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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勢利眼王老好


潞州城,距離秦瓊交押犯人已經三天了,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秦瓊連吃了三天的好伙食,兩個單間也是換著住,期間店主王老好端茶倒水的也是極為殷勤,秦瓊終于也是坐不住了。

        這日一大早便離了客棧前往衙門,到了衙門,正值金甲,銅環二人當差,秦瓊上前打了個招呼:“金甲兄,銅環兄,新官還沒有上任嗎?”

        金甲聽到這話,笑著搖了搖頭,他笑道:"秦大哥,恐怕你得再等幾日了,那新官怕是在路上耽擱了些日子。"

        "好吧,那新官接任以后,我要是不來,請你們二位派人來西門王家客棧通知我一聲就行。"秦瓊無奈的說道。

        "一定,一定。"金甲和銅環皆點了點頭說道。

        "那就告辭了。"秦瓊見兩人在當值,也不好太過耽擱人家的時間,拱手抱拳,說道。

        "秦大哥,慢走!眱扇顺丨倲[了擺手說道。

        回了客棧,秦瓊正在屋中飲酒解悶,就見王老好跟了進來,神情忸怩,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態。

        “官爺!喝酒呢,嘻,嘻,嘻!,呵!”

        秦瓊一見他要說又不說的神氣,一定有事,便主動開口問道:“店主東,有事么?”

        王老好仍是一副扭扭捏捏的做作姿態,低聲說道:“不是,不是,也沒有什么事,!有點小事,也不大。官爺,我不好說!”

        秦瓊見此也是明白了什么,心中有些不快,但由于衙門的賞錢還沒有下來,秦瓊只好裝腔作調,一副自己很有錢的樣子問道:“噢!你是不是要幾個賞錢使使呀?”

        王老好見秦瓊的闊綽模樣,也不裝了,盡力委婉了些的說道:“官爺您真是個外場朋友,按理說,我可真不應該開這個口,可這幾天買賣不好,客人稀少,鬧得今天連買油鹽的錢都沒有了。官爺,您手里要是方便,借給我點兒,也好上市集子里去買些貨。”

        秦瓊已經把話放出去了,見此也不好推脫,只得站起身來說道:“店主東你何必客氣呢?我先給你幾兩銀子,拿去使用吧。”

        走過來把自己的包袱打開來一看,瞬間傻了眼,不由得失聲道:喲!”

        見秦瓊愣在原地,王老好只好自己上來一瞧,問道:“二爺,怎么啦?”

        秦瓊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唉!我由齊州原是兩個人解著十八名犯人,十名交押齊州,八名交押潞州。在大興城臨潼山前方的一個客棧岔路和我們那個伙計分行李的時候,把來回的官盤費,還有我自己帶的五十兩銀子,全都包在一起了。”

        見王老好瞇著眼睛聽著,秦瓊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誰想分手的時候一疏忽,就忘了把銀子分開了。過兩天我那個伙伴交案完差,就到這里找我來,即或他不來,前些日子我交案的時節,這里的前任知縣已然批給我一百兩銀子,等到蔡大老爺到任領下來付給你吧。叫你晚使用兩天,可真覺著對不住你!”

        王老好上下打量了一眼秦瓊,最后還是露出笑意說道:“不要緊,我在別處先拆兌拆兌,官爺喝酒吧!

        說完自到前面去了,身后秦瓊也是被臊的臉色發紅。

        又過了數日,秦瓊又到衙門一看,蔡知縣仍然沒到,樊虎三人也是一點信息皆無,心里十分著急。

        回到客棧里,王老好這次也沒有主動端茶送水,而是直白的問道:“官爺,您這個伙伴什么時候來,也不知道;蔡大老爺什么時候到任,又沒有個準信兒。您打算怎么辦呢?”

        秦瓊只得尷尬一笑,輕聲說道:“誰能料到事情鬧成這樣!只能耐著性子等等吧!

