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心中有她
李南絮的視線落在輕影緊攥的十指上,已然看出了她沉靜外表下的心慌。他沒有說話,就著碗舀了一勺溫熱的湯藥送到她嘴邊,良久,道:“有些人總是明知故問。”
他心中有她,如此顯而易見。
先前在謫仙居,在歸來客棧,他都明里暗里向她表明過心意,她卻總是躲躲閃閃,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樣。
他起初不知她為何顧慮,只是無可奈何地答應她,會等她將心房向自己敞開。如今知曉了她是程家之后,肩負使命,所有的困惑便都迎刃而解了。
他理解了她為何優(yōu)柔寡斷、渾身帶刺,她以女俠自稱,一人仗劍行天涯,卻不知如何與人同行。
她就像開在懸崖峭壁中的小花,渾身迸發(fā)著一股涅盤重生的力量,堅韌、明媚。
如此可愛,卻又如此讓人心疼。
“我的意思是”輕影抿了抿淡色的唇瓣,眼眸清澈,強作鎮(zhèn)定道:“今日能成功截回陸姑娘這一關鍵證人,多虧了殿下反應迅捷,殿下今日也救了我一命,殿下這樣好的人,日后定然能受萬民盛贊。”
“少給我戴高帽。”李南絮垂眼示意了一下藥碗:“再不喝,藥就涼了。”
輕影向來都是自個兒照顧自個兒,沒有任何嬌生慣養(yǎng)的習慣,更不適應被人喂,忙一把搶過藥碗,鼻子一捏,仰頭一飲而盡。
而后將空碗塞回李南絮手中,苦得她皺眉吐舌,卻仍笑得燦爛:“喝完了,這就睡覺。”
李南絮望著她唇瓣上濕淋淋的水光,眸色微微一沉,不由得想起自己在謫仙居被她打暈的那一日……他醒來后下樓,女店家提醒他,他的唇角有一抹胭脂紅。
他那日的心情本已沉至谷底,甚至陷入了對自我的懷疑中,卻因著這句提醒,忽然間覺得如沐春光。
他是笑著從謫仙居跑出去的,漫天大雪,他卻心中溫熱。
這丫頭明著只知道躲,暗地里卻會親自己。
那她便不是對自己全然無意。
后來再度送錦禾北上,他快馬加鞭,趕得如同在行軍,錦禾遇害他一方面心痛,卻又有絲絲竊喜,他不用再花三五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去北境了,他可以找機會下陵州,與她匯合。
他想問問她,為何要逃……
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越過床幔,輕輕拂過她柔軟的唇,拭去那瑩潤的令人遐想的水光:“輕影,這次回京,我會請一道圣旨。”
輕影怔了怔,幾乎是同時,她在他溫柔的注視中,猜到了他要請的旨是何。
不知是藥太苦了上頭,還是燈影顫動搖曳了她的心旌,輕影只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如被火苗燒過,熱意從唇瓣蔓延至四肢百骸,手心里不自覺沁出了一層汗。
“殿下此番回京也算作立功,陛下定然會下旨封賞。”她只能掩飾地拉過棉被,將通紅的臉埋入黑暗中:“殿下,我這便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李南絮未再說什么,替她掖好被褥,在她身側站了會兒,起身朝外,掩緊了房門。
已是半夜,玄月的冷光被云層遮擋,老樹枝頭蟄伏著幾只鳥雀。
李南絮眸色驟然一沉,一頭扎進了濃稠的夜色之中,喚道:“沐凡。”
沐凡已經(jīng)將要寄給楚風括的信寫好,火急火燎地從院中跑來:“殿下。”
李南絮吩咐道:“你去州府衙門告知楊大人一聲,就說輕影姑娘被刺客襲擊,受了傷,讓他帶兵來橘樹小院支援。”
沐凡不解,問道:“為何要找楊大人?”
李南絮道:“陵州的這趟渾水已經(jīng)攪得差不多了,該收網(wǎng)了,只是水里躁動的魚和蝦有些多,既然跋山涉水來了這一趟,自然要盡量將他們都羅入其中。”
沐凡這次倒是聽明白了李南絮的意思:“殿下是要對付段大人?但我們的人手不夠,還要守著陸姑娘這個證人和受傷的輕影姑娘,根本抽不出多余的人去段宅,而段大人自知暴露,定然狗急跳墻,他府上有數(shù)十府兵,恐怕不好對付。楊大人手中正好有數(shù)十羽林軍,或可借來一用。”
李南絮道:“陸姑娘被擒之事鬧得滿城風雨,段慶定然知曉自己刺殺失敗,他作為杜之尋的下線,必然會向杜之尋通風報信,若是飛鴿傳書的話,陵州失控的消息應該不出三日便能入京。杜之尋這個老狐貍手腕狠辣,勢力不容小覷,他應該很快就會作出應對,他在朝堂上也常針對本王,只怕這回不會讓我等輕松回京。”
沐凡向來對李南絮的話不疑有他,但此刻卻有些想不通:“楊大人會同意來橘樹小院嗎?”
李南絮的目色漆黑,朝輕影的房間看了一眼:“他會來。”
沐凡頭皮有些發(fā)緊,總覺得李南絮的眼神怪怪的,卻又說不出怪在何處。
但他沒有多言,應是,匆匆騎了一匹馬朝州府的方向奔去。
等待楊硯書的間隙,李南絮也未閑著,寫了一封密信,也借著信鴿展翅遞向了安京某處。
好在橘樹小院離州府衙門不遠,騎馬往返只需一炷香的時間,楊硯書來得很快,臉上盡是急色。
他匆匆從馬背上躍下,一時未看清路,在門檻上絆了一跤。
穩(wěn)住身子后,見李南絮一身黑袍立在院中,他甚至顧不上行禮,像陣風似的便往輕影房間的方向跑去。
李南絮見身側飄過一抹水墨色淡影,頭也未回,道:“她已經(jīng)喝了藥歇下了,楊大人若真的關心她,便好好帶人守好這座小院,她會感激你的。”
楊硯書腳步一頓。
夜色濃稠黑森,房檐的燈籠光影打在楊硯書的臉上,他狹長的眉眼中浮現(xiàn)了一層慍色。
他轉身朝李南絮走近,一把揪起李南絮的衣襟,厲聲道:“她費盡心機幫你查案,你便是如此護她的嗎?”
李南絮垂眸看了一眼身前的手,冷聲道:“楊大人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將你無知的手挪開。”
楊硯書從來都是溫文儒雅的,極少像眼下這般情緒失控,一時間身后的羽林軍和禁衛(wèi)軍皆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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