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赴約
書房里,楚安然正在磨墨,把墨磨好后,提筆在案桌上鋪好的宣紙寫道:謀大事者,先思再思,遂踐行,后成。
筆勢內斂,其間卻暗藏鋒芒!
凝視著這十三個字,楚安然立于桌案前,右手執筆,左手放在桌面上,纖細白皙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
過會兒,書房外響起敲門聲,楚安然抬首:“進。”
一個著青黑色勁裝的男子走進來,躬身作輯,恭敬的道:“稟大小姐,方才小小姐已見過彩青,并令屬下帶話給大小姐,說放了彩青。”
“就按她說的吧!晚上再把人放了,到時候你跟上去看看有什么人跟彩青接頭,切記,要神不知鬼不覺,莫讓人察覺。”
“是。”暗衛令命退下。
暗衛退下后,楚安然放下手中毛筆,想到那日買的老虎燈籠還放在自己的房間里,遂走出書房。
楚安然提著老虎燈籠和一盒糖酥來到芙渠軒時,自家小妹正躺在院子中央置放著的躺椅上,椅子旁邊還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糖酥和糕點。
幾個丫鬟,兩人在修剪花草,兩人在摖院里小長廊的朱紅柱子,一人伺候在側,幾個家丁則在搬盆栽。
“你倒是會享受,不冷嗎?”
今日難得有日光,在屋里悶了半個月,去看完彩青后無事可做,楚安虞便命人把屋里的躺椅搬出來,再把祖母和平兒姐收來的糖酥糕點擺上,穿著稍厚一點的秋裝衣裙躺在躺椅子上曬曬太陽。
正想著事呢,阿姐就來了。
楚安虞睜開眼睛,掩嘴打了個哈欠,見來人是阿姐,整個人懶洋洋的躺在躺椅上,混身透著股懶勁兒!
“不冷,有太陽呢!”
“給你的。”楚安然把老虎燈籠和糖酥遞給她,在丫鬟剛搬來的小凳子坐下。
楚安虞接過燈籠和糖酥抱在懷里,總算坐起身了,打量著懷里的燈籠,道:“怎么是老虎的,不該是兔子或者蝴蝶,再不然小白鼠也行啊!”
“你不是喜歡老虎的嗎?”楚安然捻了塊糖酥吃,一口還沒吃完就蹙起了秀眉,太膩了!
楚安虞差點被自己剛放進嘴里的糖酥噎著,連忙拿起丫鬟給自己倒好的花茶灌了一口,把糖酥咽下去了,才看著因為糖酥太膩轉而拿糕點的阿姐,不贊同的道:“誰和你說我喜歡老虎燈籠的,雖然我上可掏鳥窩下可捉魚蝦!可我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人家也喜歡可愛的東西好不阿姐!”
“真的嗎?”楚安然很懷疑,明明……
“真的,雖然老虎也可愛,可我還是喜歡萌萌的小兔子!”楚安虞抱著老虎燈籠嘿嘿笑。
難道真是自己想錯了,既然這樣,楚安然朝她伸手:“那把老虎燈籠給我,反正你也不喜歡。”
楚安虞連聲哎哎哎的躲開,護住懷里的燈籠:“這老虎燈籠給了我便是我的,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你不是不喜歡的嗎?”
“可這是阿姐給我的!”楚安虞理直氣壯。
而且她喜歡老虎燈籠,那都是前世且好久以前的事了,之所以喜歡還是因為前世她與楊晗初見是在七夕花燈時節相遇。
那時她剛及笄不久,平日素來張揚嬌縱慣了,及笄后她曾與阿姐出席過幾次大家閨秀們舉辦的聚會,期間因為不喜貴女們的一些虛言假語,又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得罪人,雖然別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樣就是了,可這囂張跋扈,不知禮數,粗鄙不堪的形象是深入人心了!
京都的百姓議論對象一度是她,她都差點和京都有名的紈绔子弟并列了,實在罪無可恕啊!
護國公府的人雖然覺得她這是真性情,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無需去辯白,但是悠悠眾口,黑的也能成白,何況是白,雖然她也無所謂就是了。
突然有一天,一個除了親人外的陌生人和她說,眾人所謂的囂張跋扈,不知禮數實則是她保持著稚子之心的真性情,你說這能不心動嗎?
少女芳心初動,于是這老虎燈籠就被楚安虞自動的認為是訂情之物,也忘了自己其實最喜歡的是可愛的兔兔,從此以后都喜歡老虎了。
見小妹本來歡快的小臉忽然間低落暗沉起來,楚安然心下有些怪異,卻不知道這股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有些擔心的道:“怎么了,可是因為阿姐沒有給你買可愛的兔兔燈籠而難過,你若真想要,阿姐叫人專門給你訂做就是了,再不然阿姐去學,然后做一個給你。”
“阿姐!”楚安虞有些哭笑不得,她有些懷疑自己之所以這么囂張跋扈,都是阿姐慣出來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可不是個小孩子!”都還沒有及笄呢,楚安然在心里想,不過這話只在心里補充,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
看著阿姐臉上熟悉的溫柔笑意,楚安虞也揚起了燦爛的笑臉,再一次在心里感嘆著:能再見到阿姐真好!