        王老好這次倒是沒放過他,陰陽怪氣的說道:“官爺您就這樣兒耗下去等,等到多會兒呢!一天挺大的花銷,要是我這店里買賣好,敢說我是個交朋友的人,也不算什么的,誰想這些個日子買賣又少,客人又稀,簡直有點不好辦啦。官爺,我說話您可別過意,這么樣耗下去您也不好辦,我給您出個主意,您每頓就炒兩菜,對付著少喝點酒,湊合著等他們,不論哪一頭兒來了,就好辦了。您看怎么樣?”

        秦瓊也聽出了王老好的弦外之音,但奈何自己理虧,只得陪著笑臉說道:“好,店主東說得是,對付著吃飽了就行啦,暫且忍耐一時吧!”

        又過了兩天,秦瓊正因為饞葷而躺在床榻上扛餓時,王老好過來又說道:“今天的肉鋪因為我賒的帳太多了,不賣給我啦,二爺您將就著吃一盤素炒芹菜加豆腐干吧,也沒錢打酒,您湊合喝一壺吧。別看是素菜,二爺您不常吃素,碰巧換一換口味,吃著也香,別瞧酒少,您還能夠多吃兩碗飯呢!”

        秦瓊皺著眉頭,望著態度與前些日子天翻地覆般變化的王老好,無奈說道:“行啦,行啦!將就將就吃吧!

        只是這日開始,秦瓊開始每天都來到潞州城門處盼望樊虎,只是不見他的影子,然后再到衙門探問,也是沒有信息,心里越發的著急煩悶。

        又過了兩天,已然快到午時了,還不見王老好把午飯端上來,肚子里是嘰哩咕嚕地直叫,饑餓難當,秦瓊只好自己出來,到了柜房找到了王老好,硬著頭皮問道:“店主東,天已然近午了,怎么還沒做熟了飯呢?”

        王老好冷哼一聲,敷衍著說道:“唉!早晨我給人家管了一檔子閑事,剛回來不大一會兒,我也還沒到酒店去取酒,酒也沒有啦。官爺,咱們商量商量,可算是叫你避屈了,今天您別喝酒啦,我給你做碗素熱湯兒面,來兩個棒子面的貼餅子吃,將就一天吧!”

        秦瓊餓得兩眼冒金星,自然也不挑口了,點了點頭說道:“好!不喝酒了,吃什么都行,飽了就算!

        回到屋里,不一會兒王老好端過一碗素熱湯兒面,兩個貼餅子來。秦瓊一邊吃著,王老好又旁敲側擊的問道:“官爺!您到衙門打聽怎么樣啦,您的伙伴還得幾天能夠來呀?”

        秦瓊說:“唉!衙門沒信,我每天到城門外等候我的伙伴,也不見到來,真是叫我著急!”

        王老好冷哼一聲,略有深意的說道:“著急也是沒有用,慢慢候著吧,”

        一等秦瓊吃完,王老好就把碗、筷子揀走。

        秦瓊只能躺在榻上,暗暗地感嘆道:一個人可千萬別沒錢呀!

        可能是餓得,也可能是心煩,秦瓊一歪身躺在榻上,就沉沉地睡著了,直睡到下午的申初時刻。

        王老好蹦著就進來了,高聲喊叫說:“官爺,官爺!您快醒醒兒。”

        秦瓊由夢中驚醒,揉了揉睡眼蒙松的眼睛。

        王老好則站在面前說道:“官爺,您可大喜啦。外面衙門來人送信,說蔡大老爺已然到任,請您快到衙門去一趟!

        秦瓊聞言也是連忙起身下榻,就往外走。

        王老好跟在身后,諂媚的說道:“官爺別忙!您瞧您這兩天臉也沒正經地洗,我給您打來一盆水您洗一洗臉再去,我這兒有鵝油胰子,靴子上也好多的塵土,我紿您撣一撣吧!

        說著就拿起布撣,開始替秦瓊撣靴子,一邊撣一邊說:“官爺!賞我個臉,晚飯您可千萬別在外頭吃,我好好兒地做八個菜,可巧我還剛有人送給我一壇子刀燒子好酒,晚晌就當我請您喝酒啦!”

        秦瓊微微一笑,略有深意的說道:“別!一定擾你,這些日子叫你受累了!

