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日出姍姍來遲，直到辰時三刻才緩緩升起。

        習慣早起的姜曦這會已經在吃早餐了，說是早餐其實是昨天剩下的糕點，天冷糕點放個幾天都不會壞，不影響食用，只是失去了糕點最初的軟糯可口。

        所幸姜曦不挑食，吃著也還好。五歲的孩子胃口小，幾塊碟糕點加一杯茶就飽了。

        吃完早餐后姜曦把剩下糕點打包收進了儲物袋，依據經驗，方氏是不會記得給她準備食物的，她自己不準備路上怕是連吃的都沒有。

        估摸著廚房開火了，姜曦從椅子上滑下來準備去廚房收拾一些食物。唉，中古時期的人類過得真慘，每天要花這么多時間在吃飯上，連個營養液都沒有。

        在廚房轉了一圈，姜曦才邁著小短腿回房。

        還沒進屋就聽到屋里傳來的怒罵聲，姜曦默念三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后，才慢騰騰走進屋。

        方慧茹見姜曦這態度更氣了，吼道：“你跑哪里去了？不知道今天是去長仙門的日子嗎？別以為清光道君收你為徒就能為所欲為，長仙門多的是入不了門的弟子……”

        姜曦握緊拳頭，比較了一下兩人的差距又緩緩松開，吐出兩個字：“廚房。”

        冷不丁被打斷，方慧茹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又罵：“你餓死鬼投胎啊，廚房哪日沒給你送飯了，用得著你自己去廚房？”

        姜曦抬頭靜靜地看著她，“廚房有沒有給我送，您不清楚嗎？”

        方慧茹還想說些什么突然被身后的丫鬟扯住袖子，她似有所覺望向門口，只見門口站著一個葛青長袍的男子，不是姜云凡又是誰。

        方慧茹深吸了口氣平復心中的怒火，才迎上去道：“夫君怎么來了，不是在前院招待清光長老嗎？”

        “一大早嚷嚷什么，讓你來給曦兒收拾東西，你就是這么收拾的？”姜云凡沉著臉，目光不善地看向方慧茹。

        說完轉頭看向姜曦，語氣出奇的和藹：“長仙門遠在千里之外，為父也幫襯不了你，此去要照顧好自己，有什么決定不了的事就傳訊回來，為父會幫你想辦法，這點靈石你帶著路上花。”

        姜曦垂頭掩飾自己的不耐煩，接過裝著靈石的儲物袋，“謝父親。”

        姜云凡滿意地點了點頭，“乖，”抬手正要摸姜曦的頭，不料姜曦低頭去查看儲物袋里的靈石避開了他的手。姜云凡見狀嘴角微抽，訕訕收回手，暗道：真是沒禮數，他還沒走呢就打開看。

        其實是儲物袋里沒多少靈石，姜云凡擔心姜曦說出來讓他沒面子。不過一想姜曦才五歲，給這些已經不少了，多了她也護不住，

        這么一想姜云凡臉色又恢復了慈父的做派，“東西收拾得怎么樣了？”

        方慧茹聞言視線從儲物袋上移開，看向姜云凡的目光有些閃躲，她不過是來做做樣子罷了，還真指望她給那小丫頭收拾不成？不過還是道：“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夫君放心。”

        “收拾好了就去前院后者，別讓清光道君久等。”

        姜云凡走后，方慧茹瞪了姜曦一眼，“被子衣服都被你收干凈了，我看也沒什么好收拾的了，走吧。”

        姜曦無聲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有以前的記憶，不是真正的五歲小孩，不然身處這樣的家庭能不能活下來都未可知。

        就算能活下來，有姜云凡和方慧茹這樣的父母估計也是生不如死吧。想到這里，姜曦再次慶幸知道姜云凡和方慧茹不是她現在這個身體的親生父母。

        有這樣的父母實在糟心，偏偏中古時期的人類還講究百善孝為先那一套，哪怕父母再糟心也得孝順。

        唉，中古時期的人類過得真慘，哪像星際夫妻或者情侶想生孩子必須先通關聯盟政府的考試，拿到準生證才能生孩子，不合格的父母是沒資格生孩子的。

        “等一下，娘有話要跟你說。”臨近大廳，方慧茹越想越不甘心，來路不明的臭丫頭都能入長仙門，憑什么她的兒女不行，清光道君也真是的，怎么就偏偏看上這個臭丫頭。

        “長仙門最不缺的就是天之驕子、天資嬌女，你年紀又小，去長仙門會被欺負的，不如讓你哥哥姐姐陪你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好不容易能擺脫姜昊、姜寧那兩個討人厭的小屁孩和這個家，姜曦高興得不行又怎么會自找麻煩，“去長仙門可不是我能決定的，這話您應該和師尊說。”

