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少將軍掛墻上了，做到了真正的安息。

        當然，身首分離的他，也可能安息不了。

        但是這事兒一出，各部族人人自危，匈奴大軍算是安息不了了。

        安息人曾為匈奴立下功勞，是脅從軍里面出力較多的部族，最后卻是這么個下場。

        這怎么能不讓各部族心寒恐懼。

        特別是月氏和波斯這種有點兒小心思的部族，更是擔驚受怕，生怕下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

        當然，波斯人怕的是其他部族的仇視，畢竟安息人的覆滅和他們有直接關系。

        波斯將軍卡夫是一個商人家族出身的波斯貴族。

        做什么事都最喜歡用利益作為衡量得失標準。

        卡夫把財物、金錢的作用看的很重，經常會用錢物開路解決問題。

        這種人在哪里都混得開，所以波斯人和匈奴人的關系算是最好的。

        當然，在匈奴人看來，波斯人不過是給他們賺錢的工具罷了。

        波斯軍在卡夫將軍的帶領下，跟隨匈奴東征以來，可以說是損失最小獲利最大的脅從軍。

        雖然他們立的戰功不多，但實際的好處卻是不少。

        特別是龜茲一戰，更是凸現出了卡夫的睿智。

        這也讓其他部族起了仇富的心思。

        “都給我聽好了最近做事情要低調一些，昨天的事情絕對不準再發生！龜茲的事情已經讓別人眼紅了，現在又出了安息的事情，有些部族對我們已經很不友善了！聽見了沒有！”

        “是！將軍！我們一定注意。”

        卡夫聽說少將軍被掛墻上安息人覆滅后，立刻召集手下們開會，下令讓眾人最近低調一些。

        營尉的事情，卡夫已經處罰了他們自己的副將，那副將去溝通的時候仗著使了錢，所以在安息少將軍面前跳的厲害。

        那營尉和安息少將軍打起來，也不乏副將的煽風點火。

        卡夫因此頗為生氣，嚴厲的教訓了那位副將。

        他不反對使錢，而且他自己也經常使錢。

        但卡夫為人卻很低調，就算和匈奴人關系好，他也不會仗著這層關系耀武揚威。

        這種不低調的事情，讓卡夫比較反感。

        大家被教育了一頓，也都唯唯諾諾的答應了，卡夫再次強調了一遍，并且說以后誰再敢亂跳就直接砍了。

        嚇得幾位副將一縮脖子忙的點頭應了。

        散會以后，卡夫斜靠在榻上琢磨著今后的事兒。

        匈奴人雖然強力鎮壓了安息人，但卡夫看到的卻是匈奴人的心虛與不自信。

        匈奴人對這種事情已經到了無法容忍甚至恐懼的地步，他們不再有一顆強大的心了。

        需要用彰顯武力和鐵血來穩固自己的政權時，這個勢力也就離滅亡不遠了。

        大乾人的一場“妖法”讓匈奴人的神經變得緊繃，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

        “看來匈奴人已經擔不起各部族手令的位置了。”

        “要不了多久，匈奴人就要敗了啊！”

        “大乾人一但打過來……波斯與大乾曾經的關系似乎還不錯。可是這次東侵……”

        “不知道他們對于這次東侵是否會有芥蒂？畢竟波斯是參與其中了……”

        “我應該拿出什么東西，才能讓波斯勇士平安回伊斯法汗？唉唉！真是頭疼啊！”

        卡夫拄著腦袋，揉著太陽穴苦思冥想，已經在思考后路了。

        姑墨州深入大乾境內太多了，從這里回波斯恐怕有五六千里。

        這么遠的距離如果大乾人緊追著不放，卡夫可沒有把握把波斯軍安然的帶回去。

        “金銀財寶？似乎以大乾的富裕并不缺這些。”

        “土地……波斯與大乾雖然接壤，但太遙遠了不知道大乾人想不想要……”

        “看來不太好取得大乾的諒解啊！”

        卡夫一籌莫展，實在沒有想到什么好方法能安然的退走。

        匈奴人若是再敗一兩次，到時候整個匈奴大軍必然亂套了。

        波斯人還能不能保證平安，卡夫可是心里沒底。

        “將軍大人，外面有三個匈奴兵要見您。”