        王老好佯裝不知,候著臉皮說道,“受累還不是應當的嗎,您擦把臉趕緊上衙門吧。”

        秦瓊笑了笑,也沒再說些什么,擦了把臉,整頓了服裝,出店直奔衙門而來。

        到了衙門見著金甲、童環,這兩個人一見到秦瓊就問道:“秦大哥,這些日子沒見,您怎這么瘦呀?”

        秦瓊著急見蔡大老爺,隨口解釋道:“我是因為太爺老沒到任,不能回去銷差,心中煩悶,故此顯著瘦點,新任太爺到了嗎?”

        兩個人笑著說道:“蔡大老爺到了,秦大哥暫時在這里坐一坐,我們去給您回稟。”

        一會兒,知縣蔡有德升坐大堂,叫上秦瓊,開口說道:“本縣因為迎接太原侯上任,故此耽誤了日期,叫你在此等了好多的日子。聽本縣的差人說,前任太爺已把解來的人犯收監,只是還沒批了回文,如今把回文給你,你就回去銷差吧。來人哪,把那獎銀給他!

        一個馬快拿過獎銀,遞給秦瓊,秦瓊謝了知縣后,一見是二十四兩銀子,就是一愣,不解的問道:“稟太爺得知,前任太爺可是批了百兩的獎銀!”

        蔡有德聽后,似笑非笑的問道:“秦瓊,你久當長解嗎?”

        秦瓊說:“下役是從十八歲進衙門學習當差,可是長解還是初次。”

        蔡有德像是恍然大悟一樣,摸了摸胡須說道:“噢,這就難怪了!每解一名人犯,獎銀是三兩銀子,向來這有定例。前任太爺已然卸任,他是蒙哄你呢。姑且念你初次做長解,不懂規例,再者你又在此等候本縣這些日子,來人哪,由我官俸里再補助六兩盤纏,共湊三十兩銀子,一并拿了去,回轉歷城銷差去吧。”

        秦瓊一聽,也就無法子,只得謝了知縣,領了回文,出了堂,辭別了金甲、童環眾人。

        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返。

        回轉客棧中,王老好一瞧秦瓊回來,滿臉陪笑地說道:“官爺您回來啦?”

        秦瓊說;“啊,回來啦!

        王老好屁顛屁顛的隨著秦瓊進了屋中,諂媚的問道:“官爺,您的公事都齊了?”

        秦瓊望著與前幾日換了一副面孔的王老好,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無奈下只能主動問道:“都辦齊了,店主東你把我這些日子的店飯賬算一算!

        王老好笑嘻嘻地說道:“好,我給您算一算去!

        說完出去,不一會兒拿來一個清單兒,“官爺,您是八月十五來的,今天是九月十六,前后兩天不算,整整的一個月,您每天房錢是四錢,共合是二十四兩,您這兩個月人的伙食、馬的草料,一共是三十七兩八錢四分,合在一起是六十一兩八錢四分!

        秦瓊一愣,“!六十多兩銀子?”

        王老好笑了笑說道:“官爺,您可省多啦,要是按您一進店那樣兒的排場,一百兩銀子還不夠呢!”

        秦瓊一聽,就把衙門里的事情,大略地告訴了王老好,無奈的說道:“獎銀只給了三十兩銀子,你暫且先收上賬,下欠的等我那個伙伴來了,再紿你清賬吧!

        王老好望了望那筆銀子,譏諷的說道:“喲!咳!我還真指望著您這筆錢頂用呢。我現在已然拉了一屁股賬啦。沒想到衙門里就給您三十兩,好吧!我暫時給您收賬,下欠的等您的伙計來再說,還有就是您的回文,我給您存在柜上吧,您要不留神丟啦,我可擔不了這個沉重!

        秦瓊一聽,心里跟明鏡似的,欠賬把回文扣了,好厲害!

        嘴里卻說:“噢!好在一時也走不了呢,將來無論如何,清了你的店飯賬,才能離店,你就拿去吧!”

        說完把回文交給了王老好,王老好將回身要走,秦瓊厚著臉皮問道:“店主東,到吃晚飯的時候時候了,我還沒吃飯呢,咱們那個刀燒子怎么樣啦?”