        廢話，她當然知道要跟清光道君說，昨日她也提了，可被清光道君一句“長仙門收徒自有規章，本君和這丫頭有緣才收她，旁的本君做不了主”駁了回來。清光道君的修為擺在那里，她還能說什么。方慧茹壓下怒火，硬擠出一抹笑，“清光道君看重你，你說的話清光道具會考慮的。”

        怕姜曦聽不懂，又補充：“你要是執意和昊兒、寧兒一起才肯去長仙門，我想清光道君也未必不肯。”

        姜曦詫異地看了方慧茹一眼，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的人類，也不想想平時怎么對她的。忍了忍，實在忍不住道：“我可沒這么大的面子。”那個清光那么奇怪，收她當徒弟說不定另有所圖，要不是為了擺脫姜家，她才不會答應當他徒弟，這會都沒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要去跟他提要求，她是腦子壞掉了才會這么做。

        再說了，就算要提要求，她干嘛不提對自己有好處的要求，而提這種損己利人的要求。

        “你……”方慧茹剛開口，就聽到一聲輕咳，是姜家家主的聲音。

        方慧茹一驚，意識到這里離大廳不遠，修煉之人耳聰目明，剛才的對話想來是被聽了去，只能咽回剩下的話，惡狠狠瞪了姜曦一眼，“還不快走。”

        大廳里，姜家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方慧茹見這些人給姜曦送禮，心里又開始直冒酸水，不就是當了清光道君的徒弟嗎，有什么了不起的，清光道君又不止一個徒弟，能帶來的好處又有多少，至于這么巴結她嗎？

        姜曦到這個世界后還是第一次收到這么多禮物，有點受寵若驚。不過她也明白這些人為什么要這么做，這個世界雖屬于中古時期由封建王朝統治，但卻以強者為尊。

        也就是強者可以無視皇權，能力比至高無上的皇權還要大。而修仙者則是這個世界公認最強的一類人。要想修仙首先要有靈根，其次是天資，最后才是資源。

        有靈根只是代表能修煉，天資如何決定修仙之路能走多遠，一個人天資再好若沒有好的資源也是走不長的，故資源也是相當重要。

        這個世界將修仙之路分為練氣、筑基、金丹、元嬰、化神、合道、飛升七步，金丹期就能御空飛行，移山填海，身體刀槍不入，且壽元增加五百年。

        故修煉至金丹便算小有所成，世人尊稱為真人，金丹之上為元嬰，稱為真君，壽元增到一千年；修煉至化神便能縮地成寸，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彈指間便能山崩地裂，壽元增加到兩千年，世人尊稱其為道君；化神之上就是合道，合道大圓滿則可飛升成仙，獲得真正的長生。

        姜曦對于這個說法是不太相信的，如果遠古時期真有長生，那為什么到了星際時代就沒了？所謂的飛升在她看來更像是去了別的星球。

        不過也不一定，雖然星際已經發現了不少星球，但畢竟沒有開發完不是，也許真有這么一顆神奇的星球。

        眼下唯一能確定的是，不管這個星球存不存在，這種未知的能力都是存在的，如果能將這種未知的能力帶回星際研究，或許能推動管星際的進一步發展。

        這也是姜曦愿意拜師的第二個原因，無論清光是出于什么目的收她為徒，他都是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強者之一，由他教導修習這種未知的修煉體系定會事半功倍。

        巳時過半，眾人翹首以待的清光道君終于出現了。

        盡管昨天已經見過一次，但姜曦還是忍不住驚嘆于清光過于年輕的容貌，一個快千歲的人卻有著二十出頭的容貌，要不是親眼所見，她一定不信。

        星際人雖然長壽，但最長壽也不過三百歲左右，還是極少數人，大多數人都在百來歲左右。至于衰老方面，任你精神力、體能再好，也擋不住百歲身體機能下降，開始衰老；普通人更是四五十歲就開始出現衰老。

        所以她真的很難想象活了千年的人竟容顏未改。

        清光低聲道：“勞諸位久等，本君方才接到掌門傳訊耽擱了會。”

        姜家家主姜元柏忙擺手，“無妨無妨，我已讓下人準備筵席，道君用過午膳后再啟程如何？”

