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2章
蘇晚說完那句話之后,便沒有了記憶,她最后看到的是蕭景逸有些過于深沉的眼睛。
棲梧宮內(nèi),宮女太監(jiān)來來往往,均面帶懼色,行色匆匆。
寢殿內(nèi),不時傳來太醫(yī)的討論聲,但他們的聲音壓得極低,誰也不敢大聲說話令端坐于蘇晚床前的人察覺。
三個太醫(yī)哆哆嗦嗦的討論了一會兒,其中一個似是最為年輕的,被兩個老一輩的推了出去。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挪動步子走到蕭景逸面前,沖他跪了下去:“陛、陛下。”
蕭景逸抓著蘇晚的手,微垂著目光看著床上面色蒼白眉頭緊皺的人,聲音聽不出喜怒:“……如何?”
年輕的太醫(yī)額頭上全是冷汗,卻連擦都不敢擦,咽了咽口水回復道:“娘娘胸口中的箭現(xiàn)下已經(jīng)拔出來了,索性離心臟還有段距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蕭景逸手緊了緊。
她的手有些涼,他握了許久都不曾暖和過來,這讓蕭景逸心中始終有些不安。
“只是……只是娘娘之前中了藥,身體便有些不好,現(xiàn)下失血過多,那藥物似乎對傷口的愈合也有影響。”
年輕的太醫(yī)不敢有絲毫隱瞞,見陛下沒有出聲,繼續(xù)說:“娘娘高熱的頻率奇高,溫度降不下來,人若是也醒不過來,那……那結(jié)果便有些難測。”
“再則,娘娘胸口的傷雖然避開了要害,但她終究是位女子,情況如何,只能細細觀察,若是三日內(nèi)不醒過來,恐怕……”
他不敢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jīng)十分明顯。
蕭景逸沒有動怒,但臉上的神情卻比動怒還要令人膽寒。
“她若有事……太醫(yī)院也不必存在了。”
一句話輕描淡寫的便決定了太醫(yī)院的存亡。
這下不僅是年輕的太醫(yī),就連剩下那兩個太醫(yī)也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使不得啊陛下,太醫(yī)院上上下下有一百多個人!有不少都有家室!求陛下網(wǎng)開一面!”
“陛下三思啊!生死有命……臣等一定會盡力救治娘娘!”
“家室?”蕭景逸冷笑一聲,看著跪成一團的人,聲音里沒有一絲憐憫,“……說得對,若是你們死了,家里人定然也會傷心難過,孤不介意送你們一家人團圓。”
這話一落,跪在地上的太醫(yī)紛紛露出驚恐的神色。
“陛下!若是、若是娘娘有事,臣甘愿赴死!只求陛下放過臣的家人!”年長的太醫(yī)眼眶通紅,頭低低的伏在地上,恨不得抽死剛剛企圖保住太醫(yī)院所有人的自己。
“求陛下開恩!求陛下開恩!”
剩下的太醫(yī)齊齊叩頭,嚇得聲音都帶著顫。
蕭景逸充耳不聞,眼神只落在如今看著極為虛弱的蘇晚身上。
卻見她有些難受的皺了皺眉。
“閉嘴。”他道。
太醫(yī)頓時不敢再隨意說話,均抖著身子跪在地上。
“藥呢?”蕭景逸磨蹭著蘇晚冰冷的手,問道。
“一、一早便開了藥方子,現(xiàn)下、現(xiàn)下應該已經(jīng)快熬好了。”年輕的太醫(yī)哆哆嗦嗦的回答。
他話音一落,便見李福端著一直托盤快步往室內(nèi)走來。
“陛下!藥熬好了!”
李福頭上身上全是汗,雖走得快,但托盤中的藥卻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他端著托盤站在蕭景逸面前:“陛下,快令人給娘娘服下吧!”
說著,李福沖著站在不遠處抖得身體微微顫抖的小宮女招了招手:“還不快過來搭把手!”
那宮女聽見這話,竟然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李福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生怕陛下一個生氣把人拖下去打死,剛想說他來,便聽見蕭景逸說:“孤來。”
李福頓時不敢言語,只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
蕭景逸小心的把蘇晚摟在懷中,盡量避開她胸前的傷口,一手接過玉碗,舀了一勺濃得發(fā)黑的中藥喂到蘇晚的口中。
她嘴唇有些干裂,蕭景逸都不敢太過用力。
好在蘇晚雖然昏迷不醒,但基本的吞咽能力還在,只是喝一口藥的時間有些長。
蕭景逸絲毫都不覺得麻煩,一勺接著一勺,直到把一整碗湯藥全都給蘇晚灌了下去,這才把人輕輕的放在床上。
“苦……”
因為喝了藥,她唇上總算不像之前那般干裂,但大概是這藥太苦了,竟讓她在昏迷之中都無法忽視。
蕭景逸冷硬的臉龐突然泛起一抹柔情。
他伸手碰了碰蘇晚的臉,力度極輕,就像是害怕太過用力便會弄疼她一般。
“苦也要喝。”
他說。
蘇晚喝下藥后不久,呼吸便平穩(wěn)起來,但還未讓人徹底放松,她身體又突然發(fā)起了熱。
她蒼白的臉上頓時起了一層不正常的紅暈,燒得她整個人都像是顆小太陽。
蕭景逸一直守在她身邊,見她果真如太醫(yī)所說發(fā)起了熱,立馬令人打了盆水,親手給她冷敷起來。
他不厭其煩的做著同樣的動作,帕子變得溫熱后便馬上又換上新的,周而復始,沒有一絲倦怠。
李福站在他身邊,本想勸陛下休息一會兒,但看見他黑到有些攝人的眼睛,又理智的閉了嘴。
他總覺得……陛下絕對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平靜。
陛下能夠如此理智的照顧娘娘,恐怕是太過關心她,但若是娘娘真的有個什么三長兩短……
李福沒有繼續(xù)想下去,那結(jié)果恐怕宮中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承受。
到了第二日早上,高熱總算退卻了,蕭景逸換下帕子,整個人安靜到過分。
也正是這個時候,秦雷讓人通報一聲后,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目光一直停留在蘇晚身上的蕭景逸,迅速單膝跪地。
“陛下!周涵連中三箭,現(xiàn)在已經(jīng)奄奄一息,陛下想要如何處置他?”
“……呵。”蕭景逸冷笑一聲。
他的視線終于從蘇晚身上落到了秦雷身上。
“倒是福大命大,茍延殘喘。”
“令太醫(yī)去醫(yī)治,”蕭景逸的聲音像是淬了毒,“這么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孤要讓他好好嘗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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