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化身云雀
炭火將整間屋子都烤得暖融融的,輕影的長發(fā)不多時便被烘干了,她用一支木簪隨意綰到頭頂。
見李南絮手邊還放著徐昶近半年接觸的人員名冊,她問:“殿下是懷疑,胖臉男以某種身份與徐昶結(jié)交過嗎?”
李南絮道:“不錯,我記得徐昶說過,胖臉男幫他從撫州進(jìn)到了貨,這說明胖臉男多少是有一些商路的,只是徐昶近半年結(jié)交的商人太多了,所以尚無法下定論!
輕影想了想,問:“那胖臉男的畫像還在殿下手中嗎?”
李南絮點(diǎn)頭,朝外喚了聲:“沐凡。”
沐凡從衣襟里掏出畫像,鋪開到桌案上,道:“今日屬下去問過段大人了,他說他當(dāng)日見到的兇手就是此模樣,臉很胖,五官很集中,眉骨很高,看著都不像好人!
輕影也盯著那畫像,道:“海捕文書已經(jīng)張貼出去了,他的模樣如此奇怪醒目,偌大的陵州城,成千上萬的百姓,竟然未有一人出來告發(fā)他,他能躲在何處呢?”
“奇怪醒目!崩钅闲蹴⑽⒁怀粒嗔恐@四個字,想起了徐夫人提過的泥人:“泥人的模樣是捏出來的,若這張奇怪醒目的臉是刻意易過容的呢?”
輕影聽了這話,沉默片刻,也想起了她在陸元爾店鋪中見過的脂粉和桃膠——人的容貌是可以被修飾的。
輕影道:“按照徐昶和段大人的描述,此人或是在面部粘了一圈獸類皮脂,他的臉或許不胖,眉骨也不高,他真正的身份應(yīng)是商會的商人,且他與徐昶近半年往來密切,徐昶對他的人品有一定的信任,才會在最后關(guān)頭依他的指示放手一搏,而此人也確實(shí)做到了殺徐槐,護(hù)其幼妹!
炭火噼啪燃燒著,輕影的聲音落地,眾人的心都不禁沉了沉,仿佛在冰川上行走,幾經(jīng)跋涉終見大陸,卻忽而一腳踩進(jìn)了冰涼刺骨的裂縫之中,進(jìn)退兩難。
沐凡有些不解:“若當(dāng)真如此,我們這些時日在城中追捕便是竹籃打水,臉是假的,身形恐也是假的,不能靠面貌尋人,那還能靠什么尋人?”
“也不是全然無用!彼⒅嬒窨戳藭䞍,對沐凡道:“去備一套筆墨。”
“是!
沐凡正欲扭身出門,輕影忽而站起:“我去吧。”
她險些忘了,今日她買了一套上好的鼠須筆,她快步推門跑向了自己的寢房,將那漂亮的錦盒從包袱中摘出,而后折回,順著桌案推到李南絮身前。
也不知是屋內(nèi)光線太暗,還是那錦盒里的筆過于精巧扎眼,李南絮錯愕了一瞬。
他從未想過,沒心沒肺的楚女俠會花心思去買這樣一套文縐縐的物什。
半晌后,他撩起眼皮,打趣問道:“楚女俠是在送禮嗎?”