        “多謝姜家主好意，但掌門傳訊讓本君速歸，午膳就不必了，這就啟程吧。”話落，清光看向姜曦所在的位置，“過來，該走了。”

        “既然如此，我等就不耽擱道君了。”姜元柏說完，又對一旁的姜曦叮囑：“曦兒，路上要聽道君的話，切不可闖禍，到長仙門后須勤修苦練，不可貪玩知道嗎？”

        姜曦心里無語，這些人她在姜家五年還是頭一回見，結果個個都跟她很熟的樣子，變臉可真快。

        “時候不早，該啟程了，諸位后會有期。”

        清光話音剛落，姜曦就感覺到衣領被人拎起，身子驟然懸空。還沒來得及驚呼，便眼前一黑，緊接著就看到了長仙門的界牌。

        姜曦：“？？？”說好的路途遙遠呢？

        清光拎起姜曦，邊位移邊解釋道：“上邊就是長仙門，仙門山下設置了禁制不許飛行，隨本君去見見掌門。”

        太極殿內，掌門清禹目光復雜地看著姜曦，“這就是你新收的弟子？”

        “正是。”

        清禹皺眉，“師弟，執念太深可不是一件好事。”

        清光面色不變，“師兄放心，我明白。”

        明白你還對那女人念念不忘，幫她養女兒也就罷了，女兒丟了，又找個相似的，這不是有病嗎？清禹深吸一口氣，忍住了破口大罵的沖動，低頭看了眼還沒他膝蓋高的姜曦，瘦瘦小小的跟那個誰一個樣，嫌棄道：“什么資質？”

        清光道：“還沒測過，一會帶她去奉先殿測測。”

        “沒測過你就敢往仙門帶，要是她沒有靈根呢？”清禹氣得吼道。

        事實證明沒有最氣，只有更氣，清禹聽到清光一句輕飄飄的“沒有便沒有，宵明峰養得起一個女娃娃”后，氣得差點昏過去，大聲道：“來人，帶她去奉先殿測靈根。”

        說完指著清光：“你留下，我有話跟你說。”

        清光知道師兄是擔心他在測靈根上作弊，無奈道：“師兄，我還不至于如此。”

        清禹冷哼，“呵，誰知道呢。”以前我也以為你是個有原則的人，可自從遇到蕭無夢，你的原則就像六月的天似的，說變就變，我哪敢在這種事上再相信你！又不是冤種。

        目睹一切的姜曦小臉凝重，掌門似乎很嫌棄她的樣子，該不會不許她留在長仙門吧？

        帶姜曦去奉先殿的是掌門的大弟子風揚，風揚入門早，自然知道清光的事。故看著姜曦也有些復雜，不出意外，師父肯定拗不過師叔，這小姑娘肯定能拜入清光師叔門下，但愿不是第二個銀夕。

        姜曦又不是真正的五歲孩童，怎會看不出清禹和風揚看到她時欲言又止的模樣，清禹她不能問，風揚總可以問一問吧，“這位道長，我長得很像誰嗎？”

        風揚正回憶從前銀夕在時的噩夢，聽到姜曦的聲音，回神看向仰頭看著他的姜曦，確實挺像，但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更瘦弱一些，穿戴也很一般，可身上卻有儲物袋，儲物袋里除了一些下品靈石，全是雜物。

        顯然是出身不錯但不得寵，入了清光師叔的眼才得了家族賜予的儲物袋。別問他怎么知道儲物袋不是清光給的，他這個師叔一向出手大方，若是給見面禮必定是儲物戒而非儲物袋，且絕不會裝雜物。

        由此看來入長仙門是這小姑娘的福緣了，能讓她過得好一些，他又何必對她說那些事來打擊她呢，于是道：“漂亮的小姑娘都長得一個樣，以前仙門也有個像你這么漂亮的小姑娘，但她很討厭，所以師父不是很喜歡小姑娘，并不是針對你。”

        雖然是哄小孩，但姜曦還是聽出了重點：自己長得很像另一個小姑娘，清光很喜歡那個小姑娘，因為長得像她，所以清光才收自己為徒。“那個小姑娘呢？”

        風揚低聲道：“失蹤了，這事可不能在清光師叔面前提知道嗎？師叔聽到會很生氣的，以前有人討論這件事，師叔一氣之下把人打傷了，那人養了好多年才好。”

        姜曦：“……”

        以為嚇住了姜曦，風揚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好了，我們趕緊去奉先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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