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瓶水！”

        松田陣平蹲在地上，用力地搓洗著已經發紅的雙手。

        “這都第五瓶了，浪費水資源可恥。”我將最后的半瓶水倒在他的手上，然后悄悄退后一步。

        真的好臭。

        雖然怪異成功被消滅，我們身上的死印也一并消除，但松田因為毆打蜜蜂男手上也沾到那惡臭的黑色液體，洗了好幾遍都還能聞見臭味。

        至于萩原研二，他所憑依的玉桂狗已經被我用數層塑料袋封印，哪怕這個玩偶是限定版回去之后我也不要了。

        因為真的太惡心了。

        我很想問問松田，第一次對戰怪異感想怎么樣？毆打蜜蜂男時的手感如何？畢竟研二可是夸張的描述成“就像在毆打一塊充了水泡脹的腐爛肥肉與劣質蜂蠟的混合體”這種根本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形容。

        但是鑒于他如同樹海一樣漆黑的臉色，我還是不要踩雷了，萬一讓他察覺到我在幸災樂禍那倒霉的就是我。

        “嘖！”他脫下外套，揉成團塞到旁邊的垃圾桶中，不爽地走回車旁，“回去吧……你干嘛坐后面？”

        “嗯……累了，我躺躺歇歇。”我訕笑著坐到副駕駛的后面，同時打開兩側窗戶。

        “你這家伙……”松田似乎才明白過來，咬牙切齒的瞪了我一眼，隨后疲憊地嘆口氣，“以后慢慢跟你算賬，我們先去醫院！”

        “伊達前輩！”

        利用了警察特權，我們在半夜跑回醫院，不分由說地動手扒開前輩的病號服。很好，肚子上什么也沒有，身上也沒有了那種不祥的氣息。

        看來前輩的死印也解除了。

        在睡夢中被我們搞醒一臉茫然的伊達前輩，現在就像被非禮了一樣，捂著胸口面帶驚恐顫巍巍地看著我們，“你們倆要干什么？！……松田你干什么去了身上這什么怪味？”

        松田則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白天再說，我先回去了。”

        丟下一頭霧水的前輩，我們先去了急診，將蜂蟄傷和松田手指的燒傷處理了一下，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床。

        第二天我睜開眼的時候，手機的時間已經顯示下午3點。

        怪不得這么餓……以及，我好像上班遲到了？

        算了，反正我們也沒有打卡就當休假了，思索了一秒我便心安理得的繼續躺下。

        靜音的手機有好幾條未接來電和信息。

        有小暮發過來詢問“前輩你怎么沒有來上班”，緊接著又是他的“聽警部說你在外出調查案子，如果有需要請隨時調遣我小暮宗一郎！”的信息。

        有道明寺發來“善后完成，你可真是給我找了個好活。”以及“要不要給你帶點戰利品蜂蜜？”的信息，我微笑地回了他一個滾字和國際友好表情。

        剩下的都是松田陣平的未接來電和信息。這家伙竟然從早上8點就開始給我打電話發信息。

        “你沒有來上班？身體不舒服嗎？”

        “喂，中午了你是要曠工嗎？要還活著就接電話。”

        “警部說你肯定在睡覺，都幾點了還睡？”

        “醫院見，我有一堆問題要問你，別想糊弄！”

        ……

        他是鋼鐵俠嗎？連續兩天都沒怎么休息，他是怎么做到還能堅持去上班的？

        洗漱完畢，我從陽臺找到通風一晚上依然還帶著淡淡臭味的玩偶，將里面的萩原研二晃出來，拒絕了他要憑依在另一個限定版的要求，逼迫他要么在百元店買的玉桂狗和懶蛋蛋中二選一，要么我強行給他塞到鄰居送的《和媽媽一起》節目同款小鳥先生玩偶中。

        “瞳醬，好過分！”研二與拿著法棍的小鳥先生對視兩秒后，又看了看光屁股的懶蛋蛋，然后哭喪著臉鉆入到玉桂狗中。

        等趕到醫院，已經下午5點多，病房里的松田陣平見到我時眼神兇惡的快要讓旁邊的護士報警。

        伊達前輩的狀態看起來好了很多，不在像之前那樣迷迷糊糊，據說失去的記憶已經全部回來了。

        包括見到怪異的那一天。

        前輩還在警察署時，就經常與幸田婆婆打交道，經常幫助獨居只有孫子來看望的婆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孫子出事之后，前輩被婆婆拜托去出車禍的地點看看。

        按照計劃，傍晚的時候前輩開車帶著婆婆來到樹海旁的公路，婆婆卻突然對著森林喊出孫子的名字，他們在茂盛的森林中看到一個男人的影子。

        雖然具體樣子看不清，但男人身材高大，絕對不是婆婆的孫子。感覺詭異的前輩將幸田婆婆帶回來，那時他們就已經被刻上死印。

        “我聽松田說了，幸田婆婆她……”伊達前輩嘆了口氣，“幸好殺人犯被你們抓到了，不然我還不知道怎么給她家人解釋。”

        昨晚和松田統一了口徑，先對前輩說是殺人狂所致，畢竟這種事件太過匪夷所思，如果前輩執著追問的話在緩緩告訴他。

        伊達前輩并沒有問我案件具體的死因細節，這讓我松了一口氣，不知道在來之前松田跟他說了什么。

        “伊達前輩，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婆婆家里那里有人會負責通知的，您就安心養病就行。”

