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尾藍
這一晚,秦茗甚至無法安眠。
比夢還真實百倍的幻覺反復折磨著她。
潮濕陰冷的空氣,腕間踝間手銬的沉重,地面上破碎的玻璃器皿。
周遭場景清楚地駭人。
以及,站在她面前的惡魔。
他背著光,眉骨在眼周落下的陰影似深淵萬丈。
“我可以和你談判,你要什么。”
她的聲音發自喉腔深處,每一個字都是瀕死的共鳴。
他俯身,扣住她的后腦勺迫使她仰頭,聲音沉得讓人窒息,“你做錯了事,我想要你接受懲罰。”
“錯在哪?”她不甘地質問。
他的力道陡然收緊,明顯不喜她反抗他的威儀。
話間卻依然是循循善誘:“你沒有聽我的話。”
隨之而來的,是刻骨銘心的劇痛。
他的利刃鑿穿了她,順著腹部的中脊骨,一點一點往下滑。
她聲嘶力竭地喊,卻又像在海中流淚,沒有任何回音。
他就這樣無動于衷地看著她掙扎,食指沾著溫熱的鮮血,抹在她的唇間。
“再笑一次,我就放過你。”
你瘋了。
在善惡不分的百轉千回間,秦茗驟然驚醒。
她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小腹。
完好無缺,痛楚猶在。
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劇烈的心跳。
冷汗涔涔地落,她幾乎是用抓救命稻草的力氣撈過擱在床頭柜的電腦,接通監控信號。
她迫切地需要看到沈燁,以此區分幻覺與現實。
晨靄灰蒙,凌晨四點。
床單皺著,空無一人。
他不在床上。
在落地窗邊做側俯臥撐。
秦茗恍惚地闔上眼睛,凝神靜息。
至少晨起運動這件事,非常的“沈燁”。
他是運動員,沒什么好稱奇的。
連帶著對自己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了如指掌。
秦茗已經不記得具體名稱,他試西裝時提起過的。
約莫與牛排的某個部位很像。
大腦依然不肯給她平靜。
夢醒前的最后一句話,反反復復地重現。
血泊里,她詭異地聽見有聲音說:看,你和他多有默契,沒有人比你更了解他。
這份默契,秦茗無福消受。
她頭一回希望自己愚笨些,就像泱泱民眾一樣,認識世人所認識的沈燁。
可惜事與愿違。
世人所認識的沈燁是誰?
奧運冠軍,體育精神的標志,小學生課本上印著他的正能量事跡要求全篇背誦。
她卻另辟蹊徑,看穿了他某些不為人知的潛力。
惡貫滿盈的潛力。
秦茗忍不禁設想,如果沈燁真如電影里那樣,犯下滔天罪過,再改頭換面重回人間
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的健碩體魄在監控里都一清二楚,遠超出球類運動員的平均水平。
況且陳學明也說過,演員跟合適的角色會在冥冥中相遇。
秦茗惜命,打開不常用的影評軟件,給《永旋梯》寫了句評價。
【本色出演】
哪天她要真被沈燁毀尸滅跡,公安還能憑借這個鎖定嫌疑。
她又瞇了會,下榻去洗漱。
涼水撲面,理智復蘇。
秦茗搖搖頭,拿過手機把剛寫的影評刪了。
太荒唐的東西,根本不可能發生。
仔細算算年紀,沈燁十幾歲進入國家隊。
即便他有滔天的本事,也掀不出水花。
除此之外,她百分之五的kpi還得靠他。
早七點,手機發來日歷提示。
【重要的日子】
秦茗略感懊惱。
被噩夢攪了整夜,她險些忘了,今日是易廷環球巡演的開場。
她不允許任何事破壞今日的心情。
——
到公司上班。
易廷第無數次潛進她的辦公室。
秦茗接過他遞來的咖啡杯,輕晃細品:“你當真閑得慌?歌詞背熟了么?”
“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易廷痛心疾首,“巡演要出去三年,也算我最后一次來這。”
“拜托,二十一世紀了,”唯獨對他,秦茗可以隨意開玩笑,“飛太平洋也不過一張機票的事。再說還得錄節目,你本就要回來。”
易廷隨手抄過張請柬,隔著辦公桌拍了下她的頭。
并非太親密的舉動,純粹是朋友之間的一時興起。
由于他的身高,反倒帶著些安全感。
秦茗不稀罕安全感。
但有總是好的。
阿嘉在外頭敲門,示意二位去參加發布會。
“記得我第一次在清酒吧見你,你唱的是情歌,”借最后幾分鐘獨處,秦茗與他說些追憶往昔的話,“很特別。”
畢竟大多數男人都是粗線條生物,而易廷對情愛的認知細膩如絲。
或許是娘胎里帶著的天性。
“太特別也不是件好事。”易廷雙眸黯淡。
“康家,不會再有機會傷害你的。”秦茗勸易廷莫要多想。
然而很快有人從中作梗。
發布會。
“為什么環球巡演沒有港城站?”
