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輕影憑借記憶,找到油燈的位置,從衣兜中掏出火折子,將燈點燃。
屋內驟然明亮,明明滅滅的火苗,映出一道锃亮的刀光。
菀娘子手持匕首,抵在她的后背,問:“你是誰?”
輕影摘下斗笠,朝菀娘子笑了笑:“菀娘子真是好記性,我白日里才來過,不能因為我是個姑娘,菀娘子就那么快將我拋諸腦后了吧?”
“楚姑娘?”菀娘警惕地看著她:“你深夜來此做甚?”
輕影不緊不慢地解下身上的蓑衣,隨著蓑衣“啪”的一聲落地,菀娘嚇得手不自覺抖了一下,眼見著刀尖就朝輕影刺了來。
輕影一個旋身躲過,菀娘都沒來得及看清,匕首就已經落入輕影之手。
輕影抬手往身側一擲,匕首隨即扎進了房梁上,輕影滿意地看了一眼,轉身朝菀娘子走近。
菀娘沒想到輕影身手這般好,她頓時方寸大亂,被逼得一步步后退,跌坐在床:“今天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告訴你們了,你們還要怎樣?”
輕影并沒有回答她,把手放進衣兜,掏出那對珍珠耳墜。
菀娘見狀,飛速從頭頂拔下發簪,抵在自己喉間,厲聲道:“你別過來,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但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死在你眼前,你休想從我這套出關于柳全的任何線索。”
“什么線索?”輕影道:“柳全在臨死前,托付我給你送一對珍珠耳墜,我今日帶來了,菀娘子要不要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樣式?”
菀娘聽完,手中的發簪不自覺晃了一下,眼中也頃刻蓄滿了淚水,但她很快警覺問道:“柳全分明死在景王手中,臨死前怎會見過你?”
“菀娘子這么關心柳全,應該聽說過,柳全死的當晚,北熙驛館鬧過刺客。”輕影說著,把珍珠耳墜放到菀娘眼前:“我當晚本想救他出來,可惜他傷的太重,也沒了求生的欲望,只叮囑我給你送一對珍珠耳墜,他說你喜歡吃春天的筍,夏日的青梅,是他見過最溫柔善良的女子。”
菀娘聽后,淚水決堤而出:“原來那個人,是你。”
屋外狂風大作,油燈閃爍了幾下,她衣衫單薄地癱倒在床邊,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著,不知是在回憶往昔,還是在為柳全的死感傷,全然沒了白日里的精氣神。
“全叔之死,我很抱歉。”輕影站在她身前,見她神情悲痛,聲音不自覺輕柔了幾分:“菀娘子,我此番前來,只為一件事。”
菀娘怔忪著朝她看過來,輕影的眼神真誠坦蕩。
輕影道:“我同全叔相識多年,我知他是當年煊赫一時的程家軍將士,也是漠北一役的幸存者,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程家軍如何就成了叛軍,漠北一役又是因何敗得那么慘烈?”
菀娘苦笑道:“原來姑娘是想從我這打探舊事,只可惜,姑娘可能要失望了,柳全從沒有跟我提起過漠北那場仗,至于程家軍,我就更不清楚了,那些朝堂上的彎彎繞繞,怎會讓我們這等小民知道來龍去脈。”
輕影聽后心下一急,道:“可是全叔說過,待時機成熟會將一切告訴我,他幾乎是程家軍的唯一幸存者,菀娘子,你再想想,全叔有沒有同你提起過什么人,或者交代過你什么東西?”
菀娘搖頭:“姑娘的父親是威震一方的西北侯,姑娘想知道漠北之事還不容易,朝廷那么多案卷,姑娘自去查去便可。”
輕影上前一步,握住菀娘的手腕道:“朝廷的案卷上記載的,不過是圣上想讓世人看見的,無非是將戰敗的罪責推到程家軍的頭上,但是程家主帥怎會無緣無故通敵,程家軍又怎會把兵戈指向自己的同胞?”
菀娘被攥得生疼,她看著輕影執著的眼神,心中動容。
柳全上月的確說要送自己一對珍珠耳墜做生辰禮,眼下這丫頭就送了來,受人所托應該不假。
加之柳全被擒當日,都傳言這丫頭用馬車載了他一路,想來沒有壞心。
菀娘子道:“對了,前幾日,柳全說他要去催一樁很棘手的債,給了我一個木匣子,說是里面的銀錢夠我花三年五載的了,我怨他一直在刀口上舔血,不留下來同我過踏實日子,就賭氣一直沒打開那個木匣子,直至聽聞他的死訊,我才打開,發現里面有一塊裂成兩半的同心鎖,鎖上面模模糊糊刻了一些字,不知道對姑娘有沒有用。”
輕影心中一喜,急切問道:“鎖還在嗎?”
