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我沖到電視臺的員工更衣間中，打開門率先看到一位年輕女性依靠著墻壁倒在地上，胸口和地上流淌著大量的鮮血，她的雙眼不甘心得睜大，凝視著對面成排的儲物柜。

        而松田陣平坐在旁邊的長椅上，他的手中拿著一把染血的匕首，甚至手上和臉上都帶著鮮血，低頭不語地看著面前的地板。

        “她已經死了。”

        就在我要低頭檢查女性的時候，松田突然開口。

        確實像他說的一樣，這名穿著電視臺外套的女性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從傷口來看是一刀致命。

        我看向依舊拿著匕首的松田，“這是怎么回事？夏目警官——”

        “如果我說不是我殺的，你信嗎？”

        他打斷我的話，抬起頭看著我，被碎發的陰影所遮擋的眼睛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從現場環境來看，的的確確就像是他殺了人，然后將夏目警部補推下去滅口一樣。

        身后緊隨我而來的人群中已經有人這么想，大喊著趕緊報警。

        亮出了警察證，讓電視臺的保安將周圍現場保護好，然后將更衣間的門關上，將外面的喧鬧和人群一并擋在外面，房間中只剩下我和松田，還有一具帶著溫度的尸體。

        “相信。”

        我看著有些陰郁的松田，堅定地回答剛才的問題，他不是會撒謊的那種人，所以我相信他。

        他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匕首丟在地上，似乎有些沮喪地開口，“夏目的死是我干的……”

        “我也信。”

        不等他說完，我再次回答。

        “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相信自己的搭檔，所以發生了什么事？”

        松田有些驚愕地看著我，然后突然笑了起來，伸手將眼前的碎發抓到腦后，他的臉上的陰郁一掃而空，又恢復平時的樣子。“你這家伙真是的，搞的我都忘記要說什么了，先說正事……”

        他們與我分別后乘坐電梯來到檻塚妙子所在的樓層，按照前臺所說，現在應該是節目錄制的時間，節目制作人應該會在演播廳或者化妝間中，但夏目卻突然提出讓松田獨自去演播廳，而自己去其他地方找人。

        雖然覺得奇怪，松田沒有多想就與夏目分開來到演播廳，那里正在進行節目前的準備，光是觀眾和工作人員就有幾十人。

        就在他詢問檻塚妙子在哪里時，路過的一個保潔大媽突然插嘴道，“檻塚女士啊，我剛才看到她和ad去了更衣間。”

        知道人在哪里這就省事了，雖然在電視臺復雜的結構中稍微花了一點時間，松田還是順利地找到這間有些偏僻的女職工更衣間。

        門口掛著“勿擾”的牌子，但他從緊閉的門中聽到一聲低吟，考慮到檻塚妙子可能就是下一個被害者，他立刻撞開了門——

        所看到的就是夏目警部補左手捂住一名年輕女性的嘴巴，右手拿著一把匕首正捅入對方的胸膛。

        平時總是不茍言笑的夏目警官像是換了一個人，臉上帶著兇狠的戾氣看向門口的松田，“真是的，就討厭你們這種不識時務的警察，明明都叫你們不要多事。”

        他松開手，女性綿軟無力地順著墻壁倒下，拿著匕首的手一轉，立刻向松田沖了上來。

        在瞬間的震驚后，冷靜下來的松田與持刀的夏目扭打到一起。對方很強，幾乎每一刀都是沖著要害而來，松田不敢大意，抓住時機用全身的力氣揮出一擊直拳，將人狠狠打飛，直接撞到后面半開的窗戶上。

        一切發生的如此突然，甚至松田反應過來的時候，夏目連人帶窗戶已經一起跌落下去……

        “我本來想拉住他的。”回憶完畢的松田看著自己的右手，上面還有幾道不知道是被匕首還是被玻璃被劃傷的口子，“當時他抓著窗沿，我一伸手就能抓住，但他卻松了手……”

