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板上寫著“測試保過”。

        “保過”什么的，在這地方太敏感了，沒看那些賣歷年真題的人都不敢寫什么“保過”的字眼，畢竟要擔的責任太大了。

        但很快酒哥反應過來，指著喬安身上的牌子問：“有什么測試？這里只有筆試和面試。”

        喬安：“再等等你們就知道了。”

        她這模樣引起不少人的興趣，連祝云也問喬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內幕消息？”

        喬安指著之前開了的小門：“你看。”

        而這個時候，之前進小門的那批人里，走出了不少人，各個一臉菜色，仿佛受了什么巨大打擊的模樣。

        這下也沒有人關注喬安了，紛紛圍住了剛才出來的人，只不過雙方還沒有接觸，妖物管理局的工作人員就過來隔開了他們。

        信息不流通，這下還沒有進去報名的人更慌了。

        現場的氣氛陷入一種莫名的緊張焦躁中。

        ……

        躲在妖物管理局成員將一切看在眼里，錢海青搖頭：“這么點小事就慌成這樣，這屆不太行啊！”

        長淵：“試心境里才叫慘，現在還沒有人能順利走出來。”

        廉言城看著在試心境里掙扎的報名人員，眉心舒展開，額上的紅痣都多了一抹艷色，他眼里是不加掩飾的崇拜：“據說這是千滄門鼎盛一代創造出來用來篩選弟子。多虧了白老板幫忙，我才修復了一點，但是要全部掌握，憑我現在的能力還做不到。”

        錢海青：“六年前，有只惡妖偷襲妖王，妖王臨死前給我們發消息，他懷疑那只惡妖可能沒被他殺死，讓我們小心。現在妖王是重生期，妖界沒有他鎮壓，已經有些亂了，我們妖物管理局的日子也不好過啊，新來的人一定要好好挑挑。”

        “你們看這個。”三人面前多了一面銀鏡，鏡中傳來一道女音：“我監視報名區，發現在第一批人還沒從試心境出來的時候，她就立了‘測試保過’的牌子，她知道我們準備了測試，她是怎么知道的？”

        試心境發現還不到一周，請白老板幫忙修補，也是前兩天才發生的事情，只有他們自己人知道。

        幾人面面相覷，最后錢海青說：“是不是她瞎貓撞上了死耗子？”

        銀鏡內的女人說：“她說交錢保過。”

        廉言城不太高興：“她當自己是誰？我看她就是個騙子。”

        但顯然，這個騙子還是有人相信的，鏡中畫面顯示，已經有人受不住誘惑掏錢了。

        長淵問廉言城：“已經進去幾批人了？”

        “三批。”

        “還能容下多少人？”

        廉言城哼了一聲：“在千滄門最強盛的時候，幾萬名弟子同時測試也沒問題。我們分批來只是因為對這個試心境掌握不夠，沒辦法照顧境中每個人。”

        海東青打趣他：“你這么推崇千滄門為什么不自己加入？”

        廉言城沉著臉：“現在千滄門和之前的千滄門完全不一樣，真正千滄門在那場與惡妖之戰已經滅亡了。”

        銀鏡女人出聲道：“我聽說啊，千滄門現在唯一的弟子以賣破爛為生。”

        廉言城一聽臉更黑了。

        錢海青和長淵也不吭聲了。鏡姐的“聽說”從來不是聽說，那就是事實。畢竟妖物管理局八卦第一鏡不是浪得虛名的。

        這千滄門的事情，還真讓人唏噓啊。

        幾人又重新看向了鏡中映出來的報名區，其余的人打電話求外援探聽消息，還有緊張復習考題的，只有一處畫風特別異常。

        一人拿出二維碼，十幾個人圍著她掃碼。

        喬安定下了她測試保過的十七個人，金額在老咩他們的基礎上翻了倍，是兩萬塊錢。不過大家畢竟是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誰也不敢付全款，一人付了十分之一的定金，等測試過了再付尾款。

        喬安還沒買新手機，二維碼是她出門前從獨苗苗要的，所以這一上午，喻陽的手機一直在響，嘩啦啦錢到賬的聲音聽著讓人身心舒暢。

        不過喻陽對錢一直保持著喜愛和謹慎并存的態度，賬戶里多了好幾筆錢，他還認真查看了錢的來路，直到喬安的電話打來：“收到錢了嗎？”

        “收到了，老祖，是你打進來的？你今天不是去妖物管理局報名嗎？”

        喬安：“對，正報著呢，順便助人為樂。”

        喻陽：“……”

        還不等喻陽再問，喬安這邊說：“行了，到我了，你多買點菜，今天晚上我們吃頓好的。”

