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只無意識地湊近了一些。

        就在他們像小動物一樣抱團取暖的時候，一道陰影將他們籠罩。

        應鴉甩掉攝影師，站在兩小只面前。

        “不聽話的小孩最后都會被暗鬼吃掉。”她聲音帶著冷意，陰影遮住她大半眉眼。

        兩小只先是一驚，待看清楚來人是應鴉后瞬間放下戒備。

        “姐姐！”秦梔幼張開雙手朝著她撲過來，吧唧一下抱住了她的小腿，“暗鬼是什么呀？”

        秦慕硯也跟著小跑兩步，然后才故作沉穩地停在應鴉一步之外，雙手搓著衣擺：“你……你工作完啦？”

        看著如乳燕投林般的兩個人類幼崽，應鴉卻沒有絲毫心軟。

        她用一根手指將黏糊糊的小姑娘戳的遠一點：“暗鬼……就是會吃人的怪物。”

        應鴉敷衍地解釋了一句，果斷轉移話題：“我記得我說過，不要到處亂跑。還是說你們想被再拐一次？”

        聽到“被拐”兩字，不好的回憶再次席卷兩小只。

        他們臉上染上害怕的情緒，再也不敢撒嬌，規規矩矩地并排站在應鴉面前。

        訓完他們，應鴉又將目光瞄準小麻雀。

        意識到要完，小麻雀想也沒想就撲騰著翅膀想逃。

        應鴉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它。

        “唧！”

        小麻雀叫了一聲，直接裝死。

        應鴉笑得危險：“我讓你看著他們，你倒好……把人給我看到外面來。看來今天的晚飯只能是烤麻雀了。”

        “不，不要吃它！”秦慕硯一聽嚇了一大跳，急急忙忙阻止，“是我們央求它帶我們出來的。”

        秦梔幼用力點頭。

        小麻雀也跟著求饒：“唧唧唧唧……唧唧……”

        誰能拒絕人類幼崽可憐兮兮的請求呢？

        更何況還是兩只！

        “回去再收拾你。”應鴉把小麻雀丟還給秦慕硯，繼續詢問，“所以你們為什么在這里？”

        秦梔幼見應鴉沒有打算丟掉他們的想法，打著膽子又湊了上來。

        “姐姐我們想你啦！”小姑娘黏黏糊糊，像只撒嬌的小狗。

        “我不想你們。”應鴉抱臂，并沒有回應小姑娘的熱情。

        秦梔幼突然想到什么，跑到哥哥身后。

        很快她就拖著一大坨東西出來。

        那是一條被人丟掉的棉被，棉被很舊，邊緣的布已經磨損開裂，露出里面的棉絮。

        應鴉看到后忍不住蹙眉。

        “姐姐你看，這是我撿到的哦！”小姑娘獻寶一般，用力將被子抱高高。

        秦慕硯也偷偷從角落里拿出藏好的硬紙板：“我們還發現了這個……可以賣錢的。”

        他們將家里打掃干凈后不知道應該做什么，于是央求小麻雀帶他們出來。

        他們跑出來并不是因為貪玩，而是想要減輕應鴉的負擔。

        “所以你們出來就為了……撿垃圾？”應鴉臉上并沒有出現兩小只期待的笑容。

        看上去甚至有些兇。

        她擰著眉，黑如墨的眼睛里好像蟄伏著一只怪物。

        光影將她的身形拉長，鍍上了一層難以打破的冰冷。

        秦慕硯捏著紙板的小手微微用力。

        一顆心跟著逐漸濃郁的夜色緩緩下沉。

        秦梔幼雙手抱著破破爛爛的棉被，要哭不哭地抿著小嘴。

        雖然他們有了住的地方，黑衣人也被送進了警察局，但懂事的兩小只仍舊活得小心翼翼。

        他們害怕應鴉覺得麻煩而將他們趕走。

        又或者是嫌棄養他們要花很多錢而討厭他們。

        他們不想走。

        所以想要努力替她分擔一些。

        半個月的流浪生活，無處不在的惡意，讓他們不顧一切也想要死死抓住一縷光。

        就算光會灼燒他們，也不想放手。

        兩小只低著頭不吭聲。

        在應鴉看來便是承認了。

        她深吸一口氣，從牙縫里擠出來每個字：“你們是不是看、不、起、我？”

        “作為一個優秀的反派，怎么可能連兩個人類幼崽都養不起？你們竟然敢偷偷背著我撿垃圾？”

        “太過分了。”

        “你們居心叵測！”

        應鴉越說越生氣。

        《反派必修手冊》第八章“優秀反派必須擁有的品質”中第十三條就是“可不撼動的原則”。

        ——優秀的反派不屑欺凌弱小，且一諾千金。

        作為考試滿分的她，從來都將自己的反派尊嚴牢牢守護。

        應鴉懷疑這兩個人類幼崽想害她！

        她看上去生氣極了。

        但兩小只眼里原本熄滅的光再次燃燒起來。

        這一次那光亮得驚人。

        她不嫌棄他們！

        心情大起大落后他們急切地想要解釋，兄妹倆心有靈犀，齊齊伸手朝著應鴉的小腿抱去。

        應鴉被碰瓷的瞬間，聽到了攝影師的聲音。

        攝影師一路跟著應鴉來到對面的火鍋店，然而只是一瞬，就發現她消失了。

        耳麥里很快傳來導演焦急的聲音：“人呢？人呢？”