        就在卡夫苦思冥想對策的時候，侍者前來稟報。

        “匈奴人？讓進來吧。”

        卡夫不知道匈奴人的來意，但畢竟是宗主部族使者他又不能不見，只好站起身來到了前廳，等著侍者把人領進來。

        王鍇三人跟著侍者直接進入了波斯人的營地。

        很快就見到了波斯將軍卡夫。

        “三位，可是大當戶有事吩咐？”

        大白天的，又是這么近的距離，王鍇三人的相貌便能看清了。

        大乾人和匈奴人的長相還是不太一樣的。

        不過卡夫也沒有多想，匈奴人的帳下，的確有不少大乾人。

        匈奴上次征伐西域就抓了一些大乾人。

        其中不乏各類漢奸人物，比如之前勸降徐威又被徐威干掉那個乾奸。

        王鍇抱拳道：“卡夫將軍，事屬機密，能否單獨聊聊？”

        卡夫一愣，你一個普通士兵，還是大乾人，能有啥機密讓你傳達？

        卡夫剛想拒絕，瞥見王鍇的眼神，卻突然靈光一閃，看向胸有成竹的王鍇說道：

        “既然是機密事，那便與我來后面說吧。”

        王鍇笑了笑，知道卡夫一定會和他聊。

        示意兩個戰士留下，自己跟著卡夫去了后堂。

        卡夫讓護衛們都離遠些防守，并且不準任何人靠近才走進內堂。

        王鍇笑了笑，也囑咐那兩個跟來的兄弟在門外等著。

        “閣下！你到底是何人！”

        一進后堂剛關上門，卡夫擺出一臉嚴肅的態度厲聲質問。

        王鍇笑了笑，也不理會卡夫質問，大搖大擺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卡夫將軍。你在試探本將嗎？”

        王鍇自斟自飲，喝了口藏紅花泡的茶水才對卡夫說道。

        “本將？你……你到底是誰！”

        卡夫一愣，表情古怪的小聲問道。

        他心底有了猜測，甚至更怕王鍇暴露。

        王鍇招了招手。

        卡夫馬上湊了過來附耳恭聽，那聽話的態度好似業務員見到了甲方爸爸。

        “本將大乾征西軍裨將軍，昭武校尉王鍇！”

        王鍇低聲說道。

        裨將軍是各軍臨時軍職，沒有品階。

        王鍇的實際官階是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

        卡夫身子一顫，隨即忙的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

        “大人，您喝茶。這是波斯帶來的上好的藏紅花！”卡夫親自為王鍇倒了杯茶。

        他甚至沒有懷疑王鍇身份的真假，就已經擺出一副謙卑的姿態。

        “卡夫將軍，你不懷疑我的身份？”

        這回輪到王鍇有些驚訝了，卡夫鎮定的太快了，看來這人的心理素質極好。

        “真的假的又如何呢？假的我不過是浪費一些時間，損失一杯茶水。真的卻能讓我們波斯人取得很大的好處。”

        卡夫坐回自己的位置，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對著王鍇提了提酒杯說道。

        其實卡夫明白，匈奴人是不會派人這么試探他的。

        不然這事兒傳出去，匈奴已經不信任各部族到這個地步，那大家就可以直接散伙了。

        而且王鍇的氣質，一看就是征西軍那種特有軍人氣息，卡夫能感覺到王鍇和他帶來的兩人都是征西軍精銳。

        “哈哈！卡夫將軍果然與眾不同！”

        王鍇笑了一聲，對卡夫豎起了大拇指。

        卡夫微微皺了皺眉還沒說話，王鍇便反應了過來。

        “哦，不好意思，忘了這個手勢在你們波斯是挑釁的意思了。”

        在西域這些年，王鍇對各國各部族的習俗都是有一些了解的。

        他與波斯人曾有過接觸，所以知道的更多些。

        “無妨無妨。我知道這是大乾的手勢，表示很好很棒。王將軍能知道我波斯人的習俗實在是見多識廣啊。”卡夫擺擺手笑道。

        “我曾與波斯商人打過交道，他們和我說起過一些事情。”

