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都看向青蔚川，只有隔壁那幾個鄰居知道一些青木誠家里的事，知道這孩子從小跟家族聯系不深，十二歲時大概率沒有魂測。

        青蔚川有實話實說，“小時候的事記不得太多，但若是規定十二歲必魂測的話，我一定是沒有去的。”

        鐘離果兒驚出了一個“o”型唇，青陽派也著急百年都沒有掌門人，因此絕不會放過每一個弟子的魂測，若是這樣都還沒找到，那這里有漏網之魚青蔚川，很大概率就是那個天選之人。

        她被妖域派來尋找掌門人轉世，打入人間社會四年，期間也跟不少十二支脈的人聯系過，沒想到這么快就讓她找到了？

        鐘離果兒興奮得跳起來：“那還等什么？去魂測啊！”

        青蔚川：“你不是說十二歲才能測么，我現在已經十二歲零120個月了，看來只怕來不及。”

        “哎呀小事兒，十二歲是測天資，超過十二歲的也許后天修煉有所成，沒準兒就能通過呢，因此青陽派也改了魂測規矩，除了十二歲的弟子可以測，其余人有認為自己修煉有所成的，可在每年二月二上天臺峰再測。”

        實際這樣能成功的概率非常低，不過青陽派能增加這么一個規矩也足夠說明他們有多么迫切的想要找出那個天定的掌門人轉世了。

        “別猶豫了，咱們現在就收拾行李去青陽，準備二月二的魂測。”

        鐘離果兒仿佛是一項艱難的任務勝利在即，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迫不及待的要把人看起來，恨不得將他關在青陽派免得夜長夢多。

        幾個鄰居仿佛是怕青蔚川走了之后木石盟要關門，他們還得被派遣，于是暗地里把祝余推出來，祝余頭頂有三尺黑線，但他自己也不希望被派遣，于是硬著頭皮道：“可現在才七月份，離二月二還早，那么早去等著也沒用，咱們何不就待在木石盟，還能維護洛城一帶的治安……”

        鐘離果兒瞪了他一眼，仿佛要說“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青蔚川開口道：“誰說我要去魂測了？”

        鐘離果兒瞇了瞇眼：“什么意思？”

        “我只是青木誠的兒子，并不是青陽派的弟子，魂不魂測，掌不掌門，我都沒興趣，現在還沒關木石盟——”青蔚川看了初九一眼：“是因為這是我媽開的。”

        初九看著青蔚川臉上再無半點玩笑之意，忽然想起他來木石盟這么久，從沒見過青蔚川跟他父母聯系，知他是青陽派弟子，卻從未聽他提及過家門，甚至一度十分反感林妹妹說一些神鬼之事。

        但他卻又因為各種原因深陷其中，冒著被貓蠱蠶食的風險去插手苗苗的事，不知背后人深淺就去勸說張黎，徹夜翻找有關魂測的信息……

        還有他自己，青蔚川好像之前并不是很喜歡貓，卻因為一個承諾，并沒有隨意將他轉手送人，相反這段時間對他都挺好的。

        青蔚川這個人，好像總在義無反顧的行不由言言不由衷。

        而他好像從沒關心過，這個菜瓜道士究竟經歷了什么？

        鐘離果兒先是震驚了一瞬，隨后也并不著急，“沒關系，你只是不知道其中的好處，來日方長，只要你一天不關木石盟，我就得繼續完成我的任務，在二月二那日帶你去魂測，哪怕你不是那個天選之人。”

        青蔚川無奈地聳聳肩，這鐘離果兒還真是說道做到，做起來跟林妹妹的行徑有得一拼，三天兩頭往木石盟跑，最后直接住在了隔壁象貘飯莊，害的莫等閑一群人誠惶誠恐，三天沒敢公然打麻將，也就三天。

        青蔚川想起了這些天一直困擾他的疑問，問：“對了，你找到背后控制張黎的妖怪了么？”

        鐘離果兒搖頭，“張黎被帶走之后，那股氣息就消失了，哪兒那么好找，能給張黎那般力量的妖，定然不簡單，不是我隨便就能追查到的。”

        “那張黎那件事怎么處理的？那天畢業典禮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總不能對所有人說你們都看錯了吧？”

        說到這里，青蔚川忽然想起個事，問莫等閑：“對了，還有害苗苗的那個貓鬼妖蠱最后怎么樣了？他也需要被派遣做什么義務勞動么？”

        之前是青蔚川并不關心，妖禍解決后都有妖界的人處理便懶得多此一問，此時想起來覺得諸多疑點。

        鐘離果兒和幾個鄰居對視一眼，然后狡黠的一笑，“這些事自然有相關部門管，你瞎操心什么？”

        青蔚川：“……好個相關部門。”

        真是不要再敷衍，萬能又神秘的相關部門，能擺平一切的相關部門，也有尸位素餐通用屬性的相關部門，堵得他啞口無言。

        鐘離果兒又說：“既然你知道世上不止人類一種存在，那么在力量不對等的情況下，為了維持三界和平，總要有人建立起一種秩序，從中制衡，比如人人都知道鬼由九幽冥府管，那么妖也是一個理。至于背后更深的機制和秘密——”