        攝影師急得滿場找人。

        “在那里！”很快，pd指著一個方向驚喜地喊道。

        攝影師激動地沖了上去。

        “應小姐！”

        應鴉瞪了眼腳邊的兩小坨，伸手將他們推進黑暗：“要是被拍到的話，你們就一輩子做毛毛蟲吧！”

        就在畫面再次聚焦在應鴉身上的時候，她已經從角落里走出來。

        敷衍過攝影師和隨行pd，應鴉打算回去。

        只是還沒走兩步，旁邊便撞來一個人，滾燙的溫度緊隨其后撲面而來。

        “啊！”

        “快躲開！”

        “小心！”

        驚呼聲接連不斷。

        潑下來的是一鍋滾燙的火鍋湯底。

        莊黎有些恍惚。

        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后跌去。

        四周的尖叫聲將她的神志拉回，她剛剛好像又認錯人了。

        眼看著火鍋湯底將要兜頭潑下，她本能護住懷里的七歲小男孩，然后死死地閉上眼睛。

        只是預料的疼痛沒有襲來。

        她感覺自己被人攬住轉了半圈，然后朝后飛速退去，同時一只手將砸下來的大鍋牢牢接住。

        那纖細的手臂帶著無法撼動的力量。

        莊黎呆呆地轉頭去看，應鴉完美精致的側臉撞入她的視野。

        四周的人看到這一幕紛紛噤聲。

        他們看到了什么？

        一場事故就這么輕松地被化解了。

        要不是潑下來的是一大鍋火鍋湯底，他們都以為看了一場華爾茲的完美收尾，還自帶特效的那種。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那個小男孩高興的聲音響起。

        他非但沒有被嚇到，還沖著應鴉拍手。

        “仙女姐姐，再轉圈圈！”

        他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應鴉，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和危險擦肩而過。

        男孩的母親匆匆跑過來，將兒子抱回自己的懷抱，連連沖著應鴉道謝：“謝謝你，謝謝你！”

        店長和另外幾名嘉賓這才后知后覺圍上來。

        “還好沒有事。”

        “真是太嚇人了。”

        “你們再檢查一下有沒有受傷？”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莊黎緩了兩秒，鄭重地和應鴉道謝后又對其他人表達自己的歉意。

        要不是自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剛剛又出現了癔癥。

        以為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其他人看到臉色慘白的莊黎也不好說什么。

        她的事情在娛樂圈不是秘密。

        莊黎出道即巔峰，之后的星路風光無限，她是第一個不到二十歲就被界內眾多老藝術家予以肯定的演員，“黎明女神”這個稱呼是網友們給予她的最高榮耀。

        她清純溫柔，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大半個娛樂圈。

        只是屬于她的神話在她二十一歲那年戛然而止。

        她嫁人生子，徹底息影。粉絲們含淚不舍，只求她后半生幸福，可惜不是所有的童話都有完美的結局。

        嫁給渣男，生活不順，后來唯一的兒子也在七歲那年走失。

        巨大的打擊讓她徹底崩潰，之后的時間里除了打離婚官司便一直在找兒子。

        為了找回兒子她傾家蕩產，卻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這也是她復出的原因。

        孫穎夢看其他人都圍著莊黎和應鴉噓寒問暖，忍不住擠進來蹭鏡頭：“這次真的是要謝謝應鴉了，要不是她突然過來咱們可真要出節目事故了。莊黎姐你從一開始就狀態不是很好的樣子，還突然拉著人家小孩，也怪嚇人的。要是不舒服就去休息吧，剩下的活我們多干點也不礙事，不然多讓人擔心啊。”

        她這話說得熱情，卻站在里應鴉最遠的地方。

        厭惡嫌棄顯而易見。

        另外她話里的含義在場的幾人也都能聽出來。

        她表面關心莊黎，實則拉踩。不敬業，疑似精神不正常，就這兩點足夠那些營銷號瘋狂發揮了。

        對于應鴉則是暗諷她居心叵測，說不定這場事故就是她自導自演的。

        隊里兩個男嘉賓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顯然是想到了“應鴉”之前的那些事跡。

        莊黎臉色難看，側身擋在應鴉身前：“不必了，我可以繼續干活。”

        孫穎夢和她向來不對付，她不想因為自己的關系牽扯其他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

        “請問……今天的新品還賣嗎？”

        那是一個年輕的大男孩，頭一次和這么多明星說話他很緊張。

        孫穎夢一聽頓感欣喜。

        他們隊里她負責推銷新品。

        一來是多點鏡頭，二來是可以改善一下她路人緣不好的說法。

        “啊呀，你們看我就不能離開崗位太久，都有粉絲追過來了。”孫穎夢撩了一下頭發，故作熱情地伸手去拍那個大男孩的手臂，“走，姐姐給你打個折。”

        熟料那大男孩跳出去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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