        “哦？那波斯商人叫什么？”卡夫有些好奇的問道。

        能從波斯跑到大乾做生意的，一定是波斯的商人大族，這種家族一共也沒幾家，說不定他還認識。

        “嗯……叫基什么努什么……賈……哦對，賈拉爾，應該是這個名字吧。你們的名字太長我記得不熟，我都叫他老賈。”王鍇皺眉想了半天才說道，這名字太拗口了。

        “基亞努什·賈拉爾？個子不高卻很胖？”

        卡夫聽了王鍇的話，直接叫出了這個名字，并且臉上的表情古怪了起來。

        “對！這里有一顆痣的小胖子，他還說他家是波斯貴族來著。卡夫將軍認識他嗎？”王鍇也是好奇的問道。

        “呵呵！當然認識，他是我表弟！而且他說的也沒錯，他的確是波斯貴族。他的母親與我的母親是姐妹，而波斯皇帝是我的舅舅。”

        卡夫笑道，順便還表明了身份，說起身份，卡夫傲然的抬頭，顯得頗為自信。

        “原來如此！竟然這么巧？”

        王鍇也驚訝，沒想到自己曾經幫助過的波斯商人，竟然和卡夫認識。

        當然，卡夫引以為傲的身份，王鍇卻絲毫不在乎，蕞爾小國有什么可豪橫的……

        卡夫裝逼沒裝成，只好隨便扯開話題，又圍繞著賈拉爾聊了一會兒，說起了賈拉爾現在的狀況。

        賈拉爾是他表弟這事兒連波斯營地這邊知道的都不多，王鍇不可能拿這個做文章。

        這說明王鍇的確是見過賈拉爾的，更何況他還能說出很多和賈拉爾之間的故事。

        賈拉爾是一個商隊的老板，他的家族有好幾只商隊，賈拉爾曾多次來過大乾。

        他甚至還去過長安城，領略過長安的錦繡繁華。

        王鍇幫助過賈拉爾那次，是賈拉爾在邊軍運輸一批貨物，被邊境巡檢查扣了。

        這事兒正好歸王鍇管，賈拉爾使錢找到了王鍇。

        王鍇親自查看了貨物，的確是沒有違禁品，屬于可過可不過的范疇。

        于是就賣了個人情放過了賈拉爾。

        后來賈拉爾每次來大乾都會來看看王鍇，一來二去倆人關系混的還算不錯。

        卡夫和王鍇就像聊家常一樣，聊來聊去說的都是這些和戰爭毫無關系的事情。

        但卡夫臉上的喜色卻越來越濃。

        他現在已經完全確認了王鍇的身份，且有賈拉爾這層關系，卡夫覺得剛才困擾自己的難題已經可以解決了。

        不過兩人都比較能沉得住氣，誰也沒有先談實質性的東西。

        卡夫試探出了王鍇的真實身份，也就完全放心的把這個事兒當成生意來談了。

        這個時候商人屬性爆發，越聊卡夫越沉得住氣。

        甚至還和王鍇約好，以后若有機會去波斯，他就要請王鍇喝酒這種事。

        兩人就跟朋友一樣聊著。

        耗到快天黑了，王鍇卻是耗不過這個家伙了。

        “卡夫將軍，果然是心思穩重的人啊！本將佩服！”王鍇抱拳說道。

        “過獎過獎。對了，將軍此來何事？”

        卡夫也是借坡下驢，主動開口問了出來，而不是讓王鍇自己提出。

        王鍇對這個商人審時度勢的能力更加佩服，笑了笑說道：

        “匈奴人要敗了。我與賈拉爾有舊，且覺得波斯人還算不錯，并沒有給大乾造成多大傷害，所以特地來救波斯人一把！”

        卡夫立刻就來了興趣，探著身子問道：“哦？如何救？需要我們做什么？”

        “你覺得匈奴人何時會敗？”王鍇反問。

        卡夫略一皺眉便道：“若大乾猛攻，三月必敗。若大乾不攻……可能撐不過月余！”

        這家伙雖然身在其中，卻能看的清楚，現在大軍各部已經暗流涌動，眼看著匈奴人就要壓不住了。

        王鍇輕笑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道：

        “呵呵！好眼力！既然卡夫將軍也能看出這事兒，那我便直說了！我家王爺和將軍已經確定了暫時不會對姑墨州動手！”

