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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

        邵淵拍拍劉舒凝的手：“你先坐著，這會兒人多，我去幫幫忙！”

        他說著，熟練地拿起餐車上的圍裙，系在了身上。

        熱氣騰騰的煙霧里，這個曾經陽光，愛耍帥的校草，正圍著煎餅攤忙得不亦樂乎，他臉上帶著笑意和一身的煙火氣。

        劉舒凝冰冷的眸光忽而變得柔軟起來。

        “來，小姑娘，嘗嘗姨做的煎餅。”邵淵母親笑吟吟地把剛做好的煎餅遞了過來。

        劉舒凝接過散發蔥香，冒著熱氣的煎餅，笑了笑：“謝謝。”

        “都說多少次謝謝了？在姨這里，不要這么客氣。”

        “知道了。”

        “對了，你家是哪里的？”邵淵母親隨口問著。

        劉舒凝渾身一頓，低聲說：“鄉下的。”

        “哦，我們也是鄉下的，是d縣，你是哪個縣的呢？”

        “d縣”這兩個字，簡直如一根鋼釘，穿透劉舒凝的心臟，她強撐出淡定，笑著回復說：“我不是d縣的，我是b縣的，離您那里很遠。”

        “哦，那個地方離市里也很遠的，那你放假回家，一定會坐很長時間的車吧。”

        “嗯～～～”

        “媽，你們在聊什么？”邵淵忙完了，順便烤了幾根腸，笑著走了過來。

        他想加入兩人的談話，卻驀地發現劉舒凝變得異常沉默起來。

        “多吃點！”邵淵把烤腸塞到劉舒凝手中，可劉舒凝依舊是勉強地笑著。

        邵淵母親轉身又去照顧剛來的客人，這時旁邊賣甜點的大嬸，驚得“咦”了一聲：“大姐，你新買的金鐲子嗎？”

        劉舒凝一抬頭，正看到賣甜點的大嬸湊到邵淵母親身邊兒，雙目圓睜，一臉艷羨地盯著對方手腕兒上的金鐲子。

        邵淵母親的笑容變得不自然起來，她把手鐲縮進衣袖里。

        “這個鐲子，看起來還挺重，得一兩萬呢吧？”

        “我也不知道，是我媽臨死的時候，給我的。”

        “大姐，你可別蒙我了，這鐲子的雕花都是現在最新的款式，怎么可能是你媽送你的呢？”

        邵淵母親沒再回復，強笑著攤起煎餅來。

        大嬸又道：“大姐，你這手腕兒，臉膛，白白凈凈的，眉眼也漂亮，如果好好保養，肯定跟個電影明星似的！這天天在街邊兒攤煎餅，真是可惜了。”

        “一副皮囊而已，有什么可惜的？”邵淵母親嘆息著。

        劉舒凝借著燈光仔細看去，邵淵母親果真如大嬸所言，眉目婉約，頗為清秀，只不過歲月滄桑，她的眼角兒滿是深深的皺紋，雙鬢還影影綽綽藏著些許銀發。

        劉舒凝回過頭，繼續吃著手里的煎餅，而她的目光卻落在邵淵那雙價值不菲的運動鞋上。

        無論是光芒四射的金鐲子還是限量版的運動鞋，在這個沸沸揚揚，泔水橫流的美食街，都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他們母子生活拮據，又哪里來的閑錢，買這些東西呢？”

        劉舒凝心里不住地思索。

        直到邵淵要送劉舒凝回住處，兩人沿著馬路，慢慢走著的時候，劉舒凝忽然開口問：“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你爸爸。”

        “他？不是什么光彩事兒，我只當他是死了……”邵淵不愿提及，只雙手插著兜，懨懨地往前走。

        “你帶其他女孩子，來過你家的煎餅攤嗎？”

        邵淵搖頭。

        “為什么？”

        “自卑吧，”邵淵苦笑：“這么一個不堪的家庭，支離破碎的。我覺得讓她們看到的話，就像是把結痂的傷口撕開一樣。”

        “那你為什么帶我來？”劉舒凝追問。

        邵淵腳步停下來，路燈光透過冬天干枯的樹枝，在邵淵俊美的面容上落下斑駁的影子，他眼眸深邃地望著劉舒凝，笑了：“如果，允許這個世界有一個人看到我的脆弱，我希望是你。”

        劉舒凝驀地覺得自己眼眶溫熱了，她躲閃開不再看邵淵的眼睛，心頭一股恨意在和這股溫暖撕扯著。

        “劉舒凝……”邵淵低聲喚她。

        思緒斷裂，劉舒凝一抬眸，正見邵淵慢慢靠近，伸出手，攬住了自己的腰。

        還不及反應，邵淵已經緊閉雙目，將唇湊了過來。

        劉舒凝幾乎是本能地反應，她猛地掙脫懷抱，紅著臉，朝前跑去。

        這時，只聽邵淵的話在身后響起：“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有一種，你會隨時離開我的錯覺。”

        劉舒凝停下腳步，回過頭，卻并不看他：“對不起，是我還沒有準備好。”

        言罷，轉身離去。

        昏黃的燈光里，邵淵孤零零地望著劉舒凝漸行漸遠的背影，自嘲地笑了。

        —————

        “大新聞！大新聞！”喜歡八卦的后桌女同學，又在早自習之前，開始宣傳她們最新聽來的熱門消息。

        邢樾此時正拿著筆，給一名向他請教問題的同學，講解數學題。

        當他聽到兩名同學，說到劉舒凝的名字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隨后后桌女同學對其他人大聲說：“就在昨天，邵淵和咱們班劉舒凝官宣了！！！”

        “官……官宣？什么是官宣？”邢樾緊張起來，顧不得還沒講完的題，轉頭去問后桌女同學。

        女同學笑嘻嘻地說：“就是兩個人正式確立戀愛關系了！”

        如果心碎有聲音，邢樾發誓，他此時此刻一定是聽到了！

        隨之而來的，是那種心臟被狠狠揉搓而無法呼吸的痛。

        手中的筆，早已經不聽使喚地跌落在地，他渾然不知地轉過身，想要在書本上寫點什么，卻發現手里和心里都是空蕩蕩的，一無所有。

        “大學霸，我這個題你還沒給說完呢。”求教的同學提醒他。

        邢樾卻仿佛什么都聽不到了，只低頭看著語文書扉頁上“謝謝你”這三個字。

        “他失戀了。”有人譏笑起來，更有甚者，還要在邢樾身后，詳細剖析他和劉舒凝的愛恨情仇。

        邢樾只好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拾起掉在地上的筆，繼續悶頭學習。

        可心一旦泛起漣漪，又怎能輕易平靜？

        只可憐邢樾，青春尚未開始，便已經宣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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