秋日的陽光灑在這靜謐一隅,溫和的風吹拂著,所愛的人都還在,沒有什么比這更好!
“阿姐……”楚安虞抱著老虎花燈躺在躺椅上,突然語氣輕快的叫人。
“怎么了?”拿著卷書在看,楚安然還以為小妹睡著,翻書聲都輕輕的,原來只是假寐。
閉著眼睛深呼吸了下,楚安虞忽然覺得混身都輕松,略側過身子對著阿姐,彎起眸子輕笑:“阿姐……我好幸福啊!”
楚安虞放下卷書,好笑的反問:“所以你這么幸福,平日乖一點好不好。”
“我很乖的。”楚安然在阿姐溫和的注視下漸漸消聲,不過還是很快的揚起了笑:“我保證以后都乖乖的,絕不闖禍。”顯然是想起自己的豐功偉績了。
“你啊,我讓你乖一點的意思是,阿姐覺得有危險的時候,你聽話一點就好,不要像這次這樣偷跑出去。”楚安然拿卷書輕敲她的腦門兒,補充點:“至于在外邊,受了欺負就還回去,挨罵了也罵回去,一切都有我,實在不行還有祖父在呢!”
“阿姐這意思是我闖禍了也沒事兒,對不對”楚安虞的眼睛亮了亮。
楚安然拿起卷書作勢要打她,楚安虞見狀連忙坐起身,抱著老虎燈籠討饒:“阿姐我錯了錯了!”
看著她買乖討饒的樣子,楚安然搖頭伸出手指點上她的腦門:“少買乖!”
“哪有!”楚安虞嘻笑,瞟見阿姐手上卷書的書名,有些疑惑的咦了一聲。
“怎么”見她看向自己手中的書,楚安然還以為她對兵書感興趣了,有些開心的問:“想看嗎?”
楚安虞搖頭,吶吶的問:“阿姐怎么突然看起兵書了?”
“我不是從小看的兵書嗎?你失憶了”楚安然有些奇怪的看著她,自家小妹不會摔傻了吧?!
“怎么可能!”楚安虞快速的反駁,卻感到一陣心驚肉跳,怎么回事兒似乎哪里不對勁,或者從她醒來后哪里都透著不對勁!
面對阿姐帶著打量的眼神,楚安虞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壓下心中的疑慮,帶著調皮的語調推拒著:“比起兵書,我還是看話本子吧!”
“隨你吧,只要你開心就好。”楚安然也不逼她,一切以她的意愿為主。
見阿姐沒再問下去,楚安虞松了口氣,然后又躺回躺椅去……
也不知道是突然發覺今生與前世相差太大,還是秋日的陽光過于暖和了,抑或是好久都沒這么放松過,原本閉眼假寐的楚安虞還真的睡過去了,而楚安然也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書……
和阿姐陪祖父祖母用過晚膳,在丫鬟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后,楚安虞便早早的睡下休息。
輾轉難眠,楚安虞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床頂發呆,想起今天阿姐看的兵書,思緒漸漸的飄遠,想著前世今生的不同,這才發現自己因重生之事而忽略了許多與前世大不相同的地方。
不知道為何她前世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今生所發生的事卻都摸糊了,半月前發生的事情還是聽平兒姐說她才模模糊糊的想起,這又是怎么回事?
前世在廟會遇刺一事,是阿姐對六皇子產生情愫的折點,也是國公府迎來大禍的開端!
現在這件事情被阿姐自己破解了,難保六皇子不會再設計找機會博得阿姐好感,她現在該怎么做才能組止阿姐有單獨偶遇或被設計偶遇六皇子的可能呢?
還有,阿姐與前世的樣子變化很大,她平常也就讀點詩書和禮記,最多也就是在自己院子里練字作詩,否則除非必要,不然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樣子。而今生不是跟著祖父處理國公府的一些事宜就是兵書不離手,再不然隔幾天出府辦事;要不是阿姐是女兒身,她都覺得自己多了位哥哥!
一切都太不對勁了!難道阿姐也是重生的!楚安虞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驚到了!!!冷靜了好一會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想到那也不對,如果阿姐是重生的,那應該是很早就重生了才對,而父親是在她三歲那年戰死沙場的,阿姐那時候已經五歲了,那她肯定會阻止父親上戰場的。
越想思緒越混亂,精神都恍惚起來,原本難以入眠也漸漸的困倦,臨徹底睡死過去時楚安虞還在想,自己果然太笨了,要是重生的是阿姐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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