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江邊擒兇
同日,撫江南岸碼頭。
一艘灰木色的巨大貨船已經靠岸,船工們推著貨箱穿梭在五峰山腳。
船東總想著物盡其用,上船的除了一些沉重的礦石,還有糧商搭運的幾箱糧食,以及一些需要外運的瓷器、果蔬,短短半日,船已經被壓得嘎吱作響。
陳言在涼茶鋪子里坐了大半日,點了一壺紅茶,飲得差不多時,一艘烏篷船渡江而來,一個著墨綠色袍衫的公子領著幾個手下出了船,疾步朝他尋來。
“陳校尉,人已經尋到了。”來人是中州鹽鐵商李興。
話說,兩月前李興隨李南絮摸到私鑄幣的源頭在新章縣后,只潦草將醉逢樓交給了李南絮,便因著家中生意太過忙碌,又回去了。
前幾日,他收到了陳言給他遞的消息,說是讓他幫忙留意中州的鏢局,尤其是接過礦石船上其他貨物的,將人控制住。
李家的生意遍布中部各州,手底下人手眾多,前兩日還真碰上了這么兩個可疑的鏢師,他很快將人制住,又擔心帶著兩人上路太招眼,簡單審問之后就自己趕來了新章縣。
“李公子辛苦,馬匹已經備好,還要勞煩你隨我去面見一下景王。”陳言說著,將人引到了一旁的馬廄。
“能為朝廷分憂,我等義不容辭。”
沒有太多贅言,幾人躍上馬背,迎著夕陽和江風朝醉逢樓趕去。
顧彥椿插著腰守在門口,伸長著脖子恨不得把街道望穿:“李興把東西送到,撫州的案子應該就能收網了。”
話是好話,但李南絮的心里并沒有多輕松,事情不到真正了結的那一刻,始終都有變數。
他道:“我們的對手沒那么好對付。”
提起對手,顧彥椿憤慨道:“我一早就看那楊硯書不順眼,看來我是真的火眼金睛,他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陰險小人。”
話音剛落,馬蹄聲便響起,翹首盼著的人終于到了。
“見過景王殿下。”李興簡單朝李南絮拱拱手,從衣襟中掏出了一個信封,拆開來,遞給了李南絮:“這是中州萬門鏢局中兩個鏢師的供詞,接到殿下的消息后,我便動用商道上的關系去尋這兩人了,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二人還是惜命的,得知張意禮的死訊之后自知難逃被滅口,一早就往東州的方向逃了,在客棧落腳時讓我的人逮到了。”
李南絮展開供詞看了一眼,緊鎖的眉舒展開來:“多謝李公子了,這二人現在何處?”
李興:“秘密關押在我李家商鋪的倉庫里,他們二人很配合,幾乎沒有用刑就什么都交待了,一時半會兒不會被外人發現,也死不了。”
李南絮:“那便勞煩李公子幫忙繼續盯著他們了,待案子了結,本王必向朝廷稟明李公子之功。”
“景王殿下客氣了。”
來不及過多寒暄,李南絮拿了供詞,立馬喚了聲沐凡:“叫上楚世子,帶上禁衛軍,隨本王去擒兇。”
“是。”沐凡聲音振奮。
片刻后,禁衛軍浩浩蕩蕩地出了醉逢樓。
李南絮打馬在前,玄色的衣擺被風鼓起,絢爛的西霞鋪灑在他肩頭,他的身姿頎挺而凜然。
從仲春到初夏,他們在撫州盤桓了數月,屢遭迫害,處處碰壁,而現在,終于窺見了天光。
撫州的天氣,是時候徹底晴朗了。
—
楊硯書著一襲淡青色長衫立在畫舫的橫欄邊,空氣分明又悶又熱,他卻似是感受不到,望著洶涌的江水出了神。
陳芳生在后方來回踱步:“我是怎么都沒想到,貞王會陷在了西樾,真是個倒霉玩意,若是景王去的西樾,他就沒機會來撫州,我們今天也不會那么被動。”
“都是后話,抱怨并沒有用。”楊硯書斂了斂神,聲音混在江風中:“貞王慣常是扶不上墻的,只可惜,一些人還是拿他當塊寶,如今終于是遭到反噬了。”
“你這話說的,他可是你的表兄,你們楊家為的一切不也是為了擁護他?”陳芳生一臉狐疑地盯著他:“你莫不是想臨陣倒戈?”
楊硯書笑了下,粼粼波光映在他的眼底,他的眸中不知何時爬滿了惘然和疲憊:“開弓沒有回頭箭,我知道自己的立場,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那便不死不休。”
兩人正說著話,山道上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像是乍起的悶雷,震得畫舫都跟著顛了幾顛。
楊硯書身形一僵,抬目看去,李南絮和楚輕卓領著兵直奔他與畫舫而來,身后煙塵滾滾,氣勢恢宏。
畫舫周邊的羽林軍也頃刻警覺起來,眨眼間就在岸邊排成了陣,刀刃直指禁衛軍。
碼頭上的百姓們見這陣仗,嚇得四散而去,隨著夕陽逐漸隱入五峰山頭,兩軍也成了對抗之勢。
“景王殿下動作這么麻利,是傷都好全了?”楊硯書緩緩開口。
李南絮坐在高頭大馬上,面容冷肅,身后晚霞似烈火在燒:“還得感謝楊大人手下留情,給了本王一個喘息的機會。只是本王也很好奇,楊大人是怎么做到昧著良心在此游船賞景的?”
楊硯書哼笑一聲:“今日這碼頭格外熱鬧,我怎可錯過?景王殿下來都來了,不如一起,這船上風光與岸上截然不同呢。”
李南絮看著身姿依舊端然,面容卻變得晦暗的楊硯書,沉吟了許久。
濤聲翻涌,撞擊著江岸,讓人的心不由地沉了下去。
李南絮眼里生出了幾分惋惜之色:“本王從前覺得,楊大人雖然出身國公府,但是與國公大人,以及貞王都有著云泥之別,會成為真正的良臣,卻是沒想到,短短數月,陵州那個把百姓放在首位,始終肩負天下的宣撫使大人,已經成了拉幫結派,害人性命不眨眼的魔鬼。”
楊硯書:“景王殿下可別張口就來,我楊某人做什么了?”
李南絮:“你來新章縣,就是為了抹去粱國公府與陳芳生勾結私鑄銅錢的罪證,江望、張意禮、吳掌柜一家三口,以及五峰山的礦監軍鄧僑,都是你同陳芳生的手筆,你們飽讀圣賢書,理應用才學去書寫大道華章,卻頻頻將屠刀伸向無辜者,這就是你們練就出的文人風骨?”
李南絮的聲音擲地有聲,像是尖銳的石子扎在他的周身,他的手不自覺地攥緊,眼底也愈發猩紅。
他羞惱得幾乎說不出反駁的話。
陳芳生聽著這些,面上也一陣火辣,但他在泥潭里摔打得久了,心中那點羞恥之心早就殘存無幾,叫囂道:“景王殿下別想僅憑一張嘴,就把臟水往我們身上潑。”
李南絮:“本王既然來拿你們二人,自是證據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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