        喬安掛了電話，跟著隊伍上前，前后站著祝云、老咩。沒錯，老咩雖然不參加考試，但對于這一次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事情還是比較緊張，畢竟他們這個行業要緊跟第一手信息。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喬安這批人里還有賣考題的，都是一樣目的，要摸清這次妖物管理局在打什么主意。反而像是祝云這樣只是參加考試的人只有五六個。

        他們登記了信息后，進入了小門，緊接著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眼前的景色驟然一變。

        祝云發現自己坐在考試桌前，監考老師給她發了一張試卷，祝云一看考題，瞬間哭了，全都是她不會的題……

        老咩被人抱起，懷抱溫暖熟悉，對方拎起一個包裹把它放進了里面，黑暗將它席卷，老咩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拼命撓著布袋，但是于事無補……

        ……

        銀鏡前，妖物管理局的成員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其他人中招不奇怪，他們重點關注那個之前立牌子要“測試保過”的人，已經從報名表里知道了她的信息，是個人類，名字叫喬安，今年22歲，身份登記是千滄門弟子。

        但鏡姐說千滄門現在唯一的弟子是男弟子，喬安的身份不詳。

        “這人怎么回事？鏡姐，你要再查查她。”錢海青說。

        廉言城在知道喬安是千滄門的弟子之后，眼睛里就沒有了別人，現在看到喬安的舉動，一時摸不清她的目的：“她想干什么？”

        鏡中的喬安正背著手轉著一棵樹轉圈，之后踮腳截下一根木枝，掰去上面的枝杈，一切行為都很有目的性。

        長淵：“她是不是沒受試心境的影響？”

        廉言城緊抿著嘴，依舊不錯眼地盯著喬安，眼看著喬安拿起被她修理好的木棍走到了祝云面前，抬手在她頭頂敲了一下。

        祝云驚呼一聲，立刻捂住了頭，茫然的目光也重新有了焦距。

        喬安抬了抬下巴：“走。”

        她又順道把交錢的其他人也敲醒了，至于那些抱著大樹痛哭流涕，把自己埋在土里充當蘑菇的人，喬安管都沒管，帶著一行人沿著小路徑直向前。

        其他人踩過她走的路，后續也能保持神志清醒，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筆試入口前，前面有工作人員給他們按順序發放準考證。

        喬安是一號，他們以此排下來。準考證入手，祝云他們看著特別靠前的準考證號，都有些發懵。等反應過來后，如祝云這種真正要考試的人開心了。老咩他們則苦著臉，這筆試前的小測試是試出來了，但這錢掙不了啊！沒有喬安那一棒子，他們還陷在那里做夢，根本清醒不過來！

        更讓老咩傷心的事，這次摸底的學費白交了，收也收不回來。

        “來，掃碼。”

        喬安又把兜里的二維碼掏出來了，之前還有人動心思把尾款貪了，但有剛才的情況，他們摸不清楚喬安的底細，只好乖乖付錢。

        老咩在一旁看得眼紅，恨不得把二維碼換成自己的。

        廉言城他們來的時候，正好目睹了這次大型的金錢交易現場。

        他黑著臉和錢海青說：“這種行為一定要禁止，如果后面的人也有樣學樣，我們花這么大的力氣把試心境搞出來，是讓他們這種人鉆空子賺錢的？”

        長淵點頭：“除了這個喬安，其他人簡直就是躺贏。”

        錢海青：“那就剔除其他人參加筆試的資格。”

        剛收完錢，心情正好的喬安聽到這段談話，偏頭看去，正好看到三個男人朝她走來。

        還沒到地方，就有工作人員把祝云他們筆試被剝奪的資格公布了，伸手要收回他們的準考證。

        祝云捏著準考證不想撒手，眼淚汪汪地問：“我重新考行不行？”

        工作人員笑著扯過祝云手里的準考證：“可以啊，如果你能考過的話我們還會發給你。”

        “……”扎心了！

        工作人員還想繼續收準考證，被喬安攔下來：“試心境是千年前千滄門為了測試入門弟子的東西，這種過時的東西為什么要拿來考試？”

        廉言城三人走近時，剛好聽到這句話。

        錢海青和長淵對視，心里有個共同的念頭：完了！

        果然，再看廉言城，他鏡片后的眼睛里已經冒出了火：“你懂什么，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妖物管理局成員，你以為除了懂了些知識，會點本事就可以了？一個人的心境才是最重要的，你是千滄門的弟子，試心境在那個時代有多盛名，它可以測試出試煉者內心最恐怖、最深切的欲望。當時玄學界多少門派都想研究出第二個，但都沒有成功，你竟然會說它是過時的東西？”

        喬安覺得頭疼，沒想到還有死心眼這么推崇試心境，說實話，當時她弄出試心境，完全是手里的材料不知道要做什么，隨便擺弄出來的。

        但現在想讓它重新運行，估計妖物管理局也花費了不少心力，想到這里，喬安語氣和緩了不少：“正是因為心境重要，才不會單靠一個試心境測試出來。好人會因為一念之差做了生靈涂炭的壞事，壞人也許會因為一個念頭做了好事。不同的時候，心境也會不同。”

