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月眼神晃了晃。

他覺得嗓子有些干啞，竟讓他說不出來一句話。

宋長亭卻扔了一瓶藥在他身下：“那妖女身邊有長老隨時跟著，這里面的藥可以讓元嬰期的人靈力紊亂，你設法讓他們都吃下，事半功倍。”

“……這是師尊的意思？”

祁明月的聲音有些抖。

宋長亭：“師尊只讓你引那妖女入十殺陣，這藥是我給你的。”

“祁明月，你應是不應？”

祁明月彎了彎腰，撿起了落在身邊的玉瓶：“……知道了。”

見他松了口，宋長亭總算露出一抹笑容：“你知道就好，若不是那妖女死在你手上才能洗清一切流言，師尊何苦花費那么大的力氣弄出十殺陣來？”

“祁明月，你可不要讓師尊失望。”

宋長亭說完，徹底消失在雪地中。

祁明月晃了一下身子，有些艱難的站起來。

手中的玉瓶冷得驚人，連帶著他整個人都渾身冰涼。

他垂眸看著手中的玉瓶，抿了抿唇后，收到了自己的懷中。

他們真的以為他在蘇晚心中很重要嗎？

那個妖女身邊有著無數的俊男美女，恐怕早就不知道他姓甚名誰了。

**

祁明月從思過崖上下來，沿路遇見不少劍宗弟子，都一臉鄙夷或者用躲閃的眼光看著他。

他目不斜視，走得雖慢，但還是順利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剛走到門口，卻感到身體再次傳來異狀。

他臉漲得通紅，整個人都忍不住悶哼一聲，在身體徹底癱軟之前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艱難的部下了一個結界。

他從儲物戒中熟練的放出一只浴桶，里面全都是冰水混合物，然后整個人浸了進去。

在思過崖的時候天氣本來就很冷，倒是沒有這么強烈的感覺，卻沒想到剛從上面下來，卻又不得不用這些冰透的寒冷來壓制內心的躁動。

祁明月仰著頭，閉著眼，衣服全都漂浮在水中，倒襯得他像極了水中蓮花。

他忍受著熟悉的沖動，連眼尾都是紅的。

但當他閉上眼睛時，竟發現自己腦海中自動出現了蘇晚的樣子。

她雪白的皮膚，漆黑的長發，嫩白的腳尖，像一道無法驅走的心魔，在他心頭跳躍。

他好像感覺有一雙手，像夢中一樣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胸膛間，接著延伸往下……

“這么舒服嗎？”

一個熟悉的女聲泉水流動般在他耳邊響起。

幻想中的場景在他失神中變成現實，驚得祁明月瞬間睜開眼睛，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轉身看著來人。

他動作太快，激起一陣水花，有一些還濺到了身后人的身上。

“……你瘋了？”祁明月一只手抓著桶沿，用力到清筋都顯現了出來，“這是你劍宗！你要是被發現了，你知道自己會遭遇什么嗎？”

蘇晚撐在浴桶邊緣，一只手放在下頜，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你這是在關心我？”

她說話時，眼睛像是最為透徹的寶石，澄澈透明，像是在笑。

祁明月咬了咬牙，意識到自己在她面前永遠都是被戲弄的那一個，有些話卻還是脫口而出：“尊上不是說不會在我這顆歪脖樹上吊死嗎？這會兒又來見我是怎么回事？”

“啊？生氣了。”

蘇晚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他的胸膛，覺得他特別好玩：“我不那樣說你能順利走嗎？你們劍宗那些道貌岸然的弟子恐怕也不會讓你回去吧？”

祁明月深吸一口氣，他下意識的忽略掉因為聽見這些話而感到些許竊喜的內心，板著臉說：“你來找我干什么？”

“這不是很明顯嗎？”蘇晚拉了拉他的衣襟，“我要是不管你，你會憋死的。”

祁明月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并迅速往后退了退，他面上有些羞惱，有些話忍不住脫口而出：“我算什么？尊上身邊那么多的俊男美女，我何德何能讓尊上親自過來。”

只是這話剛一說出口，他便更加羞惱了。

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為什么會不由自主的說出這些話來。

蘇晚微微一愣，有些失笑：“所以你這是在吃醋？”

“我沒有！”祁明月別開眼睛不去看她。

“那你現在這是在干什么？跟我玩兒嗎？”蘇晚看了看桶里的冰水混合物，伸出一根手指往里探了探，手指上頓時傳來刺骨的冷意。

她蜷縮起手指，上面已經被凍得有些微微發紅了。

蘇晚笑了笑：“祁明月，你是不是心里已經有我了？”

“一派胡言！”祁明月垂眸看著桶中的冰塊，嘴里的話又快又急，但就是沒有抬頭看她。

“不是的話，你為什么不敢抬頭看看我？”蘇晚說。

因為蘇晚的出現，祁明月身上的燥熱都往下壓制了不少。

但也因為她的存在，使得他越發覺得自己內心如浮萍，飄飄蕩蕩的沒有一個準頭。

“你怎么不說話了？”蘇晚見他太過沉默，忍不住開口。

祁明月緩緩抬頭，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他張了張口，清俊的臉上帶著一些迷茫：“蘇晚，你究竟要干什么？”

蘇晚正要開口，卻聽見他迅速岔開話題，以一種有些煩躁的口吻說：“你快點走吧，師尊令我誘你去十殺陣讓你死于陣中，但我在合歡宗時，你除了羞辱我卻也并沒有取我性命，我對你雖恨，但你最也罪不致死。”

“你若是還想活命就趕緊離開，不要再來……戲弄我。”

蘇晚倒是真的沒想到祁明月竟然還會告訴她，劍宗準備對付她的事情。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祁明月的臉色，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把這樣重要的事情告訴我，就不怕你師尊知道了之后怪罪于你？”

祁明月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他不想對師尊有所隱瞞，但卻又不愿意做出有悖于他心中道義的事情，從思過崖上下來，他其實也已經決定了自己要去沖師尊認錯。

至于師尊要如何處置他，甚至要把他趕出宗門外，他也不會有任何怨懟。

但這件事情他并不準備告訴蘇晚，這是他的決定，不是為了任何人。

于是他說：“這不關你的事，我若是你現在就趁機趕緊離開，蘇晚，劍宗的人見看你只會除之而后快。”

“我和你原本便是兩個世界的人，你走吧，不要再來了。”

他微微垂下睫毛，看起來有幾分奇異的乖巧。

更有種少年老成之感，好像在一瞬間他便變得蒼白了許多，不像是那個在合歡宗時揚言要給她好看的少年仙君。

“你真的要我走？”蘇晚說。

她知道因為劍宗的關系，會對祁明月有很大的打擊，但她要是真的走了，祁明月會遭遇什么？

而且……祁明月此時的狀態倒更像是想要一個人舔舐傷口的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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