        “這不是你的錯，他早就做好死亡的準備。”想起在下面看到的鬼魂，能坦然選擇死亡，看樣子夏目警官并不是一般人，那么他為什么要殺這名女性？

        穿著電視臺外套的ad（副導演）年輕女性從外表來看大約20歲左右，肯定并非40多歲的檻塚妙子。我順著她的臨死前望著的目光，看到那扇沒有關緊儲物柜。

        冷風透過破損的窗戶貫入室內，將我額頭上因跑上樓出的汗水全部吹干，甚至能感受到臉部的汗毛因寒冷而劇烈收縮。深吸了一口氣打開柜子門，看到一個人以詭異的姿勢擠在其中。

        柜子是常見的細長型儲物柜，有一人多高，但內部狹窄的空間無法完全容納一個成年人，那個女人正是以一個扭曲的樣子垂頭站在里面，從脖頸不自然的角度和軟綿無力的手臂來看，這個人也已經死了。

        雖然面孔因恐懼而扭曲，不過從精致的眉眼依然可以認出是我們在網絡上見到的人——檻塚妙子。

        “什么！檻塚？”松田有些驚訝地查看了尸體，“沒有脈搏，但從尸體情況來看死亡時間不超過1個小時，難道這也是夏目干的？”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是夏目先將松田支開，殺掉了檻塚妙子并將尸體塞入儲物柜，然后將剛好目擊到的ad殺害滅口，恰巧這時松田進來了。

        “不，”松田卻自己否定道，“保潔看到檻塚和ad在一起過來的，夏目沒有單獨殺人的時間。而且憑借他的手法，完全可以將兩個人同時殺掉，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將人塞到柜子中。”

        他檢查了尸體被扭斷的脖子，用手在頸椎處摸了摸，“幾乎全斷了，這已經不是人類空手能做到的，恐怕只有大猩猩才能辦到。”

        難道說還有第四個人？一個將人以幾乎不可能的方式殺害，并且塞入到儲物間中的兇手？

        聽上去似乎和前兩件案子一樣，只不過這次兇手沒有來得及將尸體切碎，只是倉促地塞入到柜子中后逃跑。

        是時間來不及了嗎？

        那么這個“人”和夏目警官存在什么樣的聯系，會讓夏目來將目擊者清除掉……

        一連串的謎題涌上來，我靜靜地盯著幾乎占據了整個柜子的尸體，突然發現了什么，伸手試圖將尸體拉出來。

        “松田，幫我把尸體挪出來。”

        “不等鑒識科的來嗎？”

        “快點，一會就來不及了。”

        我催促著，和他一起將尚未僵硬的尸體挪出來，露出里面不算大的空間。

        幸好，“檻塚妙子”還在里面。

        半透明的女人被一團扭曲的黑色肉團包裹，擠壓在柜子里面，就像陷入沼澤一般在逐漸下沉。

        “媽……媽……”像是無數嬰兒組成的肉團發出細微的聲音，一邊伸出胖嫩的小手，將檻塚的靈魂向底部的巨口拉入。

        “對不起對不起……”而檻塚妙子沒有任何的反抗，閉著眼睛不停地做出道歉的口型，任憑自己被嬰兒的怨靈吞噬。突然就像是注意到我的視線，她睜開了眼睛，布滿淚水的臉對我張了張嘴巴。

        “停止實驗。”

        我只看清這幾個單詞，急忙追問著，“什么實驗？”

        “媽媽！”一聲格外清晰且哀怨的聲音響起，在怨靈的身上又浮現出一張與周圍嬰兒面孔格格不入的臉，是一個年輕女性的面孔，她張大嘴巴，從中冒出一雙成人的手臂，將檻塚一把抓住加速向下拖入。

        “奏子……是我對不起你……”檻塚哭泣著伸手擁抱著那張面孔，隨著那群嬰兒一起掉進下面的深淵，在消失前，她只留下最后一個詞。

        人魚之肉。

        瞬間，我明白了。

        自主小組所研究的課題正是“人魚之肉”，這個在組織中被一些人所狂熱追求的目標。而這名電視臺的副導演就是檻塚妙子20年前所生下的孩子，極大可能就是造成這一系列儲物柜藏尸案的兇手之一。

