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巧遇
離開了謝家, 高文淵也有點撓頭。
謝彼得雖然不著調,但謝家的鋼料是沒毛病的,量大質優供貨穩定。尤其謝家在魯茵河畔建了工場, 購買了最新發明的蒸汽動力錘, 鋼鐵場的產能很快就要翻番,急于拓展生意的他們肯定不會過分糾結價格, 這對于青州兵器局也是個好選擇。
可偏偏,是謝彼得, 一個原本就下巴長在頭頂的人,他是打心眼里不覺得自家鋼鐵會在大雍找到市場, 所以他瞄準的目標是海倭國,最近也和海倭國的幾個商人來往中。
誰讓大雍的工業已經壓制了近百年呢。從靈帝開始的禁令,雖然已經被解封, 可南部遍地的種植園和織坊已經讓場主們賺的盆滿缽滿, 誰還愿意去做花錢多, 收效慢的鋼鐵匠坊呢?
是以“雍人沒有消耗鋼料的產業, 只要賣給他們成品就可以了”的認知, 在海西洲的商人已經是共識。造成這樣的局面,大雍自己也有責任。
“還能去哪兒找鋼料呢?”
高文淵摸了摸下巴,決定去一趟仙勻城。
都德港附近雖然也有洋行, 但海倭國的鋼料要是合格,那他們也不會去找謝彼得買鋼料。阿昱的要求高, 海倭國肯定達不到。
仙勻府是海貿繁榮的對外港, 那邊有不少洋行和私人買辦駐點, 總能找到可以接洽的人。
說做就做,高文淵立刻買了船票票,搭蒸汽船直奔仙勻港。
他正坐在座位上閉目眼神, 忽然聽到身后有人興奮地私語。
“你們聽說了嗎,東海的茂頭衛所,前些天成功收復了龜背嶼和黑熊礁啊!”
高文淵對“東海”這兩個字格外敏感,聞言立刻睜開眼,轉頭問后座的乘客。
“你們說的是不是東海衛?東海打仗了?”
“是的!”
在他后面坐著的是兩個年輕人,看樣子應該是哪所學校的生員,其中一人手里舉著一張報紙,一臉興奮。
“是的!是東海郡的茂頭衛!”
“我老家就在東海郡的湖溪,那些海寇忒可惡,時不時就要來襲擾劫掠,把我們折騰活不下去,這次可算是能出口氣了!”
“茂頭衛所是東海衛中最厲害的一支,這上面說只花了一天兩夜便解決了戰斗,做夢一樣啊!”
聽他們這樣說,車上的其他乘客也都開始翻找起報紙。
學生們拿的是《東海日報》,在錢郡守的授意下,《東海日報》對這場勝利大書特書,極盡夸耀贊美之能事,尤其著重突出了崔慎帶隊的鎮海衛。什么沉著冷靜、勇猛無畏、沉著冷靜,只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上無,看得高文淵一陣陣的牙酸。
這都是哪兒找來的馬屁精!說的這還是姓崔的混蛋么?!雖然那人的確還是多少有一丁點打仗的本領的,但也不至于這么夸張,說的好像天神下凡一樣。
哼,還不是靠著阿昱給了他連發木倉,不然哪有他今日的風光。
對于崔慎,高文淵的嘴巴永遠是不服氣的,可畢竟收復龜背嶼和黑熊礁是好事,他也是打心眼里高興,忍不住把借來的報紙看了又看。
哎呀,這《中京報》怎么回事?東海線勝利這么大的消息,就給這寥寥兩筆完結,這說的也太輕描淡寫了!
嗯,還是《北郡周報》地道,人家寫的字數多,還附帶了一張插畫……
因為龜背嶼之戰,列車中充滿了輕松歡樂的氣氛。東海至仙勻一線都是沿海城鎮,城中居民或多或少都遭受過海寇的侵襲,這次茂頭衛所收復黑熊礁和龜背嶼,大家都覺得十分解氣。
高文淵就在這種與榮有焉中抵達了仙勻城。一下船,他就在碼頭看到了一個熟人,正是表弟阿昱的好友蕭烈成。
高文淵對蕭烈成的觀感還不錯,這位北郡蕭郡守的獨子樂觀開朗,仗義豁達,十分對他的脾氣。
蕭烈成顯然也是看到了高文淵,微一怔楞,然后便笑著朝他揮手招呼。
等找了一家茶樓坐下,兩人便聊起了彼此的近況。
“盛和,你何時回來的?怎么沒聽阿昱說起過?”
“月前回來的,也是忽然決定,事先沒和家里打招呼。我聽阿昱說你受了傷,傷口如何?現在可是大好了?”
