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因為是在重癥監護室，所以外面的人也不能隨便進來看她，蘇晚最后只看到了顧嚴庭一眼，便又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印象中只聽見他令人安心的說：“別擔心，顧晏沒事。”

等在監護室度過了二十四小時，檢測出沒有大礙，蘇晚這才搬到了vip病房。

剛一出來，便看見呆呆的坐在醫院走廊的顧晏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他有些著急的走到她身邊，一邊看著護士把她推進病房，一邊用眼睛來來回回掃視她，看她究竟怎么樣了。

顧嚴庭也跟在她身邊，不過樣子看上去比顧晏沉穩多了，偶爾還能搭把手，顧晏就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

躺在新的病房，蘇晚整個人也恢復了不少精神。

她抬眸看著顧晏，笑著說：“怎么？你為我哭了？”

顧晏眼眶紅彤彤的，可不就像是掉了眼淚的樣子。

被她這么一說，他有些害臊的揉了揉眼睛，悶悶的說：“我才沒有。”

“撒謊可不好哦~”雖然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并不能熄滅蘇晚逗弄便宜兒子的心情。

顧晏見她還能插科打諢，多少放了些心：“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個后媽……就、就哭？”

蘇晚見他打死不承認，捂著自己的腹部做疼痛狀：“啊，傷口突然有點疼。”

“你怎么了？你還好嗎？要不要叫醫生？！”顧晏立馬急了，一雙眼睛里全是擔憂。

蘇晚眉頭緊皺：“……所以你真的哭了？”

心急之下，顧晏連忙承認：“是是是！我是哭了！都這時候了你能不能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這醫院真的專業嗎？怎么你還是這么疼？”

蘇晚聽到自己想聽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顧晏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被耍了，難怪他爸看見蘇晚說疼，一點多余的表情都沒有，合著早就猜到蘇晚是在演戲？！

“蘇晚！你怎么能這樣？！”顧晏有些氣了，“看我著急就這么好玩兒嗎？”

“我主要就是不喜歡有人口是心非，”蘇晚收了笑，“不過還是謝謝你這么關心我，讓我覺得我這刀也沒白挨。”

顧晏本想再說兩句，但看見蘇晚臉上還有些蒼白，腹部更是還包扎著，心中的些許羞惱便瞬間煙消云散，悶悶的說：“……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好了，”看著兩人交流了半天的顧嚴庭突然出聲，他看了一眼顧晏腦袋上的繃帶，“既然看見你后媽沒事，你也好好回病房休息。”

顧晏還想待在這里，卻聽見他爸又說：“你后媽也剛從重癥監護室出來，需要好好休息，明天再來跟她說話。”

顧晏這才意識到自己或許打擾了蘇晚休息。

他點點頭，這會兒也后知后覺的感到自己后腦勺的傷口有些微微脹痛。

蘇晚看了一眼他腦門上的繃帶，也說：“對，聽你爸的，你受傷也不輕，好好回去休息一下，這次的事情也嚇到你了吧？”

“還好，”顧晏踟躕半刻，“那、那我就走了？”

“嗯。”蘇晚沖他笑了笑。

顧晏往外走了兩步，眼見著就要離開病房時，卻又突然折返，三兩步便走到了蘇晚面前，看著她有些疑惑的目光，鼓足了勇氣，這才臉色有些紅的說：“后媽，謝謝你救了我，我以后……我以后一定回好好孝敬你的！”

本來很感動的蘇晚聽見后半句臉都木了。

“孝敬就不用了，你好好工作，別輕易相信外面人的話，我就謝天謝地了。”蘇晚說。

一說孝敬好像她就變老了似的。

“好、好吧。”

顧晏點點頭，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有什么不對。

顧嚴庭捏了捏鼻梁，對自己這個有些過于單純的兒子感到些許頭疼。

顧晏說完自己想說的話，這回倒是正正常常的走了沒有再折返。

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顧嚴庭的目光才從他身上轉移到了蘇晚身上。

他坐在床頭擺放的凳子上，垂眸看著有些虛弱的蘇晚。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沒有了顧晏在身邊嘰嘰喳喳，顧嚴庭的存在感突然變得極為強烈，強烈到蘇晚都無法忽視的地步。

她迎著他的目光，見他始終看著自己，有些不確定的說：“看著我干什么？”

“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是不是真的。”顧嚴庭突然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他看著蘇晚，像是透過這個殼子看到了蘇晚本身的靈魂，帶著些困惑和探索，緩緩道：“顧晏的事，若是你沒有出現在那里，他恐怕已經遭遇不測。”

“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來不愿意相信夢境、預言、第六感，覺得那些東西都是無法掌控事物的發展，所以自欺欺人的安慰。”

“但自從遇見你，我卻有些動搖了。”

顧嚴庭說著，伸手拂開蘇晚臉頰上的碎發。

他神色溫柔，繼續說：“有時候，我都覺得你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

“我無法想象，若是顧晏出事，我會變成什么樣子。”

“也無法想象，若是我一意孤行與顧晏漸行漸遠，我們之間的父子關系又會走向何方。”

“所以……你的存在就變得如此特別。”

“蘇晚……有些事情，我并不想尋根究底，但我也是個普通人，最近我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看著她的眼神幽深難辨，透著探究、深思、還有許多蘇晚看不清楚的偏執：“我總是覺得……你會在有一天突然消失似的，從我的世界轉身離開。”

蘇晚被他這樣看著，本來問心無愧的內心突然有了點負罪感。

她勉強忽略掉自己的奇怪感受，說：“怎么會呢？我現在就在你的眼前，事情也都全部解決了。”

“你會有這樣的想法，可能是接連遇見這樣的事情有些缺乏安全感了？”

“顧嚴庭，你說得沒錯，你也是個普通人，所以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會不會其實很正常？”

她勉強說道。

顧嚴庭看著她的眼神微微晃動了一下。

他有些不確定的說：“……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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