        王老好一聽,眼珠兒一轉,裝模做樣地說道:”唉!官爺你還提呢,您上衙門了,我也有點事兒出去了。這個時候,可巧我舅舅同著兩個朋友到店里來了,把酒都給喝啦,待會兒我再外邊給您打兩壺去吧。”

        秦瓊聞言也是明白了,牽強的笑了笑,說道:“我現在把酒戒了,待會兒還是給我一碗熱湯兒面,兩個貼餅子,一塊咸菜,就行啦!

        王老好也裝到底,敷衍的說道:“也好,咱們記著這個碴兒,官爺,不定哪天,早晚一定補上這頓酒。”

        說完王老好便出門而去。秦瓊見此光景也不由得哼了一聲:“什么東西,好一個勢利的小人!”

        從此,秦瓊天天盼望樊虎前來,可是恰恰的有如石沉大海,一點信息皆無,心里十分著急。

        三天后,秦瓊正在屋里躺著,王老好徑直走了進來,冷聲說道;“官爺,我有件事跟您商量,前邊兒來了一撥販賣珠寶紅貨的熟客人,每次到這里,都住我這店,今天來了,恰巧別的屋子都住滿客人,您說不叫他們住吧,又怕得罪了他們,下回就斷了生意啦,所以想跟官爺您商量商量,后面還有一間房,半間堆的是草,可是還有大半間閑房,也還不算太臟,給您搭上一個鋪,屈尊您搬過去幾天,叫我把這撥買賣做下來。等到別的屋子騰下來,您再搬過來,您看著我多掙幾個錢,您心里不也痛快嗎!”

        秦瓊理虧,只好應道:“好,你怎么說,怎么是吧!”

        結果王老好當即就把秦瓊的東西物件歸置了歸置,搬到后院的那間堆草的屋子里。

        秦瓊跟著走了進去,床鋪早就搭好了,旁邊有張破桌子,王老好把行李放在鋪上。

        秦瓊一看大半間堆草,下余的小半間搭上鋪和桌子,也就沒有多大的地方啦,又看窗戶也是破破爛爛的很不整齊,心里非常難過,晚飯就沒吃下去。

        天黑之后,王老好端過一盞小悶油燈來,放在桌上,說:“官爺,這兒可是堆草的地方,火兒燭兒的您多留點神,您要睡,記著吹燈!

        說完就走了。這時候,外面淅漸瀝瀝灑了一陣小雨,秋風兒陣陣,吹得遍體生涼。

        這盞燈光被風一吹,搖搖不定。秦瓊是滿腹愁思,噗的一口吹滅了燈光,拉過一條被子搭在身上,一歪身躺在鋪上。

        暗想樊虎不到,無法脫身,家中的老母不知怎樣的懸念,自己是被困在店房,寸步難行,恩前想后,遠遠聽得天交四鼓,仍然是翻來復去,直到五更才朦朧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睜眼—看,天已近午,想要起身,就覺得混身酸痛,四肢連一點勁兒都沒有了,只好躺在床鋪上閉目體息,直到快日沒的時候,王老好才過來一看,陰陽怪氣的說道:“喲!官爺您這是怎么了?今天前面忙一點兒,我沒得過來,您怎么還沒起床呢?腦上黃得可不像樣子,眼睛也摳摟了,別是您病了吧!”

        秦瓊微點了一點頭說:“也許昨天晚晌著一點涼,只覺得混身酸懶,四肢無力,也設有什么大病,多休息兩天,也就好了!

        王老好一聽秦瓊說話的時候,是少氣無力,也是有些害怕,定了定神后說道:“二爺。我給您做碗素面湯,爛爛兒的,熱一熱兒的,發散發散,吃下去出一點汗,想必就能好了!

        秦瓊說道:“也好,叫你受累了!

        王老好出去不多時。端來一碗素面湯,秦瓊吃了幾,只覺得嘴里苦澀,胸中脹滿,吃不下去,也就擱下筷子了,又臥回了床鋪,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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