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茗并沒有直接回辦公室。

        打開手機的剎那，無數消息涌來，頂頭第一條是綜藝制片在催人物海報的修圖。

        她直接拐彎，去工作室找曲凌爾。

        事情很快解決了，原因在于她是中間人，曲凌爾和制片彼此都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所以才拖著沒定稿。

        秦茗跟曲凌爾道別時，才發現她染了指甲，玻璃糖紙般的顏色，很是漂亮。

        “我要是能跟你一樣簡單該多好，”秦茗夸她，暗含著嘆息，“做好手頭的工作就夠了，沒有太多瑣事。”

        “也許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她道。

        人性太過復雜，秦茗不可置否地點頭。

        終于回到辦公室，一切早已亂成粥，hr的辦公室前排滿了人，都在交離職手續，看到她的時候一個個都跟見鬼了似的，表情只能用奇怪形容。

        “你去哪了？”于意應付不過來，語氣有些不滿。

        “去曲凌爾那里check海報。”秦茗插隊找到hr，要了一張離職人員的名單。

        她迫切需要理清頭緒，從而決定是否應該將情況匯報給陳學明。

        “你怎么不先來找我啊？”于意嘟囔著嘴，生氣火大。

        在秦茗看來，這是孕激素的副作用。

        可她真的沒有時間安撫于意的情緒，再從頭到尾解釋一遍始末，只能說：“你先坐下休息，我讓許宴來接你回家，這里的事交給我。“

        于意氣哼哼地甩上辦公室門。

        秦茗用一分鐘的時間把桌子上的灰塵擦干凈，同時也思考好了名單上的重點對象。

        她撥內線叫katie進來。

        “離職的事情沒得談，”katie知道她要說什么，開門見山，“seimei，我用我所有的精力制作《雨林游戲》，但你已經壓了半年不準播，我真的想不通為什么，對你越來越沒有信心。可能，還是安琪娜的新公司更適合我一些。”

        “這樣，”秦茗笑笑，“去了那邊，你具體負責什么？”

        “選秀綜藝是主業，我們所有人都圍著節目轉。”katie三言兩語地復述完安琪娜的總體規劃，“反正她懷的是男胎，顧家給她的零花錢，都夠s級項目的起檔費了。”

        “是很好，”秦茗點頭，“祝你在那邊一切順利。”

        katie也不是太狠心的人：“估計以后就聯系得少了，我們會是競爭對手，祝好。”

        秦茗站起送她：“有空去看看文晶姐。”

        熟悉的名字讓katie邁不動腳步。

        她很久沒跟倪文晶聯系了，也不知道這位前任上司過得如何，沒想到秦茗還記得。

        “文晶姐的兒子高考一模發揮失誤，”秦茗道，“你去的時候，多開導開導她。”

        katie突然有一種人去樓空的悲涼感。

        曾幾何時，巨象也是金牌娛樂公司，如今竟淪落到這副田地。

        秦茗能挽回這一切么？沒有人知道。

        katie出了辦公室，剛好碰見朱迪去hr窗口排隊辦離職。

        “你也要走？”她驚得掉了下巴。

        這可是秦茗的左膀右臂啊。

        “對，”朱迪似乎很有盼頭，“安琪娜說了，她那邊包三餐，還有下午茶，加班夜宵，比這邊條件好多了。”

        katie語塞了一小會：“是這樣，那我們等新公司的報道日再見。”

        “拜拜。”朱迪朝她揮手，接著排隊。

        hr檢查完電腦和離職協議后，打哈欠問：“還需要你直接上司的郵件批復，或者簽字在第一格，都可以。”

        “啊？”朱迪雙手合十求求了，“能不能放我一馬”

        她還沒跟秦茗提過離職的事。

        hr公事公辦：“不行，你把電腦拿回去發郵件吧。”

        朱迪很絕望，戰戰兢兢地接過，站在窗口旁邊一個字一個字地敲鍵盤。

        最后破罐子破摔地點了發送。

        【re：員工離職申請】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回復就來了。

        【approved（批準）

        byseimeiqin（秦茗）】

        郵件全文就這么幾個字。

        朱迪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五味雜陳。

        等到手續全部辦理完成，她捏著一張離職證明回到辦公桌前吃最后一頓外賣。

        逐漸到了下班的點，尋常這個時候周圍的人都在埋頭加班，今天卻沒什么人影，不是清空桌子走了，就是在歡送走了的同事。

        最后，保潔阿姨沒看到她，都把大堂里的燈關了。

        整層樓唯一的光亮，是從獨立辦公室百葉窗里透出來的。

        朱迪在原地轉了三圈，還是走過去。

        門虛掩著，秦茗坐在里頭看電腦，仿佛從她入職那天開始到今天都沒怎么變過。

        朱迪想，也許所有人對秦茗的感情都是復雜的。

        畢竟在巨象內部有句行話，“秦總叫你加班的時候你默念‘秦茗不配’，秦總替你改ppt的時候你默念‘秦茗她配’，每天就在‘配、不配’之間反復橫跳。”

        這話在年會上的吐槽環節都成了梗，幸好當事人早早離席沒聽見。

        朱迪靜靜看著辦公室里面的她。

        秦茗不說話的時候，真的是一個很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女人，漂亮得像一幅畫。

        她會不會也像找katie談話一樣，找自己聊呢？朱迪忽然想。

        肯定會的吧，畢竟自己是整個公司跟她最親的下屬。

        朱迪急忙在心里編了一段離職感言，準備進去跟秦茗好好談談。

        都離職了，不聊天送送怎么過意得去。

        噔噔噔，她抬手敲門。

        “請進。”

        朱迪忽然有點想哭。

        舍不得啊，秦茗真的很好，別的領導都是說“進來”的。

        醞釀完情緒以后，她開口：“秦總監，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講”

        秦茗似乎很認真地在聽，然后瞥一眼電腦，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抱歉，是資方的電話，就到這里吧。”

        朱迪愣了愣，生生將眼淚憋回去，跑出會議室，再哭著發了一條朋友圈。

        【我老板她不值得！】

        沒想到，最先評論的是沈燁。

        【？】

        沈燁一直在等秦茗回他的消息。

        沒等來，結果等到朱迪的朋友圈。

        “怎么了？”沈汶把六一送去托管中心游泳，順道來他這歇腳。

        “有個人，不回我消息。”沈燁收起手機。

        “仔細說說。”沈汶充當起軍師。

        “她說讓我等等，給她一點時間。”沈燁已經能把秦茗的話背下來。

        沈汶覺得這話耳熟：“巧了！當年阿蕓跟我冷戰分手的時候也是這樣講的！你那個朋友”

        說著說著，連墻邊放著的盆栽也聽出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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