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王采薇
天色漸明,王辰依舊坐在石階上,望著那攤血跡怔怔出神。
良久后,王辰起身,走進了馬廄,入眼則是嚎了一夜的小白馬。
很顯然,這一夜,對小白馬同樣飽受折磨。
王辰松了韁繩就要將小白馬牽出來,小白馬紋絲不動,鼻孔朝天,恨恨的望著王辰。
王辰也沒有硬拉,而是指著另一旁已經熟睡的小紅母馬,聲音還有些沙啞,“你不動,我就去騎它了!”
小白馬瞳孔瞬間放大,極為人性化露出震驚的神色,接著自己走出了馬廄。
王辰覺得有些好笑,面部卻僵硬了,最后只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王辰回頭望了望兩匹近乎相擁而眠的小紅母馬和棗紅公馬,收斂神色,搖了搖頭,也出了馬廄。
舔狗,不對,是舔馬!
王辰騎上小白馬,搖搖晃晃的就要往府外走去。
起初小白馬還想不配合,王辰懶得啰嗦,一記馬鞭下去。
如此反復,小白馬終于耐不住疼痛了,老老實實的在王辰的胯下前行。
天還沒徹底亮之前,守城的士兵就看到了王家大公子,騎著一匹白馬,絕塵而去。
王府上
王毅面無表情送走最后一批馬快,便將門給大力合上,插上門栓,向屋內走去。
昨夜,在王府做工的不少伙計都死于非命,雖說知府衙門最大的官就是自己二弟王騰,但還是要走一走過場的。
大部分伙計都被蘇商昨天殺了,王府現在缺人人可用,短時間也找不來那么多人,因為昨夜的一場襲殺,很多人都不敢在。王府做工了,甚至還有人要辭去工作。
對此,王毅也沒有太大感觸。
王毅多少年水火中挺過來,這些事,壓不垮他,死的那些伙計家屬里,該賠錢賠錢,面上都會做到位。
真正讓王毅憂心的是陳采薇之死,王府中與陳采薇有瓜葛的兩人,一個天還沒亮就騎著馬走了,一個躲在知府衙門內,夜不歸宿。王毅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現在王府閉門謝客也好,他也有時間去思考如何處理陳采薇的后事了。
木槿賭坊第三進大院里,楊歷本來百無聊賴的坐在石凳上,瞥見木槿的身影而來,忙站起身,“昨夜發生了大事!”
“我知道!”王府的事她已經知道了,只是她昨夜后半夜蘇柔找上了門,那位傳了些話,這個時候木槿不能和王家產生瓜葛!
王辰沒有來尋她,說明也是有所安排了,在這個時期,她不能拖他的后腿。
楊歷有些不解,“我們不要有所動作嗎?”
“王家是王家,木家是木家!”盡管木槿心中很是迫不及待的要見到王辰,卻還是硬著心腸說道。
楊歷神色變了又變,最后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夜闖王府的那位高手,如今在歷城城郊一處小賭坊里藏身,我們需不需要告知王家!”
聽到他竟然如此照顧王家,木槿心中很是滿意,但面上卻露出不悅之色,冷聲說道,“你在替木家做事,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那位傳的話,不適合讓楊歷知道,木槿只能硬著心腸說道。
“陳采薇死了!”楊歷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換了個話題說道:“蘇柔說,畢竟她曾經也是百花樓的花魁,百花樓想給她辦個葬禮!
楊歷頓了頓,面上露出不忍之色,接著說道:“這現在百花樓是我們木家的產業,那丫頭也算是我們半個木家的人!”
木槿皺眉。她當然知道楊歷的想法,只是王辰那邊肯不肯放手,如果王家無意給她一個風光的葬禮,她木槿倒是不介意給她一個體面的葬禮。
楊歷見她聽進去了,繼續勸道:“那孩子無父無母,一個人孤零零的”
這個消息木槿也是知道的,“你想說什么?”
“我覺得,如果王府不愿意了卻那丫頭的身后事,我們可以代勞!”說完,楊歷便低著頭不再多言。
木槿擰眉沉思。
那姑娘是王辰萬兩白銀買回來的丫鬟,后來又被王家的二主王騰認下當干女兒。
不說王辰對她是否還有情意,就是王騰和那丫頭的干父女關系,這事也輪不到木家干涉。
但這丫頭由王家了卻身后事,未免太委屈了那小子的媳婦。
以王騰的干女兒下葬,按規矩來,卻入不得王家的祠堂,又尋不到陳采薇的族譜,注定是孤墳一座。按王辰的妾下葬,能入了王家的祠堂,又太委屈了高敏。
木槿心中處處為王辰打算,也做好了準備,“知道了,先看看王家的安排,如果那丫頭被安排的不妥當,再由我們木家接手!”王辰想留她做最后的底牌,那她就在這里等著,不能讓那位南魏前朝余孽起了任何的疑心。
“這樣也好!”楊歷見狀松了一口氣,旋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說道:“許佳那邊來信了。”
“什么事?”木槿冷眼瞥向他。
楊歷恭敬的回道:“是關于姜松的消息……”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對面的女子打斷。只見木槿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還真有這個人?”
