機會時，還是忍不住有些動搖。

方銳掙扎了下，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不管怎么說，楚迎袖也算是救了自己，對自己有恩在先，她既然選擇相信自己，跟自己來這地方撿漏，自己要是反過來再騙她，也太沒有底線了點。

如今有了何濤的十萬塊，我不管是日常生活還是化療暫時都夠了，對錢并不是特別緊缺。更何況有了這雙招子，以后還怕賺不到錢？

想到這，他開口道：“老人家，你這瓶子怎么賣？”

“啊，這個啊。”

上了年紀的人說話都有些拖沓，這老頭頭發雪白，估計得有八十歲，更是慢得讓人蛋疼。

他摸著下巴同樣雪白的胡須想了半天，才慢悠悠的道：“這瓶子，是我年輕的時候去鄉下支教，在一個農民家里收的。當時花了五十塊，差不多是我三個月的工資了，你要是喜歡，給個五百塊吧。”

方銳看了看他那一身打著補丁的衣服，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老人家，這東西是個真家伙，成化年間的寶貝。很值錢。您五百塊賣給我可算是虧大了。”

老頭略微詫異了下，笑著道：“老頭我今天都八十歲了，再活也活不了多久啦。與其把東西帶進土里還不如賣給愿意收藏的，五百塊對于你來說不多，但對于老頭我來說，卻是夠用一個月了。用一個沒什么用的瓶子換一個月的生活費，有什么吃虧不吃虧的？”

如此豁達的回答讓方銳一愣：“......您等下。”

他說著站起來，把旁邊正看著他的楚迎袖拉到一邊，開口道：“看到那瓶子了嗎？成化年間的斗彩瓷瓶，市場價起碼有五百萬。”

“五百萬？”

楚迎袖頓時一驚，激動道：“真的？”

楚迎袖沒辦法不激動，成化年間的斗彩瓷瓶屬于收藏界的熱銷品，每次現世都會引得無數人爭搶，作為自己拍賣行的壓軸藏品那真是綽綽有余了。如果宣傳做得好，甚至吸引來國外的大收藏家都不無可能。

如此一來，她的拍賣行打個翻身仗是肯定的，說不定還能借此把名氣一炮打響！

這種絕境中出現的希望，又怎能不讓他欣喜若狂？

“你先別激動。”

方銳抬手示意了下，開口道：“東西是我發現的，給你沒問題，但我有個條件。”

楚迎袖是個生意人，沒覺得方銳這話有啥不對的，點點頭：“你說吧。”

她倒不是一根筋完全相信了方銳，最主要還是因為瓶子只要五百塊，這點錢還不夠她在外面吃頓飯的，試試也沒什么關系。

“放心，不是找你要錢。”

方銳見他答應，回頭問老頭道：“老人家，你這攤子的東西加起來多少錢？”

老頭愣了下：“這個......我也沒仔細算過，幾千塊吧。”

方銳點點頭，轉頭對楚迎袖道：“如果你要買這瓶子的話，就把這攤子上的東西全買了吧。”

“......為什么？”

楚迎袖頓時一陣困惑，她倒不是舍不得這幾千塊錢，關鍵是不明白方銳為什么要這么做。

方銳解釋道：“五百萬的東西你五百塊就撿了漏，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既然如此，順手收了老人家的東西對你也不算什么損失吧？這些東西加起來還不到五百萬的百分之一，對你來說不值一提，但你你買下來，老頭就可以回去過幾個月的輕松日子，順手施善善天成，就當是給自己積點德了。”

楚迎袖聽得眨了眨眼，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方銳一陣。

她原本以為方銳只是鑒定技巧高超，沒想到他跟自己差不多歲數，居然還有這么高尚的情操，雖然大多數時候，這么正的三觀會被人當成傻子，但從自身的角度來看，誰又會不愿意跟方銳這種想法的人接觸呢？

想到這，楚迎袖忍不住道：“沒先到，你還真是個好人啊。”

方銳聽著楚迎袖明顯有些揶揄的語氣，哭笑不得，解釋道：“每個人都有為人處世的原則，我這不是做好人好事，而是秉持自己的底線。”

楚迎袖聞言看了方銳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想了想，點點頭：“行吧。”

她說著，走到攤位前，對老頭道：“老人家，你的東西我全買了，您算算，多少錢？”

老頭一愣：“全，全要？”

“對。”楚迎袖笑著點頭。

......

財大氣粗的楚迎袖沒有講價，很快就通過銀行卡轉賬付了錢。

老頭顯得很開心，幫她將東西用一個手提箱打包好后，就滿意的回去了。

老頭走后，方銳見時間不早，也欲離開。結果回頭就看見了楚迎袖正盯著手里裝瓷瓶的箱子，一臉糾結的樣子。

他琢磨了下，面露恍然，笑了笑主動道：“我差點忘了，這樣，你通知你們拍賣行的鑒定師傅過來吧，看看這瓶子的真假。”

楚迎袖臉上一愣。

無它，她此刻想的就是要不要讓自己拍賣行的鑒定師父來一趟，鑒定下東西的真偽。

從主觀角度來說她是相信方銳的，畢竟之前也見識過方銳的鑒定能力。可人總是會在面臨重要事情的時候優柔寡斷，所以永遠免不了將信將疑。

但問題是方銳就在這，當著他的面這么做，很可能讓方銳不快，覺得自己不相信她，因此，楚迎袖才有些猶豫。

而此刻方銳主動提起這事，算是恰到好處的化解了她的尷尬。

......沒想到這方銳居然心思這么細膩，主動給我找臺階下。

楚迎袖心里頓時對方銳有了一絲好感。

這好感無關乎男女之情，只是單純的覺得方銳這人挺值得交往。

她于是笑了笑，看了眼手表，開口道：“這樣，我們找家咖啡廳填填肚子吧，讓你跑了半天，這都過了中午了，也沒有吃飯。”

方銳點點頭，同意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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