        殺人的原因是像傳說中一樣是為了向拋棄自己的母親報仇？那夏目又是為了什么要殺掉ad？難道是為了清除妨礙實驗的障礙？關于“人魚之肉”實驗現在在哪里進行……

        更多的問題出現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夏目警官肯定是“組織”中的一員，絕不是普通的警察。

        或許是我思考的時間太長，旁邊的松田有些擔憂地問，“你發現什么了？”

        “夏目是組織中的人。”將最終的結論告訴他，剩下的找個時間再說，外面已經能聽到警車的聲音，該想想一會怎么解釋這個情況。

        “果然，我就說他的動作完全不像是普通人，更像是殺手之類的。”松田猜測著，似乎在我身上發現了什么，他伸手摸向我的衣領，“這是什么東西？”

        他的指尖是一枚小小的金屬片，用力一捏就露出了里面精密的電路。

        這該死的眼熟形狀，柯南那臭小鬼是什么時候貼到我身上的？！

        跑到窗戶邊上向下看去，地面上已經聚焦了一大群圍觀的人，僅憑肉眼無法看到分辨出哪里有小孩的身影。

        “竊聽器？”松田擺弄著手上的零件，表情有些凝重，“你被人竊聽了？知道是誰干的嗎？”

        “是柯南那個臭小鬼！”我冷笑著，發誓下次見到那小鬼絕對要把他套麻袋！

        “那個聰明的不像小孩的小鬼頭？”松田有些不解，“怎么會擁有這種東西，他到底是什么人？”

        這個事說起來話長，最好還是等我將當事人綁過來自己說明白比較好。剛想說點什么來解釋一下，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來的人是警察，其中沒有熟面孔，并非警視廳總部的人，而是地方轄區的警察。

        出示了我們的警察證，簡單地說明現場情況，解釋夏目是自己墜樓，松田只不過是目擊者。

        “什么？！檻塚和森作死了？！”

        圍觀的電視工作人員都難以接受這個現實，從他們口中我們得知了那名副導演的名字——森作奏子，正是檻塚的鬼魂所念叨的名字。

        短短十幾分鐘，電視臺接連死亡了3人，其中還牽扯到一名現職警察，這種情況下可不能隨便說話，將現場勘測交給轄區的警察，我和松田躲避著人群等候警視廳的人到來。

        “你就是第一目擊者松田陣平警官吧。”

        剛走到電視臺的吸煙處，就有兩名穿著西裝的男人叫住我們，為首的中年男人出示了警察證后自我介紹著：“你們好，我是米花署刑事課的中崎，剛接到命令，說有大量的媒體正在向電視臺這邊趕來，上面讓我們先將目擊者帶回警署保護起來，要不然讓那群無良記者們拍到，不知道會說出什么樣的鬼話。”

        一臉的和善的中琦指著將電視臺正門圍的水泄不通的人群，“走前門的話一定會被拍到，我們將車停在了后門，趁著現在沒人趕緊離開電視臺。”

        已經慘遭一次被無良記者迫害的松田皺起眉頭，本能地跟隨兩位同僚前往后門，走了兩步后又停了下來看向原地未動的我。

        “飯島警官，你也是目擊者，一起來吧？”中琦也開口邀請道，“這里先交給我們米花署，雖然趕不上本部，但我們刑事課也是很厲害的。”

        我盯著手機上剛剛發送的郵件，對著他們擺擺手，“有些事情我還想在調查一下，要是一會搜查一課來我也好直接和他們說明情況。”

        “記者們快來了哦，要知道他們格外喜歡抹黑警察，更不用像你這樣的漂亮女警察了，指不定會被他們拿來做文章。”中琦提醒著，“趕緊和松田警官一起離開吧。”

        “放心，我很擅長躲避記者，而且就去一趟人事科，不會和他們撞上的。”

        正門處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已經開始有人架起錄像機，中琦看了看時間，有些遺憾地說，“那好吧，我們就先回警署了，飯島警官，一會再見了。”

        “真是麻煩，你自己小心一些。”礙于這是上面的命令，盡管不情愿，松田還是跟著那兩位熱心警察走出后門，乘上一輛黑色的公務車離開電視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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