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想去一趟無妄島。”輕影看著他的眼，一字一頓道。
  “不行�！崩钅闲跛坪踉缇筒碌搅怂�要說的話：“無妄島遠在東海，路途遙遠，無妄島主喜怒無常，功法又高深莫測，你貿然前往實在太過兇險�！�
  輕影：“可也得試一試，不是嗎？我們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那兩張圖紙上，如今扳倒謝忠只差最后一步，殷舊跟了他十余年，對他所有的惡行都了如指掌，有殷舊的供詞，謝忠所犯之罪便都能串聯起來，這不僅僅關乎程家舊案，還有謝忠這些年鏟除異己的罪過，樁樁件件，都不應被掩蓋�？梢笈f哪那么容易開口，即便擒住他，對他嚴刑逼問，恐怕他還是會因為那一飯之恩咬緊牙關，但是無妄島主對他有教養之恩，只要能說動島主，興許就能策反殷舊�！�
  李南絮：“若是非要去，我與你同去，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孤身涉險。”
  “不，這件事只能我去做。”輕影朝他走近兩步，掌住他的胳膊：“我是逍遙谷的弟子，本就是半個江湖人，我的師父鬼面仙人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憑著這重身份，我并非毫無把握。而殿下得留在新章縣，你身上背負著皇命，你忘了？”
  “你還得查私鑄幣的案子，這案子也有謝忠的手筆，而且還關乎粱國公府，你若不將這里面的彎彎繞繞盤清，不拿到指向楊家的罪證，太子如何還會幫你？我們都心知肚明，楊氏一族是太子的心頭患，粱國公府不倒，太子的東宮之位總像是在水面浮蕩，他不會安心�！�
  “如今顧少卿也在撫州，你在京中并無可信賴倚仗之人，想必你適才的信也是寫給太子的，即便他收到消息快人一步拿到了圖紙，可他是太子啊，坐在那個位置上便不得不謀，這一路他看似在幫扶你，但也是在利用你替他掃除障礙，你若沒有完成他的交代，他如何會把圖紙輕易交給你？”
  “所以，為了圖紙，你得在新章縣把私鑄幣的案子理清，為了人證，我得去一趟無妄島，這是最合理的安排。”
  輕影道完一大番話，忍不住胸口起伏。
  “合理，但是合情嗎？”李南絮悵然地看她一眼，朝后退了一步。
  他心中很清楚，她說得都對，他根本就沒有像樣的理由勸阻她。
  他甚至還得按照她說得那樣，繼續留在新章縣，去查粱國公府，去替太子扳倒楊家。
  他并沒有太多選擇。
  這是他從泥淖中站起，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屋里又悶又潮，讓人險些喘不過氣來。輕影看著他落寞的神情，忽而間意識到，自己說的話過于尖銳，全然沒有顧及他的心境。
  她觸碰到了他未曾提及的，她隱約知道一點，卻不敢過問太多的從前。
  她眼里有些酸澀，本能地朝前，環抱住了他溫熱的身軀：“對不起，我話說得太急了，我這次不是要離你而去，我保證，找到無妄島主，說服他，我就第一時間回來找你。”
  “……八年了�！崩钅闲躜嚨亻_口。
  輕影心中一擰，耳里，他低沉的聲音在震蕩。
  “我跟大哥的那個約定�！�
  橫跨了整個他應該意氣風發的少年時期。
  輕影聲音輕柔：“你們曾有過什么樣的約定？”
  李南絮追憶起往事：“那日也像今日這般，陰雨連綿，我在蓮鳶池里放了一盞燈，想要祭奠死去的溫嬤嬤，奈何好巧不巧，碰上了二哥在花園的假山里欺負一小宮女�？赡苌忴S池是我逃不開的魔咒，我總因為這汪池子跌跤……我本沒有搭理那攤子爛事，甚至走得比誰都快，結果那小宮女第二日投了湖，而那污人清白的惡名莫名栽贓在了我頭上。楊皇后主理后宮，自是不會放過我——”
  “許多宮女太監都看到，三皇子和那小宮女同時出現在了花園里，除了他，還能有誰？”一個嬤嬤跪在楊皇后身前，唯唯諾諾作證道。
  楊皇后勾著唇角，半晌，擠出一點惋惜的表情：“絮兒年歲也不小了，看中一兩個宮女來暖床也再正常不過，只是你為何不提前跟母后說，母后想法子賜給你就是，何必弄出人命來呢？”
  “我沒有，此事乃二哥所為�！崩钅闲跹鄣诐M是委屈。
  楊皇后嘆一聲：“你這孩子，怎么還學會了說謊，你二哥早就封王開府了，他又不住在宮里，怎么會跟那小宮女有牽扯？反倒是絮兒你，還沒有自己的府邸。”
  李南絮還妄圖反抗：“二哥常常出入后宮看望母后，蓮鳶池離坤寧宮也不遠，怎么就不能是他？”
  楊皇后卻只是嘆一聲：“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也就一個宮女，自盡便自盡了吧，關于你德行有虧之事，母后去同你父皇說說，這回就讓他不要重罰你了，面壁思過幾日就好。”
  李南絮：“？”
  楊皇后說到做到，當即到皇帝面前為李南絮“求了情”：“這孩子平日里我行我素慣了，也不跟兄弟們親近，妾身以為他是個心思純粹的，沒想到做了錯事也不敢認。是妾身這個做母后的沒有教好他，只是他如今大了，一直在后宮走動恐也不便，不如給他賜一座府邸吧？”
  皇帝聽聞他行如此不端之事，恨不能將腿給他打斷，怎么可能給他賜府邸：“讓他去紫宸殿前跪著，什么時候認錯了，什么時候再讓他離開。你告訴他，他若屢教不改，就滾去西境的蠻荒之地。”
  楊皇后驚訝地捂了捂嘴，而后垂首道：“謹遵陛下旨意�！�
  李南絮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跪在了殿外，傍晚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頭頂電閃雷鳴，雨水打得他眼都睜不開。
  也是這時，李南晟撐著一把傘從東宮的方向行了來，傘沿微微傾斜，遮在了他的頭頂。
  “又被針對了？”李南晟悠悠開口：“怎么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
  “大哥也是來取笑我的嗎？”李南絮目不斜視。
  李南晟笑了下：“其實，本宮昨日在蓮鳶池邊釣魚，二弟欺辱那小宮女之事，本宮全程都聽到了，本宮可以為你作證�！�
  李南絮不解地看向李南晟。
  李南晟：“不過本宮不是什么樂善好施之人，只有有價值的人本宮才愿意出手，楊氏一族的確只手遮天，你可痛之？恨之？”
  李南絮：“大哥想讓我做什么？”
  李南晟：“本宮可以讓你過得更有人樣些，也不會逼你去做傷天害理之事，只不過，朝堂上的雜音，你得替本宮平了，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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