“嗯?”輕影也怔了一下,她只是在一堆無用的物件中挑了件最實(shí)用的,儼然未考慮這許多。
被李南絮一取笑,她反而有些羞惱地瞪了他一眼,急忙掩飾道:“今日去碧玉軒,為了換取寶石鎖的線索,被店家逼著買的這勞什子,我也不是什么文雅之人,留著無用,就送給殿下當(dāng)個順手人情吧,殿下不必太往心里去。”
輕影雖說得不甚在意,可李南絮卻笑著,眉眼輕淺得如窗外的月輝,就這么看著她。
輕影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慌,從他手邊抽走一張名單,轉(zhuǎn)身便行到了窗邊的矮榻上,假意翻看著,不再理會他。
“謝了!崩钅闲蹩聪蛩馈
輕影不答,兀自靠在窗沿,一只手推開窗扇,徐徐涼風(fēng)拂面,吹散她額前的碎發(fā),她的身子像是風(fēng)中的一縷飄帶,纖細(xì)而堅(jiān)韌。
眼角的余光中,李南絮從錦盒中取出一支鼠須筆,蘸了墨,在紙上重新繪一幅人像。
燈影在他俊朗的面龐上流轉(zhuǎn),他的眼神認(rèn)真細(xì)致,半束的發(fā)垂落幾縷在肩頭,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溫文爾雅的書卷氣。
輕影不自覺彎了眉眼。
筆是上品,畫技亦是絕佳,這一次,紙上的人臉型流暢,李南絮保留了原畫五官的輪廓,斟酌著將不合理的地方加以調(diào)整。
不知過了多久,李南絮終于擱下筆,畫像中人眉骨適中,拋卻那臃腫的假面,以正常人的面部輪廓加以描繪,儼然成了一清秀公子。
有點(diǎn)眼熟,卻不記得在何處見過。
他正要喚輕影來看一眼,一抬頭,卻見那張牙舞爪的丫頭已經(jīng)趴在案上睡著了,一只胳膊直直垂下,白凈的臉頰在昏色中素凈而稚嫩。
這幾日為追線索,幾乎都所有人都在連軸轉(zhuǎn),沒有人睡好了覺,即便輕影總是活神活現(xiàn)的模樣,但到底是肉體凡胎,吃飽喝足,身上一暖,眼皮便撐不住了。
李南絮從木架上取下一靛藍(lán)色的斗篷,輕輕給她披上,本以為以她的警覺會驚醒,這一次,她卻只是眨了下眼。
大抵是累壞了。
到底不能放任她在窗邊趴一宿,李南絮俯身,將她打橫抱起,用斗篷裹著她往隔壁房中行去。
這一次輕影是真醒了,趴在他肩上探了下頭,一雙漂亮的眸子就這么愣愣地看著他,鼻尖滿是他身上醉人的墨香。
房檐下燈色迤邐,不知是被炭火烤的,還是被涼夜浸的,她的面頰有些泛紅,她道:“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李南絮未依她,只道:“有點(diǎn)輕,日后還是要多吃些。”
輕影不答,在他懷里掙扎了一下:“那不成,太重了飛不起來。”
李南絮卻將雙臂收得更緊了,滾燙的手掌覆在她的腋下,低頭笑問她道:“你是鳥雀嗎?要飛上天?”
“嗯!彼谒缟宵c(diǎn)著頭,鼻息溫溫?zé)釤岬貒姙⒃谒鳖i間,似有軟羽在他心間摩挲。
她見他不松手,索性也不動了,道:“爹爹同我說過,女兒家也可做翱翔天際的鷹,你知道嗎?爹爹給我送過一個禿鷹風(fēng)鳶,飛得可高了!
李南絮問:“那風(fēng)鳶呢?”
輕影失落下來:“飛跑了,再也找不回來了,不過后來我跟著師父學(xué)會了輕功,飛檐走壁、上山入海無所不能,我是不是挺幸運(yùn)?”
輕影說著,不知不覺垂下眼來。
李南絮還未聽懂她說的“幸運(yùn)”是何意,也不明白她言語里為何會有淡淡的憂傷,他道:“你遇到了一個好師父?”
輕影只“嗯”一聲。
床榻近在咫尺,她翻身自己滾了上去,一扯被褥,將自己裹成了一條蠶蛹:“多謝殿下送我回屋!
上一秒手掌上還有溫度,下一秒?yún)s空空如也,李南絮一時有些佩服這丫頭,總是在撩撥完人之后還能游刃有余地抽身。
他無奈,用銅線按滅蠟燭的火焰,掩好門,退了出去。
聽著門“嘎吱”一聲合上,輕影將被褥掀開,睜著眼望著頭頂?shù)拇册0l(fā)呆,她適才提到了禿鷹風(fēng)鳶,他會不會察覺到什么!
若他知曉自己的身份,還會毅然決然地站在自己身邊嗎?
顯然,這不是一個她單方面能參透的問題,在凌亂的思緒中,她再度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色大亮?xí)r橘樹小院才逐漸有動靜傳來,輕影推開門時,沐凡跟幾個守衛(wèi)正在院中比劃刀法。
李南絮倒是不客氣,自己住進(jìn)這院子便罷,將自己親信的守衛(wèi)皆調(diào)了過來,也不知是為了這院子的安危,還是在刻意避著府衙行事。
輕影倒了一杯水,邊吃邊問:“什么時辰了?”
沐凡道:“辰時三刻。”
輕影險些噎住:“你們?yōu)楹尾唤形遥俊?br /> 沐凡道:“輕影姑娘也沒說讓我們叫你呀!
輕影扶額,罷了,現(xiàn)在去淮水巷和垂柳巷也不遲:“你們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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