“總算命大沒死掉,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只背后還有個傷疤,陰天下雨還會疼,但基本算是康復。”
說著,蕭烈成便給高文淵簡單講了一下興福樓當日的情況。
雖然已經從冉昱口中聽過一遍,可高文淵還是吁了一口氣。
“當時可真是太兇險了,幸虧你們反應的快……”
“主要還是崔……令長處置及時。”
說起崔慎的時候蕭烈成微猶豫了一下,但很快便整理好情緒,目光十分誠懇。
“是他第一時間門把火雷打到了護城河,讓火雷沒有直接在三樓爆炸。不然那天大家肯定不會只是受傷,說不定要出大事。”
雖然一直對于崔慎的觀感比較復雜,可坦蕩的為人不允許蕭烈成遮掩對方的功績。
“襲擊發動的很突然,但崔令長提前預判了他們的行動,及時阻止了他們自爆……不愧是首席令長,我比他還是有差距。”
“哦。”
高文淵端起茶抿了一口。
阿昱的這個朋友也是有趣,明明不喜歡崔三,但也不昧著良心說人壞話,也不知道北郡蕭家怎么養出來這么個實在人。
他想了想,決定不再聊崔慎,直接轉換了話題。
“那你這次來仙勻,是……”
“我是去東海找阿昱的。”
蕭烈成倒也不準備隱瞞,大大方方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之前我腹部受傷,醒了之后才知道阿昱掉下護城河。當時我躺在病床上起不來,崔令長又帶他回了東海,后來就傳來青州淪陷,冉家出事的消息。”
“我很著急,本打算親自接阿昱來北郡,結果家里的事實在脫不開身,我派了可靠的家人過去東海,但阿昱說他在東海很安全,暫時不準備離開,而且鐘杰、畢津和謝門捷大師也都在。就怎么忙了大半年,好容易現在得空,我想過去看看他。”
哦,這樣。
高文淵點了點頭。
回國之前他在海西洲就聽說了舊京的事:蕭卓重傷,南石郡守葉吉阿斷腿,月鷺知縣馮德志掉了一只耳朵,最慘烈的是汝陽王的死,連大洋彼岸的海西洲都在議論是不是皇太后一派下的手。
可別小看了昂德蘭商人的情報,他們游走在各個地方,與當地的權貴交往密切,能夠拿到不少隱秘的訊息。
比如汝陽王的死,其實與皇太后一派完全沒有關系。太后溫夢璇的兒子已經登基且朝權穩固,汝陽王對她的威脅不算大,沒必要做的這樣明顯。
不過這個冤屈也不那么容易洗清楚。兇手投擲的□□是東胡做法,可東胡搞不來琺瑯木倉。這年頭,海西洲嚴令對大雍出口火器。朝中各郡縣,連實力最強的北郡蕭郡守都不能給自家衛隊統一列裝,兇手能拿著琺瑯木倉無差別射殺朝中大員,說起來也就溫太后倚仗的海西派人士能做到。
什么叫越抹越黑?在真兇找到以前,海西派這口黑鍋是背定了。
“盛和來仙勻做什么?”
聽到這個問題,高文淵收回思緒,笑著回答。
“我準備做點小生意,來仙勻找找門路。”
“盛和是準備以后留在大雍了么?”
蕭烈成又問道。
“聽說你剛從海西洲回國,那邊的情況怎么樣?圣安托鐵路橋被炸斷了,坎桑和米列顛攝政王真的會打起來么?”
高文淵有些驚訝蕭烈成的敏銳。沒想到遠在大雍的這個實誠小子,竟然對海西洲的情況十分了解,還知道坎桑準備對攝政王下手。”
他想了想,撿自己比較有把握的消息說。
“米列顛攝政王卻是在集結軍隊,因為據說坎桑親王已經得到了教會的認可,并且與拉希亞公國秘密結盟,拉希亞大公會全力支持他拿到路德國的皇位。”
“拉希亞支持坎桑?”
蕭烈成微微皺眉,覺得這個消息十分不可信。
“拉希亞大公的順位是比坎桑的還要靠前吧?他為什么要支持自己的對手?”
“因為他是一定得不到路德的皇位繼承權的。”
高文淵把茶杯里的冷茶潑在茶寵上,蘸著茶水在桌上畫了幾筆。
蕭烈成一看就明白了,這是坎桑準備把路德國的一部分土地送給拉希亞大公,作為結盟的回報。
不過送出去的當然不是路德國本土,而是遠在東安圖海沿岸上的一小塊土地,正好是拉希亞大公垂涎許久的棉花種植地。
“這消息可是屬實?”
蕭烈成也低了聲音問道。
“心照不宣,但是八九不離十了。”
高文淵微微點頭。
“據說坎桑親王可能在貝塔林的海森姆宮由教會大牧親自加冕。海西洲的各個領主都要派遣特使參加盛大的登基大典,而赫德阿姆大片棉花田被拉希亞軍隊征用的事,沒人會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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