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互不相讓
“誰說不打了?”輕影將胳膊一把橫在他的脖頸,似發瘋的小獸般盯著她:“料你也沒看見什么,但是殿下一早便知兇手是莫珩,昨夜我提出要看戶籍卷宗,殿下為何不明說,拿我當猴兒耍?”
李南絮終于知道她火氣這般大的原因了,原不是因為羞憤,是誤會自己戲弄了她。
兩人互不相讓,衣袂交纏在一起。
輕影身上的這套裙裳是桃紅配柳綠,若是穿在別的女子身上定然顯得俗氣,但在她的身上反倒別有一番風味,像一顆長在綠葉間的桃,俏皮又誘人。
很是端秀的女子,就是時而語出驚人,很是不害臊。
李南絮道:“昨夜我確實懷疑莫珩和孫將軍,因為他們二人最能支配禁衛軍,同時與大部隊走失的時間最長,便于拋尸,但是始終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直至今晨,我想起昨日我們一同掛紅綢,便想著或許錦禾的那根紅綢也是同心上人一同所掛,于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又去了一趟長澤寺,好在,當真在同一根枝丫上找到了莫珩的。”
李南絮說話時,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眉眼間,哪怕是在被逼問的情境下,他的嗓音依舊干凈溫和。
仿似有魔力般,她心中的不滿漸漸退卻。
她半信半疑地看著他,沒說什么,但也未松手。
李南絮好笑,一手握住她的胳膊,往外輕移:“輕影姑娘今晨因著新線索不也去了宣王府?宣王妃沒有為難你吧?”
不提宣王妃倒好,提起那個迂腐婦人,她就一肚子氣,手上的動作霎時又重一分:“她竟然說我是刺客,讓宣王府的護衛抓我,那我豈能如她的意。”
李南絮哭笑不得,問:“你沒傷人吧?”
輕影道:“我承認,我有時說話的聲音有些大,但是我又不傻,在宣王府里動刀不是給我父兄找麻煩么。”
李南絮欣慰地點點頭。
下一瞬,輕影又道:“我說我是受殿下之命去的宣王府,冤有頭債有主,宣王妃若有任何不悅,就請到陛下面前去告殿下的御狀。”
李南絮一時無語住了,薄唇動了動,半晌未說出話來。
輕影看他一眼:“殿下有怨言?”
李南絮低頭笑了下:“沒有,本就是為了查案,算是正當理由,宣王妃對我早有不滿,再多背一條惡名也無傷大雅。”
輕影道:“殿下的心胸還是一如既往寬廣。”
李南絮未承認也未否認,深邃的雙目正正看著她,有著似水的柔情和灼眼的星光,也有著深不見底的漆黑。
他在陰暗中蟄伏二十余年,絕非同情心泛濫之人,欺他辱他之人,他終有一日會如數奉還,但是她,終究與旁人不同。
輕影有一刻晃神,竟被李南絮的目光看得有些后脊發涼。
她意猶未盡地放開了他。
案幾不知何時被推倒,茶盞水壺砸了滿地,水漬在地板上暈出一片片黑影,倒映著滿屋旖旎的光景。
菀娘子端著飯菜進門時,看見的就是如此狼藉的一幕,除此之外,屋里面還多了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男人對面的小丫頭面色潮紅。
“嘖,光天化日的,你們二人打鬧也不挑個地兒,弄壞了我的屋子,你們得賠。”菀娘子半靠在門框上,眼里的笑似是看透了一切,調侃道。
輕影和李南絮面上雖都是一派云淡風輕,內里卻都因菀娘子的調侃頗不平靜。
兩人相視一眼,像是串通了要保守某樁秘密般,對適才發生之事只字未提。
李南絮清了清嗓子,轉移視線道:“自今日起,菀娘子自由了,謀害公主的元兇已經落網,菀娘子若是想回河庭,本王可遣人送你。”
菀娘子扭著腰肢進門,將飯菜放回桌面,懶洋洋道:“安京城如此繁華,我還未曾好好逛過,來都來了,我想多玩幾日再回。”
李南絮道:“菀娘子自便即可,若是想回河庭,便去景王府尋沐凡,他也會安排好菀娘子。”
菀娘子表示感謝地墩了墩身。
輕影從地上拾起了舊外裳,揉在手中一番摸索后,從衣兜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紙。
這張紙是一張尋人告示,她一直隨身攜帶,一路上也展開看過,向沿路的客棧和農戶打聽過,紙都皺了,卻依舊毫無結果。
“這是何物?”菀娘子好奇問道。
“喬翹的畫像。”輕影說著,原本準備將畫像裝回新衣兜,想起什么,又遞給了菀娘子:“我聽說喬翹同菀娘你走得近,她是十月二十那晚失蹤的,不知你當晚有沒有見過她。”
菀娘子細細思索起來:“十月二十,距今兒都個把月了,我記得她是說過,要來我屋里學綰發,我那幾日都在因柳全的事煩悶,自然也沒放在心上,竟不曾想她失蹤了。”
提起喬翹,倒讓李南絮想起烏衣巷的那個啞巴老婦,他問道:“喬翹依舊杳無音訊?”
輕影搖頭:“兄長將尋人的事交代給了張策,張策軍務繁忙,恐怕也只派人尋了北境的幾座城,若是喬翹被人販子拐遠,恐怕是大海撈針。”
菀娘子將畫像展開:“這個小丫頭很是愛美,雖生在貧苦人家,每日有干不完的活兒,但她的底子不錯,皮膚白凈,這畫像并未繪出她的機靈勁兒。”
輕影道:“所以,你當晚也未曾見過她?”
菀娘子道:“我真記不得了,我不是同你們說過嘛,那晚柳全帶了個蒙面神秘人回來,我被迷暈了,所以就。”
菀娘子話還未說完,手中的畫像便被李南絮抽走。
輕影和菀娘愕然朝李南絮看去,只見他神色凝重,不可置信般盯著畫像。
輕影問:“殿下怎么了?”
李南絮眉頭緊擰,往后退了幾步,目色一片陰郁:“錯了。”
“什么錯了?”
李南絮來不及回答,一頭扎進天光之中,暖黃的光影打在他的肩頸,他的后背如披戰袍。
輕影隱隱覺得,李南絮今日的狀態與那日在河庭城羊肉湯館的狀態十分相像,仿佛窺見了什么驚天秘聞。
她也未去多想,畢竟李南絮離開,她也更方便向菀娘打聽柳全之事。
輕影問:“菀娘子,你可還記得你同我提起的同心鎖?”
菀娘子將地上的案幾扶起,正蹲在地上拾掇杯盞,聞聲抬起頭來:“記得,那同心鎖是紅寶石打造的,我起初還驚喜,以為柳全在借這玩意向我表達愛意,誰知竟是裂成兩半的破石頭。”
輕影道:“那你為何會覺得,這是柳全留下的漠北一役的線索?”
菀娘道:“柳全在信里寫了。”
“信?”輕影愈發不解了:“柳全留給你的信你不是交給大理寺了嗎,那信我看過,并未提及任何關于漠北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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