        她偏頭問祝云：“你剛才在試心境里經歷了什么？”

        祝云回想起來，依舊心有余悸：“我坐在考場里，發現考試題目我都沒有看過，那些妖物常識我一個也答不出來……嗚嗚嗚……我這次考試又掛了……”

        眾人：“……”

        喬安：“你們看，她最怕的事情是考試不通過。但如果這次考試她考上了，成為了妖物管理局的一員，她就不會再恐懼，或許等以后，她會有重新害怕的事情。人心易變，單靠一個試心境是試不出來的。”

        廉言城皺眉：“她只是一個特例。”

        喬安：“所以就這么剝奪她筆試的資格是不是就不對了？”

        廉言城沒吭聲，錢海青抬了抬下巴，立刻有工作人員把之前收上來的準考證還給了祝云。

        祝云捧著失而復得的準考證就像是捧了一個珍寶，激動到雙頰泛紅：“喬安，真是太謝謝你了！”

        喬安：“不用謝，我只是不想還你錢。”

        眾人：“……”你這話是不是說得太直白了？

        但有了祝云這例，其他人也不好再阻攔，和喬安一塊來的十幾個人都被準許進入了考場。

        連老咩他們也不例外，走了這一趟，錢是收不回來了，筆試免費，總感覺花錢走到了這里，不考一次太虧了。

        長淵目送這批人進考場：“我們試心境白折騰了？”

        錢海青攤手，朝廉言城的方向努嘴，長淵一看，發現廉言城緊抿著嘴唇，撿起之前被喬安丟在地上的木枝，悶頭在地上畫圈。

        好吧，小廉同志又自閉了。

        一直掛在錢海青身上的鏡子里忽然傳來鏡姐的聲音：“這個人看得透徹，我要看看她筆試答得怎么樣。”

        鏡姐的真身是一面銀鏡，只要有鏡子在的地方就有她的眼睛，這里又是妖物管理局的地盤，她可以看得更清楚。

        然而錢海青等了一會，也沒有聽到鏡姐再出聲，他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拿起身上的鏡子：“那個喬安筆試怎么樣？鏡姐你倒是吱一聲啊！”

        鏡姐：“……咳……她剛才答完試卷了。”

        “答完了？！”

        連正玩游戲的長淵都抬起了頭。

        畫圈圈的廉言城也停了下來。

        錢海青拿起手機看時間：“這怎么可能，開考才十分鐘，她讀完題了嗎？不是說今年的題是十年來最難的嗎？”

        出題人廉言城沒說話，但是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

        鏡姐：“她說很簡單。而且……我剛才看了一下她的答案，客觀題答案全對，主觀題也差不多，不信你們可以自己看！”

        錢海青的鏡面上出現了一張試卷。三個腦袋聚在一起，盯著上面的答案，看完后，都沉默了。

        廉言城嘴角抿得更緊了，他重新蹲下來，拿起木枝繼續畫圈圈。

        錢海青一看這是被打擊慘了，連忙說：“其實也還好，你們看這道題，我們問‘當要秘密抓捕一個妖物的時候需要注意什么？’，你們看她的答案，她竟然說首先要注意聲聲草泄露消息！這一看就是胡亂寫的，生搬硬套，不符合實情，這得扣分！”

        喬安剛從考場出來，正好聽到這句，不太高興地說：“這怎么不符合實情？聲聲草喜歡偷聽消息，販賣信息，你做事前不封住它們的耳朵，還抓個鬼？”

        這是捉妖師首要注意事項，這些后人竟然不知道！如果他們是千滄門的弟子，喬安會讓他們抄十遍《萬妖錄》長長記性。

        錢海青：“可你說的聲聲草已經絕跡百年了，這類妖物大約是因為環境改變，不適應自然，早已經滅絕了。”

        喬安：“？”她一言難盡地指著他們腳邊：“哪滅絕了？不是在那長著嗎？”

        這次輪到錢海青、長淵和廉言城三人懵逼了，三個都低下頭，盯著花壇。

        有微風吹拂，花壇里的太陽花簌簌抖動，大約是被看得時間長了，它的花瓣慢慢地，慢慢地收攏，一道尖細的聲音叫道：“哎呀，討厭！你們看哪呢！”

        三人：“…………”

        此時此刻，三人都有種同樣的感覺，在這炎炎烈日下，自己已經裂開了。

        錢海青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這……這怎么是聲聲草，這是太陽花啊！”

        可他從來沒聽說過有太陽花化為妖物，能說人話。

        喬安走過去，碰了一下太陽花，太陽花剛才收攏的花瓣又重新綻放了，歪過身體，還想去蹭喬安的手指，但被她避開了：“我也不知道，之前聲聲草確實不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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