“有,只是我也覺得奇怪,南陽離這里數百里路程,王公子是如何知道此人的!”楊歷也有些不解。
“許佳說,姜家集里有人傳言,姜松的父親就是羅藝!”楊歷有些猶豫,主要是覺得有些荒繆。
木槿愣了一下,轉而便狂喜。
此事要是真的,北平王府那里,自己就有辦法進一步合作了。
“許佳還說,姜家挺有實力的,怕是沒辦法將姜松騙過來!
“姜家是練武世家,尤其以姜家槍聞名,手下也是養著私軍,姜家的私軍,稍微打聽一下,就能得知。”
其中必有北平王羅義的運作,木槿瞇了瞇眼,暗忖道。
木槿面上閃過一抹糾結。若是個沒有勢力的人,或者姜松本人不會武功,她可以直接將人擄過來。
心中想了片刻,她終于想到一個好辦法,眼底劃過一抹狡黠,看向楊歷,“我要讓你去辦一件事。你務必要給我辦妥了!
楊歷忙恭敬的應下,“是!
木槿掃了眼四周,便微微側身輕聲吩咐了幾句。
楊歷聽完,點頭,“好的!”
“去吧!蹦鹃葥]手。
楊歷應了一聲,起身向院外走去。
……
晌午時刻,王府的大門大開,門口房檐上俱是掛上白綢,屋里屋外清冷死寂的可怕。
“老二,吃點東西吧。”葉婉心疼的看著不過一夜就仿佛瘦了一圈的男子,他面色蒼白,瘦弱的仿佛一陣風就能掛掉一般。
王騰搖頭,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放那吧,我吃不下!
昨夜那傻丫頭以命換命,王騰說沒有觸動都是假的。
只是王騰想不明白,她一個弱女子,當時明明很害怕,卻能顫著身子往前移。
這是何等的勇氣。
王騰揉了揉眉心,只是覺得有些累。
“不吃飯怎么行!蓖跻愣似鹨煌胫,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直挺挺的就往王騰嘴里塞,“你多少吃點,先把身體養好。”
王騰被塞的直翻白眼,勉強的張開口,吞下一勺粥。
王毅不管不顧,又喂了幾口,不,又強塞了幾口。
王騰咽下嘴里的粥后,擺了擺手便不再吃了。
“大哥,給那丫頭更姓吧!”說起這件事,王騰就有些黯然神傷。
“好!”王毅沒有細問,直接應道。
“王采薇!”王騰在嘴中呢喃了一句,搖了搖頭苦笑道:“這樣這丫頭也能進我們王家的祠堂了!最起碼在地底下,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王毅點了點頭,感嘆道,“她用命換了我們王家的嫡長子一命,爹他們在地底下知道也會照拂她的!”
“王采薇!”王騰只是低聲呢喃著。
王毅也是無奈,其實昨日之事,死了些王府上的伙計就可以不用在死人了,這丫頭突然躥出來,反而是弄得王騰和王毅兩人猝不及防。
王騰和王毅都已經算定了那位只是略施懲戒,并不準備給王家結仇,陳采薇鉆了出來,只能說是給了蘇商一個完成任務的機會。
只是,從王辰和王騰的態度來看,王家和那位,算是結下梁子了。
不死不休的那種!
王毅想到這里也是感到一陣頭疼。
“我去靈堂看看!”王騰揉了揉眉心,欲要起身。
“我陪你去!蓖跻惴銎鹚萑醯纳眢w,向靈堂而去。
靈堂中,掛滿了白布,一個風華正茂的年長女子和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子呆呆的跪在棺材旁邊,低聲自言自語,也聽不清在說什么。
王騰看著蒼老很多,身著縞素的蘇柔,心情更是沉重。蘇柔旁邊的年輕女子,正是魚兒姑娘,聲音帶著哭腔,“蘇姨,采薇姐姐死了!”
蘇柔仿佛沒有聽到身旁人的話語,猶自低聲和棺材人說著悄悄話。
陳采薇也算是她一手養大的,說沒有感情都是假的。
看著旁若無人般的蘇姨,魚兒姑娘心痛不已,對王辰的恨意更是強烈涌了上來。
她望著楠木棺材,心中暗暗發誓,此生和王辰誓不兩立。
若不是王辰用些甜言蜜語哄騙了采薇姐姐,采薇姐姐這么會心甘情愿的跟他來到王府,落到這個下場。
陳采薇作為百花樓的花魁,自是賣藝不賣身的,活在百花樓里,未必不如在王府里瀟灑!