        “飯島，我之前就想說了。”松田打斷我的客套，“你為什么對伊達用敬語，對我就沒了？”

        “前輩是前輩啊！”當然還有我是肇事方而心虛。

        “”松田恍然大悟后笑了起來，他指著病床上的伊達，“他可是跟我是同期警察學院畢業的。”

        這下輪到我震驚了，我一直以為松田頂多比我大一點，但沒想到他也是老前輩了。

        “真的？你是怎么保養的這么年輕？用的什么護膚品快給我介紹介紹！”

        “哈哈哈哈哈！”我旁邊爆發出大笑，余光側過去，萩原研二仗著沒人能看到他，躺在地上捧腹大笑。

        原本還在笑的松田僵住了，他恨鐵不成鋼地瞪過來，用力敲了敲我的腦袋，“你這里面都被蜂蜜糊住了嗎？我才26啊26！雖然航看著比小暮還要滄桑，但他也跟我同歲！”

        很痛啊！雖然我奮力抵抗，但這家伙憑借身高優勢不肯放手，簡直比小學生還要幼稚。

        “那個……打擾你們一下……”一直沒有出聲的伊達前輩遲疑地開口。

        “嗯？你臉色這么差是身體不舒服嗎？我們鬧得太厲害打擾你了吧。”松田還不忘壓著我的頭，關切地問。

        但前輩面色鐵青，雙眼直視前方，顫巍巍地舉起手“我怎么好像看到研二在這里……”

        “哎？！”我吃驚的看著眼萩原研二，他也一臉茫然，眼角還帶著剛才大笑出來的淚花。

        “航能看到我？！”他好奇的湊上前，而伊達默默地蒙上被子。

        “我一定是還在做夢，竟然夢到研二和不認識的老爺子在房間里……”

        嗯……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伊達前輩應該也是具有一定靈感的人，但被死印附身后，他無限接近了死亡，并被不詳的瘴氣所纏繞，導致了靈感有了一個質的跨越。

        該說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畢竟旁邊還有一個直面怪異都沒提高靈感的人在。

        經過我的專業解釋，伊達前輩艱難地接受世界真的存在鬼魂這件事，他并非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在加上死印帶來的影響，解說起來倒不是很費勁。

        “也就是說……真的是研二？”確認是好友后前輩放松下來，他只能看到隱約的身影一直不敢確認。

        “是我啊是我，班長~真不愧是你，馬上就要結婚了，恭喜你！”有第二個人能看到自己，研二十分的高興。

        伊達臉色恢復了一些，他又指向病房的一旁，“那這位老爺子呢”

        “大概是以前這間病房去世的患者吧。”

        在我們三人愉快交流時，有人卻一直沉默。

        我扭頭看了一眼，松田睜大著雙眼，努力去看研二所在的地方，但很可惜他什么都不到。

        “萩真的在這里？昨晚上樹海的小次郎也是他吧。”他突然問向我。

        “你看到了？”

        他點了點頭，“在攻擊蜜蜂男的時候，只是看到一個很淡的影子，有那么一點感覺，但當時情況緊急，沒想那么多……”

        “他現在在這里嗎？”松田平靜的問我。

        下意識的點點頭，我老實地回答著，“就在我旁邊一步的地方。”

        蓬松的頭發遮蓋住眼睛，看不清松田的表情，他平靜地來到我旁邊，“這里？”

        “嗯……就在你面前。”

        “他有說什么嗎？”

        看了看一臉愧疚的研二，我如實轉達，“他說抱歉，完成不了和你的約定。”

        病房里安靜下來，我左右看了看這對雖然面對面但已經陰陽相隔的好友，聯想到松田是為了替萩原報仇的轉來搜查一課的事，突然被這氣氛所感動，真好啊，兄弟情什么的。

        但下一秒，凌厲的拳風掃過臉頰，大腦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睛只捕捉到一束殘影，我這兩輩子第一次見識到什么是旋轉向上360度并轉身三周半。

        “都說了讓你穿好防爆服！！！”

        暴起的松田面帶猙獰，一記漂亮能拿100分的上鉤拳將研二狠狠地揍飛。

        研二捂著臉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突然干什么啊小陣平！”

        “行啦行啦，不要鬧了。”伊達前輩老好人的笑著，拍了拍研二的肩膀。

        “嗚，還是班長最好——”

        “你這個大笨蛋！！”

        瞬間變臉的前輩抓住研二伸出來的手，來了個高難度的過肩摔。

        太慘了……

        我不忍直視移開眼睛，悄悄遛出病房。

        “飯島小姐？里面怎么這么吵？”

        娜塔莉小姐端著茶水和蛋糕疑惑的看著我。

        “他們男人在里面交流感情呢，我們去別的地方吃蛋糕吧。”

        “飯島警官。”

        病房里的男人們交流完感情，在我們準備打道回府時，伊達前輩叫住我，他一臉正色道：“你之前救了松田，現在又救了我，真的非常感謝。萩原這家伙也拜托你多費心了。”

        “哪里哪里，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以及，在拜托一件事……”前輩堅毅的表情有了一絲松動，“能不能把那位老爺子也一并帶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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