菀娘點頭:“還在的,我這就去給姑娘找來。”言罷從床上起身,朝房屋角落的一個木箱走去,木箱上了鎖,光線昏暗,她捯飭許久都未打開。
此時,門外傳來叩門聲:“菀娘子,你睡下了嗎?”
輕影和菀娘相視一眼,警惕地朝門口看去。
“誰啊?深夜造訪所為何事?”菀娘高聲問道。
“在下沐凡,同景王殿下一同前來,是有要事要問菀娘子。”沐凡在門外回到。
輕影一聽,只覺頭皮發麻。
李南絮不去抓身邊的內鬼,來這里做什么!
“兩位公子冒雨前往,是何事急著問奴家啊?”越是慌亂箱子越是打不開,菀娘子拖延時間問道。
沐凡道:“菀娘子還是先開門吧,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奴家畢竟身在風塵,兩位公子夜里入我的屋,可是要給錢的,而且傳出去,怕是對兩位名聲不好。”
菀娘子還在盡力周旋,但她跟輕影都清楚,李南絮今日不進這道門,是必不會離開的。
眼下同心鎖還未拿到,輕影心中惴惴,她現在還不能走,不能讓李南絮把東西搶走了。
倉促間,她朝頭頂看了一眼,一腳踮地,借著柱子的力量不著痕跡地上了房梁,隱藏了身形。
菀娘隨意套了件外衣,收斂了表情,扭著腰肢將門打開,道:“兩位公子,先給錢吧。”
菀娘的臉上雖然有了笑意,但微紅的雙目依舊醒目,這一細節很快落入李南絮眼中。
李南絮不動聲色地朝屋內望了一眼。
輕影藏得太倉促,帶進屋的水漬還沒來得及干,地上的蓑衣也跟這間屋子格格不入。
輕影扶額,皺著眉看著底下人的一舉一動。
“我們只問幾句話,這是十兩銀子,換你的一炷香時間。”沐凡幾乎不敢直視菀娘,一板一眼道。
菀娘翹著蘭花指將銀兩接下,轉著圈兒似的將人迎進了門。
“菀娘子適才出了門?”李南絮突然開口問道。
菀娘的笑容稍稍僵了一下,旋即點頭道:“也不算出門,適才外面晾的衣服被風刮跑了,奴家去尋了尋,這不前腳回來,公子便來了,公子是想奴家了嗎?”
菀娘擅長討男人歡心,每一句話出口,都帶著挑逗的意味。
李南絮似乎并不想跟她繼續繞圈子,直言道:“菀娘子,你今日騙了本王,本王本可以將你即刻捉拿,但本王念在你生活不易,給了你第二次機會。”
菀娘聞言,輕哼一聲道:“奴家哪句騙了殿下?”
李南絮道:“你雖開門迎客,但是你近一年來,沒有接過一個家在河庭城的客人,本王派人問過街坊鄰里,你這院子里來的,可都是些生面孔。”
菀娘“嗯”一聲:“這有何問題嗎?遠來的客人多為商賈,出手大方,河庭城的人本就不富裕,奴家嫌錢太少,不可以嗎?”
李南絮道:“但是香囊乃定情之物,菀娘子為何會贈予柳全?”
菀娘子心下一滯,面色正經了幾分:“奴家何時給他送過香囊?”
李南絮繼續道:“你的床頭擺放了一只未繡完的鴛鴦戲水香囊,針腳真是潦草,同本王在抓捕柳全當日,從他乘坐的馬車中搜出的那只一樣潦草。”
菀娘低頭笑了下:“殿下,您究竟想說什么?”
李南絮道:“你早就接納了柳全,但是卻故意誆騙本王,說你瞧不上他,撇清與他的干系。”
菀娘道:“殿下,柳全如今是劫殺公主的兇犯,我們并未拜過堂,我同他撇清干系又有何錯?”
李南絮笑了下,繼續道:“菀娘子,我的手下沐凡特意去鄰里打聽過,七日前,柳全來給你送過錢,同日,你接待了一位南方來的商客,不知菀娘子可否給本王講講,這商客長什么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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