        “所以要匈奴人更快的垮臺，就需要卡夫將軍在背后推一把！”

        卡夫眼神看向王鍇面露難色道：“王兄弟，此事卻是有些為難了。您有所不知，因為之前的一些事情，我們波斯人與其他部族不太和睦。”

        “對了，昨天安息人的事情，您聽說了吧，其實這件事的起因也與我們有關系。出了這樣的事情，各部族對我們波斯人都是比較仇視的。”

        王鍇嘴角一彎道：“這不是正好？順理成章的利用這些仇視做一些事情。”

        “這個……王兄，若是這么做了，恐怕一旦匈奴人覆滅，波斯人就會成為下一個覆滅的啊！”卡夫臉上的焦慮之色無法掩蓋。

        王鍇笑著走到卡夫身邊，卡夫也站了起來。

        “卡夫兄弟。您為大乾辦事，大乾怎么會讓波斯人覆滅呢！只要你們能辦好這件事，我保證想王爺和大將軍進言保下波斯人！”王鍇拍拍卡夫的肩膀說道。

        卡夫還是一臉的猶豫道：“王兄，不是我不相信您，但是這事兒對于我們波斯人來說，可是事關兩萬多條人命的啊！”

        “如果……能得到大將軍或者王爺的承諾，那我一定盡力把這事辦好！”

        卡夫是想直接和宋輝或者宋揚接觸。

        王鍇捏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語重心長的說道：“卡夫兄弟，僅僅是這些，我想你很難得到王爺或者大將軍的承諾，畢竟即便我們什么都不做，匈奴人也一定垮臺！到時候波斯人也一樣會遭到各部族的針對啊！”

        卡夫明白，王鍇這是要好處了，自己得拿出實質的東西才能與大乾談判交涉。

        卡夫想了想說道：“王兄弟。我出來之前，皇帝陛下曾給了我特權，金銀財寶可以隨意支用，人事任免也可以自行決定。甚至……百里以內的土地也可以拿出來做交換。只是這些不知王爺和大將軍能否看上？”

        “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完成任務后，可以讓我們波斯人回波斯去。王兄，請看在賈拉爾的份上，幫我們一把！”卡夫躬身拜了拜，他知道這是大乾的禮節。

        卡夫這算是亮出了自己的全部底牌，甚至扯上了賈拉爾的面子。

        如果大乾看不上這些，他就真的沒啥辦法了。

        王鍇笑了，他要的就是這些，雖然不知道王爺和大將軍能看上啥，但卡夫的態度是有了。

        具體能不能了利用上，這就得看上頭的意思了。

        ……

        深夜，在波斯人營地里混了一頓吃喝，王鍇便帶著兩個戰事沒入了黑暗。

        確定沒有人跟蹤后，王鍇直接來到了畜牧場，進了井中密道。

        他是行動隊副手，在沒有辦法聯系到丘進的情況下，可是直接使用密道的。

        波斯人這里談妥了，只要波斯人肯幫忙，匈奴大軍定會很快崩潰，這是大事。

        王鍇決定連夜回龜茲。

        順利出了姑墨州，王鍇三人一路潛行，很快就到了阿悉言城。

        這城已經荒廢，不過附近確有一個征西軍秘密據點。

        在據點騎上快馬，直接一人雙馬，連夜出發。

        第三天一大早，王鍇回到了龜茲。

        將波斯人的事情一說，宋輝倒是沒怎么在意，宋揚卻眼神一亮問道：“這個波斯將軍卡夫是個能說上話的？”

        “應該是能的，他說波斯皇帝給了他便宜行事的權利。”王鍇點頭道。

        卡夫說了一堆全力，實際上總結起來就四個字便宜行事……

        “割地也行？”宋揚追問道。

        “據他所說，百里之內即可。”王鍇馬上回答。

        宋揚笑了，帶著笑意對王鍇說道：

        “嘿！有意思！既然這樣，你就答應卡夫提出的要求。告訴他們，只要幫咱們把匈奴人搞垮，本王便放他們回波斯去。”

        “跟他說，作為交換本王可能會要一塊波斯的土地！具體是哪里，等他們搞定了匈奴人讓卡夫來見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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