由于是喪事,王府不想大張旗鼓。棺材在家中停了半天,就準備下葬了。陳采薇無父無母,也沒有子女,按風俗必須要家中男性后代才可領棺下地。
本來是想讓王辰來的,畢竟陳采薇是因他而死。可一大早就沒了王辰身影,只好由王騰領館。
門外,王騰身穿白色喪服,面帶哀色,迎著外面的殯儀進門。
這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來吊喪的殯儀陸陸續續的前來。
“王縣長節哀順變。”來此的殯儀說著安慰的話。
王騰點頭,伸手迎著他們進靈堂。
見有客人來了,蘇柔側身對還在哭哭唧唧的魚兒姑娘說道:“魚兒,你別太傷心了。前面來人了,你騰叔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去搭把手!
魚兒姑娘抹淚,點頭,“你去吧。”
蘇柔心疼的看了一眼楠木棺材,對進門來的殯儀點了下頭,便向外走去。
“逝者已矣,各位大人節哀順變!睔泝x們紛紛上了一炷香,對著跪在旁邊的魚兒姑娘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一晃大半天過去了,眼看著快到傍晚時分。王騰和王毅一合計,便決定由王騰和蘇柔一起送棺木入葬。
畢竟都一天了,王辰也沒有回來,天色漸晚,殯儀們也等不住了。
蘇柔和王騰兩人在前面領隊,面露哀意,身后殯儀們扛著棺材入地下葬。
棺木被抬出靈堂。旁邊一直自言自語的魚兒姑娘突然像是瘋了一樣,趴在棺材上不讓人動,這可急壞了一干人等。
”魚兒,人死不能復生!還是早點讓采薇入土為安吧!”蘇柔紅著眼睛勸道。
魚兒固執的不動,以往精明的雙眼充滿了驚慌,“蘇姨,你胡說,采薇姐姐才不會死呢”
“魚兒,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彼@樣可是嚇壞了蘇柔。
蘇柔擔憂的看著魚兒,又忙走出去找王騰。
不一會兒,王騰就急忙的走進來,看了一眼魚兒姑娘,就知道是傷心過度引起的失智。他側頭對蘇柔說了幾句話。
后者面色糾結了一下,便同意了。
“蘇姨,你瘋了,這是采薇姐姐!。”魚兒姑娘見蘇柔一過來就強硬的將她拉走,頓時氣的打了她幾下。
蘇柔默默忍受沒有說話。而王毅趁他們不注意,一記手刀將魚兒姑娘打昏了過去……
魚兒姑娘雙眼一閉,頭一歪便暈了過去。
“你們干什么?”蘇柔大怒。
王毅這時才解釋道:“采薇現在需要入土下葬,她在這,殯儀們沒辦法抬棺材!”
“媳婦,你找人把魚兒姑娘送回百花樓吧,外面的事我們來處理。”王毅將已經暈了過去的魚兒推給葉婉說道。
蘇柔見他們是為魚兒姑娘考慮,面露無奈,也是同意了。
于是葉婉將魚兒姑娘扶了下去。
王騰站在門口讓人把棺木抬出院子。
在棺材抬出院子時,蘇柔也急匆匆的來,“走吧!
王騰頭戴白布,手中拿著牌匾,面色哀傷的帶著棺材朝早就選好的墓地而去,蘇柔便跟在他身后。
兩人帶著一長串的喪葬隊伍離去。
王府不遠處站著兩人。
寧夫人收回視線,看向身旁的男子,“你真的不去?”
“守城的伍長跟我說了,王兄一大早就出城了!現在王府亂成一團,去也是給王府添麻煩!”秦瓊臉上掛滿擔憂的神色。
昨夜王騰召集馬快聚集在百花樓,秦瓊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了。
接著又是安排歷城所有的馬快班頭滿歷城的搜索一位負有箭傷的男子,忙了大半天才收工,剛休息下來,便聽聞王府的噩耗。
王兄對他不錯,出了這件事,秦瓊也是想關心關心王辰的狀況。
“既然不去,我們就回去吧!”寧夫人很是不喜這個地方,到處是白綢,看的就心里不舒服。
秦瓊再一次掃了一眼府中的情形,便隨著寧夫人離去。
夜幕降臨。王毅和王騰一行人才滿身疲憊的回來,而蘇柔則是折回了百花樓。
府中的后廚燒好飯,一眾人匆匆吃好飯,便各回各院。
“大哥,謝謝你!”王騰面色蒼白,沉聲說道。
讓一個外人入王姓,尤其還是一個青樓女子,是不合規矩的,大哥作為家主,能同意,很是不容易。
王毅也懂王騰的意思,搖頭說道,“無妨,咱家沒有那么多規矩!”
頓了頓,王毅補充道:“再說了,規矩,不就是用來打破的嘛!”
看了眼屋中,又說道:“昨天一夜都沒睡了,趕緊進屋睡個好覺吧,明天我們兄弟兩還要處理這個爛攤子呢!”仔細交代了一番,他才放心離去。
大哥說得對,該報仇報仇,該殺人殺人!
王毅走后,王騰面色冰冷,目露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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