        鐘離果兒忽然停頓了一下，看向店外來往的人群，指了指道：“看見那對夫妻了嗎？”

        青蔚川看過去，從木石盟店里看出去直接能看到對面祝余的“多巴胺”糖果鋪，那對夫妻牽著一個小男孩，此時正在買糖果，小孩兒個子太矮拿不到壁柜上的卡通糖果，父親便將他抱起來讓他能夠著，母親也選了個兔子軟糖拿去逗孩子，一派其樂融融。

        鐘離果兒說：“男的是黃鼠狼，在人間是炸雞店的老板，妻子是人類，兒子已經上小學了，像他就可以待在人類世界，不會受到驅逐，道士也不能輕易動他，而你之前遇到的那些妖全都需要受到懲罰，你想知道他們被送去了哪里，怎么處理，什么樣的妖才能在人間生活，什么樣的要暴力鎮壓……可你連青陽派弟子的身份都不愿認，不去魂測，不愿接過這個使命和責任，那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青蔚川：“……”

        這是既要人賣命還不讓人死個明白啊，果然道士都是坑。

        初九眸光沉了沉，他作為一個從妖域跑出來的妖，竟然也并不知道鐘離果兒口中的維持人妖秩序的存在究竟指的是什么，驀地想起那群長手蛇妖從妖域追殺他至人間時說過的一些話，難道都跟這個所謂的秩序有關？

        傍晚時青蔚川把大門外的牌子翻了過來，結束營業帶初九出去玩，初九想起自己確實因為一頓牛奶甜點把自己賣了，老老實實跟著人走。

        到達目的地時天已經黑了，青蔚川將初九領進了一個商場。

        “師哥，我們這是去哪兒？”

        青蔚川走到影院前臺買票，“看電影啊，下午不是約好了嗎？”

        “哦。”

        “喝什么飲料？”

        初九初心不改，“牛奶。”

        青蔚川縱容地笑了笑，在貨架上找到初九最愛喝的澳牧進口的純牛奶要了兩瓶，又問他要不要爆米花。

        初九搖搖頭。

        青蔚川說：“奶油味的。”

        “……唔，那要一點吧。”

        初九又問：“看什么電影？”

        青蔚川把爆米花給初九拿著，擰開一瓶牛奶的蓋子給他喝，另一瓶自己拿著，等他喝完了手上那瓶再給。

        “應該是個愛情片吧，其他電影都沒座位了，將就一下，啊。”

        初九不疑有他，青蔚川本來想買隔壁那場恐怖片的，但這幾天發現初九膽子比山大，于是另辟蹊徑。

        帶著初九往影廳走的時候青蔚川還有些擔心，怕初九發現端倪會覺得別扭，因為選座購票時，他發現最近的場次只有情侶廳了。

        影廳內都是情侶雙人沙發座，粉紫色的燈光把曖昧分為渲染得很到位，旁邊落座的都是一對對小情侶，甚至有角落里的一對來得早見沒人，已經濕噠噠地黏到一塊兒去了。

        青蔚川抽了口氣，他也是頭一回來情侶廳看電影，不知道竟是這么個粉紅泡泡所，轉頭看了看初九。

        初九好像沒感受到這股濃厚的甜膩氛圍似的，自顧抱著爆米花找到他們的位置坐下，似乎是對沙發的軟度很滿意，他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道：“師哥，你在看什么？快過來啊。”

        初九音量不高，但影廳內很安靜，熒幕還沒開始進廣告，青蔚川看到幾乎所有小情侶都看向他們，有幾個女生甚至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

        青蔚川蹭了蹭鼻子，大步走過去坐下，一時心里作惡欲升起想調戲調戲初九，偏頭小聲道：“寶貝兒，你沒發現周圍坐的都是情侶嗎？”

        初九細細嚼著奶油味爆米花，左右看了看,發現確如青蔚川所說，但他不甚在意：“你不是說這是愛情片嗎？情侶多應該很正常吧。”

        青蔚川：“那咱倆坐在這不覺得很奇怪嗎？”

        初九吃了幾□□米花覺得有些過于甜膩了，想喝點牛奶解膩，但手指黏黏糊糊的，正要送進口中舔干凈，青蔚川“嘖”了一聲，抓住他的手，抽出一張紙巾幫他細細擦拭指尖。

        “臟不臟啊，什么都往嘴里放，知不知道出門一趟手上能沾上多少細菌？晚上回去鬧肚子怎么辦。”

        初九怔愣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皺著眉毛喃喃道：“這個人類對我可真好。”

        恰好電影開頭龍標音樂響起，青蔚川沒聽清：“什么？”

        初九卻躲開他的眼神看屏幕：“唔，開始了。”

        整場電影青蔚川都沒專心看，整個心思都在初九說的那句沒聽清的話上，還有偶爾初九擰開蓋子微微仰頭喝牛奶時，他總會想，還好沒買吸管牛奶。

        電影結束后，后面有幾對情侶還沒走，隱隱約約傳來啜泣聲，青蔚川沒看電影內容，猜測大概是主角愛情線有點兒跌宕起伏吧，但一看初九，初九絲毫沒有難過之意，他像個局外人一樣在認真的品評別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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