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茗的情商不可能差。

        如果她的情商都算低，那世界上大概沒有人適合在娛樂圈生存。

        她甚至都可以通過狗仔的一個面部表情判斷是敵是友。

        她知道賀敬堯在想什么，但感官模糊了許多，不比工作時清明。

        她沒有忽視他的細微動作，他的聲調，卻偏偏忽視了他過去一年的存在。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再壓榨自己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小時，一秒都不會多出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艱難開口，“多條退路總是好的。”

        賀敬堯也不為難她，用公筷給她夾菜。

        “你和沈燁聯系多嗎？”

        談起家里那位，秦茗無可奈何地笑：“kingjiu，你這是關心我還是關心他？”

        自去年那場一片混亂的碰面以后，賀敬堯就沒有再見到過沈燁，但潛意識里是知道這個人的存在的。

        以秦茗的伴侶身份存在。

        “你想過和他的退路嗎？”賀敬堯換了一種方式問。

        秦茗拿著生蠔殼，語氣誠實：“沒有。”

        她沒想過，什么也沒想過。

        沈燁也很少問她，各自一旦忙起來，聯系都顧不上，哪有時間思考人生哲理。

        “kingjiu，現在這樣挺好的，”她禮貌地回敬他紅葡萄酒，“我的意思是，你和我這樣挺好的，不是所有的人生都要有結果。”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是渾渾噩噩地繼續往下說。

        “我記得以前的時候呢，易廷問我說，等到他老得唱不動了，會不會有一個儀式宣布他退出影壇退休之類的，”秦茗捋了捋發絲，溫柔戲謔，“誰都不希望有，對嗎。”

        她看向賀敬堯，跟這個男人認識十多年了，熟悉陌生，簡單復雜，哪種相處模式都經歷過，彼此也各自在人生的長河里進階，再談友情感情的定義，倒是顯得生分了。

        “我不會逼你，”賀敬堯進退有度，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開導她，“可是seimei，你不覺得，你處理所有人際關系的方式都很像嗎？比如你和于小姐，你和易廷，再比如說你和沈燁，你對大家都很好，但每當大家想推進和你的關系時，你的態度一直都很模棱兩可。”

        秦茗又一次敗給了賀敬堯。

        他總是這樣，明明是劇中人，卻恰到好處地抽身而退，理智地給她建議。

        她的修行還沒到這份上，只剩下佩服他的資格。

        “你不會很抗拒做決定嗎？”她失笑，“我在工作里做了太多決定，一半對，一半錯，搞得我都不敢再決定什么了。”

        最明顯的就是逢年過節她怎么安排。

        她身邊親近的人都知道她和家里的關系不好，所以節日是為數不多和她共處的機會。

        她實在想不好應該跟誰在一起，索性就工作，累得昏天暗地，直到去上班為止。

        但這一個假期，她答應了賀敬堯來港城。

        或許她一直這樣出爾反爾、自我矛盾吧，只是從前沒有意識到而已。

        “秦茗。”賀敬堯看著她的猶豫，忽然開口

        “你嚇死我，”她驚得坐直，“叫我名字。”

        “后悔是常事，我幾乎每一天都在后悔，就像剛才跟你提移民的時候，我想到你會拒絕，說的時候也有點后悔，”賀敬堯目光灼灼，“你大膽地去做決定，我永遠是你的退路。”

        秋風吹過露臺，卷起港城的仲午陽光。

        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玻璃反光照出一片海市蜃樓。

        “賀敬堯，”秦茗遲鈍道，“謝謝你。”

        其實她想說，她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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