連巨象的清潔工都知道不能在易廷面前提港城二字,尋常記者更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她冷冷地喚保安,盯著提問的那人被扔出會議廳。
“于意,去查安琪娜最近的日程安排。”
“發布會到此為止,感謝各位參與。”秦茗潦草地結束流程,揮散眾人。
待阿嘉確認安保措施沒有漏洞后,她親自陪易廷去演唱會現場。
易廷的臉色明顯不太好。
他從未忘掉那段黑色記憶。
秦茗立刻聯系身在港城的線人,抵達演藝中心時收到了回復。
【康三小姐嫁到李家后一直很安分,康屹沒再查過易廷的任何消息】
說明始作俑者另有所圖。
此刻的演藝中心空空蕩蕩。
半小時后,兩萬名觀眾即將涌入狂歡。
秦茗已經把消息吩咐下去,來往工作人員皆是如臨大敵的神情。
她端坐在第一排,以不變應萬變。
鄰座不一會有了人。
大半年光景過去,katie揮著手中的票根:“記得么,曾經為了這個幫你偷文件。”
說實話,秦茗不太記得。
畢竟她每天都在做交易。
自倪文晶離職后,影視部群龍無首。
katie試探著問幾句公司的組織架構。
“你制作綜藝的功底如何?”秦茗漫不經心地問。
“還行。”katie不是自賣自夸的個性。
“如果能做出第二檔《偶像請就位》,你就是影視部總監。”秦茗已經斷了和岑梨禾套近乎的想法,嘗試發掘窩邊草。
跟隨倪文晶數年,katie到底有幾分挑重擔的底氣,答應下來。
中途,易廷從后來出來過一次,確認舞臺走位。
他很嚴肅,心無旁騖的樣子反倒讓秦茗放松些。
既然往事不堪回首,索性別再追憶。
易廷要經營好他的演藝之路。
她要經營好她的人生。
方才記者陡然問起港城的那一刻,她險些重蹈覆轍。
那年在穗城,她安慰易廷說“有我在,你放心。”
年少的人類素來不知天高地厚,求一帆風順偏偏不得一帆風順。
秦茗在等。
等到未來的某日,她可以做到言出必行,再談這些。
——
出道十周年的首場演唱會。
四個小時,滿場尖叫,乃歌壇歷史上不可多得的盛世。
歌迷們喊著要聽的曲目,卻和秦茗想聽的相差甚遠。
易廷唱過世間百態,她仍鐘意癡男怨女,愛恨輾轉。
不為別的,其余太清醒的曲調總會讓她想起煩人的工作。
“易廷!”兩首歌的間隙,臺下粉絲活躍氣氛大喊:“你出道十年里,身邊最重要的人是誰啊!”
秦茗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不語。
賈玥早和她校對過粉絲會問些什么。
她也早和易廷碰過答案。
“要說阿嘉,他二十四小時跟著你忙前忙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當時,阿嘉一個北方大漢都不太好意思了。
“那肯定是”易廷賣關子,繞舞臺三百六十度走一圈。
“seimei”
萬眾矚目下,她被起哄請上臺。
燈光照得滾燙。
易廷的眼睛會說話。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
不得不承認,易廷這么突然地來一下,很能制造話題度。
媒體部的熱搜監控員給秦茗發報告時,每句話末尾帶的句號都非常耐人尋味。
同框圖在網絡上瘋狂傳播,有些營銷號用公布喜訊的套路撰寫標題博眼球,部分網友也被帶偏了方向。
于意跟著打電話來鬧騰:“看不來,易老師平時對你嚴苛得要死,打起感情牌倒是毫不遜色,順道做個外冷內熱的人設,躺贏啊。”
“多謝你的建議,于副總監,”秦茗正在后臺給工作人員發紀念品致謝,只能公式化地喊職稱,“你總監的動向,查得怎么樣。”
“有個奇怪的地方,安琪娜去見過孫勤,就是我前夫那畜牲。”
秦茗約莫知道了些安琪娜的算盤。
為保確認,她勒令公關組十二點前不準下班。
果然,一條新聞在十一點半橫空出世,熱度迅速攀升。
【易廷經紀人學歷】
標題取得巧妙。
對公眾而言,單單提她遠不如借易廷的名號來得響亮。
內容寫的也挺耐人尋味。
熬夜加班的于意打著哈欠把文稿摔在桌上:“傻子吧?你初中畢業以后讀的職高?扯。難不成我當年在q大看見的不是你是鬼?”
賈玥已經帶領眾粉絲到評論區造反了。
【秦茗秦總,從頭到尾最黑無可黑的就是學歷】
用易廷粉絲后援會的官方賬號轉發評論后,兩方爭論更加不可開交。
奇怪的是,新聞內容迅即又更新了一個版本。
這一次,圖片附上b市職業高中的學生名冊。
“絕對是重名,”于意搖著公關組編輯的肩膀,逼著人家趕緊寫回復澄清的通告,“seimei,你把你大學的畢業證書拿出來甩給他們看!”
久久,秦茗也沒有起身的意思。
“想聽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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